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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风紧云轻已变秋 ...

  •   花菩出孤魂,到关外,入中原。向南而行,一路四下打探,接连数日,始终不见“江湖八卒”踪迹,倒也不十分心急。所谓的寻回家宝不过是托辞,她更想的是借机见识见识孤魂城外的世界,那个自己从未涉及,在人们口齿间挥洒豪脱,充满着传奇惊险的江湖。一路而来,眼中目睹俱是新鲜物事,耳中听闻皆是南腔北调各色方言。感叹着中原风物情貌,果然与辽东大大不同。真正是千里不同风,万里不同俗,花菩生性活泼洒落,兼之少年心性,一路上东瞧西看,兜兜转转,吃吃玩玩,走走停停,展眼间已消磨了多日。
      这日来到冀中的一个繁华市镇,花菩寻了家客栈落脚,将炭霜交与店伙,叮嘱他好生看顾,顺手将一锭银子塞给他。那店伙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生得粗粗壮壮的。他将手缩在袖中掂了掂,足够家里上上下下老老小小三五个月的嚼用,心里喜不自禁,不住口地道:“姑娘包管放一百二十个放心,小人亲自照管,上好的草料喂着,清净的井水饮着,一准亏不了您这马……”
      花菩笑道:“我这马性子烈得很,你只管喂食,千万别靠它太近。若是它抬腿踹你一下,你得在床上躺上半年,那时可有得你受了。”店伙啊地一声,脸上颇有惊恐之色。花菩心想这人挺大的个子,胆子可真小,丁点儿也经不得吓唬,是个老实头,把马交给他倒地是放心。说道:“没事儿,只要不招惹它便不打紧。”店伙连连称是,小心翼翼地将马牵进马厩。
      花菩闲来无事,便到街上逛荡半晌,直到肚子开始长一声短一声的叫唤,方找了个卖面的摊子要了碗牛肉面。卖面的是一对干瘦整齐的年老夫妻,老汉看火煮面,老妇端面迎往,生意倒也不错。那老妇笑着道:“姑娘莫急,先歇歇脚,一会儿工夫就好。”花菩点点头搬过把长凳坐下,自筷笼中摸出一双筷子,一面随意地敲打着桌角,一面撑着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正百无聊赖间,一个黑影忽闪过眼帘。花菩心头呯地一跳,那人腰悬长剑,身姿矫健,带着一丝萧索孤傲之气,不是那“江湖九卒”中的‘一剑千金’顾八荒是谁?她来不及多想,自长凳上一跃而起,冲了出去。身后那老妇端着一大碗面,一迭声地叫着:“姑娘,姑娘……唉,这挺俊的小姑娘怎么倒跟个野马驹子似的,好端端的怎么说没影就没影啦……”
      花菩紧紧地跟在那人后面,转过街角,那黑影却平空失去了踪迹。她东张西望,却始终不见。满心沮丧,正转过身来要走,一道黑影蓦地挡在面前,花菩猝不及防,几乎一头撞到他怀里,忙退开两步,迎上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一手拍抚着胸口,一手挥舞着手中的筷子,“喂,你干嘛?”想想老大不对劲,忙将筷子顺势甩得远远。
      那人正是顾八荒,冷冷地看着她,“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鬼鬼崇崇地跟着我,究竟要做什么?”
      花菩扯了扯嘴角,翻个大大的白眼,“我才不是鬼鬼崇崇地跟着你,是光明正大地跟着你。我们家的宝物被你妹子偷走了,我自然要讨还回来。”
      顾八荒道:“那东西不在我身上,你跟着我又有什么用?”
      花菩嘻嘻作笑:“你们是拜把子的好兄妹啊,是兄妹就总有见面的一天。我又寻你那宝贝妹子不着,只好跟着你了。”
      顾八荒冷冷地道:“要是我永远见她不着呢。”
      花菩手叉着腰,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小石子,漫不在意地说:“那我就永远跟着你啊,直到见到她为止。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你的功夫那么好,跟着你肯定不会受人欺侮的。”
      顾八荒哼了一声,“你别再跟着我。否则……”
      花菩接口道:“否则你就一剑送我上西天是不是?可我知道‘一剑千金’虽是杀手,却从不乱杀人的。而且就算你要杀我,我也没几千两银子好给你,你总不会为了个无名小女子坏了你的规矩罢。”瞅了眼他阴睛不定的脸色,笑意盈盈:“当然,你也可以划花我的脸或是削我只耳朵什么的。不过当真如此的话可就没人敢娶我了,那我当真死都要跟着你了,谁让你把我变成丑八怪啦。反正啊,无论如何,不管怎样,我都跟定你了。”
      顾八荒不怒反笑:“凭你的功夫,能跟得住我么?”
