《少年游》林五

7、第 7 章

　　顾八荒只是冷冷地哼了声。花菩道：“‘哼’是什么意思？”见他面色淡漠，并无回答的意思，转了转眼珠，猛地“哈哈”大笑两声，吓得那小店伙一个哆嗦，战战兢兢嗫嚅着：“姑娘，你……你不打紧吧”
　　花菩道答非所问：“方才你瞧的过瘾不过瘾，解气不解气？”
　　店伙连连点头：“姑娘好本事，手指也没动一下就教训了那两个恶贼，吓得他们屁滚尿流，真是厉害了得。”
　　花菩说道：“那你知道我们是谁？”店伙点一点头，又忙摇摇头。花菩挑起拇指向顾八荒点了点，又指指自己，笑眯眯地说：“我们是哼哈二将，你可记住了。”店伙睁大双眼，挠挠头皮，似懂非懂地憨笑着点点头。

　　“堂堂的剑少竟改行做了大雄宝殿里的把门神，真是可喜可贺。”那声音略略低沉，很是悦耳，甚有几分诱惑力。花菩颇觉熟悉一时间却又无法忆及，循声望去，但见院墙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华服男子，一臂曲肱而枕之，懒洋洋地仰躺在墙头，手摇一柄沉香扇，一条长腿垂下，随意晃荡着，甚是逍遥自得。花菩灵光忽闪，登时想起，笑道：“若是‘金玉不换’的乐五哥肯去做，那佛庙的油钱香火定会更多更旺，来往的女香客非得把大雄宝殿的门槛踩烂不可。”
　　华服男子一个鹞子翻身，掠到她面前，笑道：“真是个又伶俐又俊俏的小姑娘……长孙妹妹，我们又见面了。”正是那耍浪子乐游园。
　　顾八荒目光闪动，扫了眼院墙屋宇，淡淡道：“六哥呢？”
　　乐游园道：“他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来只有他找得到我，我哪里寻得到他。”笑了笑，“不过，老六虽没到，却有其他尊客前来拜会的……”高声道：“二位姑娘，给我保驾辛苦了半日，还不出来吗？”
　　两条春燕般灵巧的人影飞掠过屋脊，轻飘飘地翩然落下，原是两个身着藕荷色罗衫的妙龄少女，手中各持一柄狭长的弯刀。乐游园绕着她们走了一遭，边摇头边感叹：“……可惜啊……可惜……这么水灵灵娇滴滴的姑娘，陪我喝了大半天的风，吹了大半天的沙，真是暴殄天物……”
　　其中一个鹅蛋脸庞眉梢有粒小痣的少女忽道：“请教乐公子是如何知晓我们姐妹在跟踪你的？”
　　乐游园笑了笑，道：“若要跟踪一个人，无论如何是用不得胭脂水粉的，尤其是号称脂粉香料天下第一的京城漱玉坊的上等佳品。”
　　那少女道：“你鼻子倒灵通得很。”
　　乐游园道：“你若是成天价在脂粉堆里打滚，想做到闻香识女人倒也不是难事。”
　　那少女道：“金不换，玉不换，耍浪子，乐游园，果然名不虚传。” 浅浅一笑，“你既一早发觉我们在跟踪你，为什么不挑明？”
　　另一个少女恨恨道：“他是故意在兜圈子，专拣山道土路走，好让我们多多吃些苦头……”
　　乐游园笑笑，摇着扇子不说话。那少女瞪着他：“听闻耍浪子最是能言善道，怎地又不说话了？”
　　乐游园摊摊手，甚莫奈何：“话已被你们俩人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微微一顿，道：“倒是不知两位姑娘怎样称呼，又为何跟踪我至此。”
　　那鹅蛋脸庞的少女裣袵行拜，脆声道：“小楼连苑门人大乔……另一少女亦躬身施礼，接口道：“小乔……”齐齐而言：“奉苑主之命，恭请乐公子到小楼连苑相见。”
　　乐游园微笑道：“去了引宾二老，来了江东二乔……有趣，有趣……我若不肯去呢？”
　　大乔冲他温婉一笑，慢慢地说：“没关系，活的不行，死的也一样。”
　　乐游园叹息着：“最近要我命的人怎么这样多呢，偏偏又是漂亮美貌的女子。”
　　大乔嫣然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可是你这耍浪子最好的归宿。”
　　乐游园笑道：“我向来是风流鬼，二乔本是牡丹中的娇艳名品，再相得益彰不过。看来贵苑主真正是知人善任。”
　　小乔冷笑道：“那便成全你这风流鬼了。”精光闪烁，两柄狭长的弯刀同时脱鞘，轻巧迅捷，凌厉狠辣，向乐游园身上的要害处招呼而来。
　　乐游园叫道：“好美的人，好快的刀！”他左躲右闪，忽进忽退，二乔身姿灵动，缠困夹攻，方寸不离。华衣，鬓影，刀光，交织相映，斑驳陆离，一时间竟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刀。

　　花菩拽了拽顾八荒的衣袖，低低地道：“你不去助他？”
　　顾八荒淡淡道：“那二乔并无邀我去见她们苑主，我又何必搅这趟浑水。”
　　花菩嘴巴高高翘起，“你们这对兄弟真古怪，哥哥和人斗得乱七八糟，弟弟只管做看客瞧得头头是道。”
　　顾八荒冷冷道：“他没去占那二乔的便宜已是不错，我若上前，他只会一个筋斗踢我出来。”
　　花菩瞧瞧正在激斗的三人，回眸凝视着顾八荒，抿嘴笑道：“知兄莫若弟，那我就乖乖地看好戏吧。“
　　顾八荒哼了声，花菩接着“哈哈”二声欢笑，伸出食指和中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又快快地缩了回去。顾八荒沉静如水，视若不见。

　　二乔手中弯刀似一弧窄窄的月牙，穿梭如箭，舞动得愈来愈快。刀影交错，寒气森然，每每迫在方寸之许，却又堪堪给他贴衣擦过。乐游园一面如蝴蝶般在二女间穿插游走，一面摇扇轻笑：“看来你们对我了解得还不够深，要知道我最擅长的并不是闻香识女人。”
　　小乔凌空直劈，刀挟劲风，冷冷地说：“那是什么？”
　　乐游园慢悠悠地道：“我最擅长的是……” 右手沉香扇啪地合拢，架住她手臂，刺中她肩井穴。长身一侧，绕到她身后，左手搭到她衣领上，刷地一声，小乔的外衫竟被他脱了下来。格臂、点穴、脱衣，一气呵成，干脆利落，纯熟之极。小乔半边臂膀无力麻软，弯刀脱手掉落，在衣衫离身的一刹那，只听他在道：“……脱衣服。”
　　小乔苹果般的脸蛋儿气得发白，咬牙切齿道：“你无耻！”左手向他脸上狠狠批去。乐游园笑道：“耍浪子本性如此，何来无耻？”攥住她手腕，反手一扭一带，将她桎棝在怀里。低头在她颈间深深一嗅，赞叹不已：“好香!”小乔俏脸涨红，眼里泪花乱转，怒声道：“放开我！”
　　大乔娇叱道：“快放开她!”斜刺里向他腰间斩去。乐游园的手中的衣衫一甩，迎面把大乔拦腰截住，灵蛇般缠住她的细腰，将怀里的小乔如顺势向她推去。大乔心知不妙，只见他身影微晃，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觉腰间一紧，与小乔两背相抵，双手缚紧，已被将乐游园用衣衫捆得牢牢。大乔微笑道：“素闻‘金玉不换’的耍浪子乐公子是怜香惜玉之人，难道竟用这样的招法对待两个姑娘？”
　　乐游园道：“这一招叫做‘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二位姑娘能与三国时的绝代佳人竞相媲美，也算不虚此行了。”
　　大乔笑吟吟地道：“没能让你做成风流鬼，枉负了苑主的一番心意，真是可惜。”
　　乐游园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挑挑长眉：“大乔姑娘，想打我的主意只能从床上的温柔乡里动脑筋，那时我做鬼的可能性还大些。”
　　大乔柔声道:“那你日后可是要千万小心了。”
　　小乔恨恨地剜他一眼，呸了一口，道：“他哪还有日后，还是今天就做鬼的好！”
　　院墙外有人应和着说道：“不错，早死早投胎，做鬼也要趁早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