      花菩吐吐舌头,“哦,我明白啦。原来你是不敢和我走在一处的。”
      顾八荒淡淡地看她一眼,“激将法对我没有用,你也别再跟着我。”说完,便大踏步走开,花菩忙紧随其后。那顾八荒脚程甚快,不消片刻工夫,已将她落得远远。花菩发足飞奔,却是距离越拉越大,眼见他的身影渐渐地缩成一个遥不可及的小小黑点,心中万分焦急,知道如若给他甩掉再想找寻难比登天。慌乱间脚下一个趔趄,跘倒在地。她索性也不起来,摊大手脚坐在地上,咧嘴一扁,哇哇号啕起来,边大声哭边大声数落:“顾八荒,你枉为男子汉大丈夫,好没道义,欺负我一个有家不能回的弱女子……”见有路人交头结耳,指指点点,更有一些好事的围拢上来,哭得越发起劲,用尽生平气力,捶胸顿足抹眼泪,扯足嗓门儿,声音拉得无比尖锐高亢悠长:“……我好容易出关,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你,可你把我丢在这样一个亲人朋友也没有半个的陌生地方……我要是有个什么七灾八难,五六不全,三长两短,一命呜呼,你良心……”正嚷得涕泪横流十分兴起之际,忽然感到臂膊给人托住,身子一轻,腾云驾雾般飞奔而起,一路房屋行人不住地后退,转瞬间已出了闹市,到得僻静之处。身子陡地一坠,脚沾在地。还没站稳脚跟,便听得一个冷冰冰的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道:“你编派够了吗?”
      花菩抬眼瞄了瞄顾八荒,吸溜了两下鼻子,理直气壮地道:“我怎么编派你了?” 她倒也不全是真心作假,她费尽心机从长孙竹溪眼皮子底下溜走,初涉外面的世界,刚开始还兴兴头头玩意盎然新鲜感十足,可她终究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以前在孤魂城同长孙竹溪成天价厮混笑闹好不快活,如今伶俜一人,日子一久,难免起了怀乡思家之情。意外撞见了顾八荒,犹似茫茫人海中抓住一根浮木,虽说这木头又冷又硬生疏得很,也未必靠得住,但还算是相识之人,无论如何总比孤孤单单独个飘泊来得要有意思得多。更兼那日青碧落把“江湖九卒”说得那般神秘精彩,自己是心向往之,身不能至之。现下却有绝好的机会,故而但凡有一线希望,决不轻易放过。
      顾八荒看着她:“你以为我是什么,负心汉子薄情郞?”
      花菩用衣袖抹抹哭得一沓糊涂的俏脸,清清嗓子,“我本来就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当然是有家不能回;我的武功比起你是地下天上,差得十万八千里,当然是弱女子;我一路南下本来就是为了找你们‘江湖九卒’,你是九卒之一,当然也是我要找的人;我人生地不熟,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故,你这‘一剑千金’的顾少侠,当然会良心不安……”顾八荒重重地哼了声,花菩装聋作哑,不闻不问,只当自己没带着耳朵出门,干咳两声,继续说道:“……我说的句句属实,没丁点虚假。我可是一个字都没说你是什么汉子什么郞的,至于别人怎么想,我可没法子管。”
      顾八荒听着花菩把话说完,冷冷地道:“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无赖。”
      花菩呵呵笑道:“反正我是胆小心粗脸皮厚,只要能找回我家的宝物,再无赖的事情我也做得出来。”
      顾八荒面色沉沉,神情森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花菩被他盯得周身凉意,汗毛倒竖,肝胆渗寒,几乎想掘个洞遁之夭夭蹿到九霄云外。心知此时此刻决计不能服软示弱,否则前功尽弃,休想再跟随他半步了。咬紧牙关,眼皮一眨不眨,与他直直对视,毫不相让,不露半分怯意。二人相视良久,顾八荒心里莫名一动,神色松缓了几分,移开目光。花菩低头暗暗吁了口长气,但觉银红衫子贴附在背脊上,给汗水溻湿了一片,黏腻腻地很不好受。心里却是得意非凡:幸好自己方才装得从容镇定,志气十足……也亏得顾八荒早早鸣金收兵,不再逼视。不然再多挨上一小会儿,定然变成挥汗如雨的水人了……正转着念头,肚子忽地咕噜噜地大力鸣叫起来。顾八荒看她一眼,花菩眨了眨发涩地眼睛,揉揉肚子,哭兮兮地垂丧着脸,“顾少侠,顾七哥,我饿了。”
      顾八荒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径直向前走去。花菩在他身侧,亦步亦趋,寸步不离,居然能够跟得上。心中大喜过望:“你终于肯携我走了。”
      两人又回到那老夫妇的面摊上,那老妇看着匆匆离去复又归来的花菩,满面惊愕之色,呆了呆,方笑着招呼:“姑娘回来啦。”花菩笑眯眯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婆婆,牛肉面,两碗。”向顾八荒一抱拳,歪着脑袋道:“顾七哥,多谢你携带之义。”
      顾八荒淡淡地说:“是你自己跟着我,不是我携带你。”
      花菩眨巴眨巴圆圆的眼睛,正要说什么,那老妇端面上来,花菩抬抬筷子:“请,请……”见顾八荒不动筷子,嘴唇微张,抢先说道:“这面不是我请你的,是它自己在桌子上的,要你是付面钱的也不是我,而是那对老夫妻……”说完也不看他,埋头大吃起来,未了连面汤也不放过,捧起碗来稀里呼噜喝得干干净净。放下碗来,见顾八荒已经毫无声息将面吃完,正打量着她,眼里带着几分疑惑。花菩伸伸舌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抬手擦了擦嘴角,“我虽是孤魂城的三小姐,但决计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更不是什么名门淑女,你可别指望我吃出什么优雅动人赏心悦目的卖相来。”顾八荒嘴角微扬,眼里闪过一道笑意,将一块碎银放在桌上,起身缓缓而行。花菩跟了上去,边走边想:“天哪,他方才是笑了吗?那模样可比他板着脸时俊气得多,讨人欢喜得多……”偷望了他几眼,转开目光,走了没两步,忍不住又瞄了两眼。当她再一次悄悄窥望时,那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平板板地道:“别看我,看路!”
      花菩嘿嘿干笑了两声,道:“顾七哥,我们先回客栈好不好?我的马在那里。”顾八荒嗯了声,花菩很是高兴:“顾七哥,我来带路,不是很远,一会儿便到。”
      花菩欢欣雀跃在前,顾八荒安步沉静在侧,二人七转八折,客栈已在近前。还未踏进店门,便闻得一阵哀号呼痛声自后院传来,时不时地夹杂着几句高喝怒骂。那给她牵马的店伙跌跌撞撞地奔出店门,站在街心,手搭在额前,抻长了脖子四下张望着,看到花菩,忙忙地奔过来,跑得太急,脚下不知怎地一扭,啪达一下,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四脚着地。花菩忍不住哈哈大笑:“后面又没恶狼追着你,干嘛跑得这么急?”
      那店伙扎手扎脚地爬起来,慌慌张张地道:“姑娘,不好了,有人硬要牵走你的马。小人好说歹说也不中用,倒挨了他们几巴掌……”伸手拍掸着衣服上的尘土,又揉搓了几下腮帮子,恨恨地咕哝着:“他奶奶的,比恶狼还他娘的凶……”
      花菩问道:“他们打你了?你要不要紧?”
      店伙憨憨地道:“小的打小做活,粗摔粗打惯于了的,身板硬实得很,倒也没什么……” 咧咧嘴,又得意地笑道:“不过,那两个浑蛋半分便宜也没捞着,一根马毛没摸到,倒被马踢了个老大筋斗。哈哈,真他娘的解气……”忽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我这不长记心的脑袋,要紧的话全忘了……姑娘,你快去看看吧。他们吃了苦头,正商量着什么要用绳子套马呢!”
      花菩轻哼了声,跨过门槛,忽偏过头,向那店伙招招手,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你想不想看看更解气的?”店伙傻傻愣愣地点点头,跟了过去。花菩快活地向顾八荒道:“顾七哥,咱们过去瞧瞧。”顿了顿,又笑嘻嘻地道:“只许看,可不许动手。他们是我的。” 顺手牵过顾八荒的手臂。顾八荒微微皱下眉头,手臂略略动了动,看着笑语晏晏的花菩,终是没有挣脱,跟随她走进客栈。
      三个人二前一后到得后院马厩,见两个面目浮滑衣饰华贵一副纨绔子弟模样的青年男子正手持绳索,跛着脚小心翼翼地向一匹银灰色健马靠近,想来是被马踢得不轻。其中一个着紫衣的口中兀自喃喃地咒骂着:“这该死的马,他奶奶的比老虎还凶狠,小爷今儿要是收拾不了你,就他娘的管你叫爷爷……”
      花菩扬声道:“要叫也得叫奶奶啊,它可是匹母马。”那店伙“哈哈”笑了二声,赶紧又捂住嘴。顾八荒双手倒负立在一旁,面色冷淡,漠漠地看着。
      那紫衣男子闻言怒不可遏,喝道:“你……”抬眼见是个甜净俏丽的小姑娘,“咦”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吸口气,略呆了呆,笑迷迷地道:“这马可是姑娘的?”
      花菩笑吟吟地道:“是啊,不过这马躁狂恶劣得很,我不知被它摔过多次了,时常想教训教训它,却总也驯服它不了。”瞧瞧他,又瞅瞅他旁边的那绿衣男子,叹息着道:“我看你们也是治它不服 ,还是不碰为好。”
      那绿衣男子瞟了她一眼,恶狠狠地道:“哼,谁说我们治它不服!”
      那紫衣男子说:“大哥说的是。”又陪笑着对花菩道:“小姑娘,今儿我们来替你出出气,好好惩治惩治这匹劣马。”
      花菩连连摇手,急道:“公子千万不要,若是伤了你,那可大大不妙。”
      那紫衣男子人昂头笑道:“姑娘放心,天下间还没有我们‘冀中双龙’办不成的事,这小小的一匹马算什么!”
      花菩问道:“‘冀中双龙’,好响亮的名号!可惜我没甚见识,不曾识得二位。请问公子高姓大名啊?”
      那紫衣男子意气扬扬地道:“我叫江龙,他叫钱龙,我们可是……”
      那绿衣男子不甚耐烦:“你小子怎地见了貌美的小妞就走不动路,说个没完没了!婆妈些什么,快快动手是正经!”那紫衣男子尴尬地笑笑,将手中绳索递给他。那绿衣男子比了比远近,又趋前几步,将绳端结了个圈子,放长绳子,一手握住一截绳子,一手呼呼抡起,骤然松手,那绳索便嗖地一下凭力直向马首套去。

      一声急促而清锐的呼哨蓦地响起,那银灰色的高大健躯陡然一纵,已挣脱缰绳如闪电般直跃出来,众人眼花缭乱间只见一团绿影倏地挟风冲天而过,伴着啊啊地连声惊呼,呯地一声砸在地上。紧跟着哇哇地不断地大叫声,又一团紫影呼呼而至,重重地砸在前一人的身上,那啊啊之声登时变成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然后便没了声响。那摔在前者身上之人缓过神来,呲牙咧嘴地从那人身上爬起来,正是那紫衣男子江龙,他挣扎着动了动,便在大声呼痛,原来是断了腿,站立不起,歪坐在地上,一手支撑着身子,另一手摇晃着的那平躺在地上的绿衣男子钱龙,叫着“大哥,大哥……”那钱龙也不知是死是活,横在地上一动不动。
      花菩叹口长气,道:“不是劝过你们了吗,还是不碰它为好。唉呀,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看来你只得乖乖地叫它奶奶啦!”那店伙“哧哧”笑起来,他没少挨那二人的拳头巴掌,现下终是报了仇,心里十分高兴畅快。
      那江龙看了看她,又看看那匹马,恍然大悟:“刚才是你让马踢我们的,是不是”
      花菩点点头,笑颜如花:“你倒也不笨嘛,看来这一摔倒是把你的脑筋摔清楚了。”扫了眼那毫无声响的钱龙,“不过你大哥就惨得多,这便是那个嗯……啊……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双雄变双虫’吧……”
      江龙一下子愣住,结结巴巴地说:“我大哥他……他……”哆哆嗦嗦探探正在挺尸的钱龙鼻息,竟是一丝气息也无,当即大声哀号:“大哥,大哥,你千千万万别死啊,大哥,大哥……”
      花菩哭笑不得,道:“行了行了,别鬼哭神嚎地哭丧了,你大哥还没死呢。不过你再用手指头堵着他的鼻孔,他当真就会离死没多远了。”
      江龙忙缩回手,道:“可为什么他会伤得这么重,我也不过只断了条腿啊。”
      花菩心想这家伙真是绣花枕头一包草,蠢到了家。道:“你大哥本来和你一样只是被马踢断了腿,可给你这么重重一压,怕是肋骨也断了七八根,只剩下半条命,不昏死过去才怪。” 重重地咳了声,“哼,你们胆子可真不小,敢偷我的马!”
      江龙大呼冤枉:“姑娘,我们是替你教训这马的啊……”
      花菩不屑地掠他一眼,“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哄骗谁呢。唉,不知衙门牢狱里的床板舒服不舒服,饭食可口不可口……”
      江龙急忙道:“姑奶奶,您……”
      花菩呸了声:“谁是你们的姑奶奶,谁要是有你们俩个这样偷鸡摸狗欺善怕恶的侄孙子,那可真是祖坟上冒白烟,倒了十八辈子的大霉!”
      江龙连声道:“是我说错了话。好姑娘,千万别送我们哥俩去见官,你老人家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花菩道:“那不成啊,你们的名号当当响,没准正是官府通缉的要犯,把你们送去那是大功一件,赏金花红定会不少。”
      江龙满面惊恐之色,苦苦哀求:“我们只是小毛贼,可不是什么江洋大盗。那名号也是我们自己封的,混充好汉罢了……好姑娘,我们都是伤成这样了,就饶过我们吧……”
      花菩忍着笑,用力咳了两声,“哼,这回算是便宜你们了。下次你们再偷鸡摸狗非作歹的被我撞见,断的可就不是肋骨大腿了。”
      江龙连连应是,又道:“不知姑娘怎生称呼?”
      花菩冷哼一声:“怎么,想找我报仇啊。”
      江龙忙道:“不敢,不敢……”
      花菩转转眼珠,笑眯眯地说:“ 我啊,不过是枚江湖中的小小卒子,大家给个脸面,给我个‘小魔女’的诨号,名字嘛,马马虎虎,不提也罢。”
      江龙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可餐秀色顿时变成卡在喉咙里的一根鱼刺,期期艾艾地道:“你是……‘江湖九卒’中的老么……老么……小魔女?”又看看顾八荒,惊惧更甚,“他是,他是……”
      花菩抬抬秀眉,“你倒也不是无知无识。怎么,你认识他?”
      江龙手脚并摇,连珠炮似地道:“不认识,不认识,你们哪一个我都不认识。我这就走,这就走……”说着,唰地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也不喊痛,自柴垛抽出根粗木棍,以棍点地,半背半拽着那人事不知的钱龙,拖着伤腿,步子居然不慢,一拐一拐很快出了院门。
      花菩手掐着腰,俏脸之上满是得色,“哼,算你还有兄弟情义,不然有得你好受!”转过身子,扮了个鬼脸,“乖乖,顾七哥,你们的名头真够威风啊,不必动手,吓也把人吓跑啦。”
      顾八荒望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小魔女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名号?”
      花菩呶呶嘴,皱鼻挤眼又装了个鬼脸,“从你妹子偷走我家三株千年野山参开始的。她盗我宝贝,我用她名号,大家扯了个直,谁也不吃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风紧云轻已变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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