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十二》七个橘子

3、花开花谢不是梦（2）

　　过了几日，大师兄君猊突然来拜访她，说是她已经练成了仙胎。
　　虽说师傅有四个弟子，在浮尽山上的一个月，除了大师兄和自己，二师兄和三师姐可谓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这君猊也是个妙人，他是北海龙宫的太子，放着好好的太子不做，居然硬要拜在重渊帝君门，说是清养修道，实则看上了浮尽山一里外树林里的小花狐狸月溪。月溪却觉得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好看，这是不光彩的事情，便婉拒了他。谁知道君猊痴心不改，居然开始了长期的追妻计划。
　　他长了一副好脸皮，瓷器般的肌肤，微微上扬的丹凤眼，一身皮毛，不对，一头秀发油光发亮，总爱穿着花里胡哨的粉色衣裳，上面绣着大片的桃花，嘴里最喜欢唱的念的便是，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十二曾私底下问丸子，大师兄的真身可是狐狸？
　　丸子摇头道，君猊平时疯疯癫癫的，不知道的会以为是哪里来的疯疫患者，真身却是威风极了。某日君猊在后山的湖中洗澡，丸子路过时有幸看到真身，要知道，君猊在山上五百多年，未曾在人前化形过。
　　月光洒落，清波泛滥，他的毛发居然比月光更亮上几分，银光美丽的像是会低落一般。他居然是一只白色狻猊。要知道，自古以来的狻猊都是朱红色的，白色狻猊可称是头一遭，千万年难得一见的。
　　月光下显得他更威风凛凛，神圣不可轻犯。谁知他突然撒开蹄子开始玩水，嘴里还唱着那首狐狸之歌，委实大煞风景了。
　　十二暗叹，这天家的事，果然是她不能理解的，实在是超乎常人的。
　　君猊倚靠在门边，掐着兰花指嗲声道：“小十二，快把你那一身的布条子拿开，让师兄看看，是不是个美丽佳人。”
　　这声音嗲的让坐在凳子上啃着桂花糕的丸子不由得一颤，桂花糕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差点噎着，还好十二眼快的递了杯水给他。他咽下桂花糕，心中暗叹道，这月溪不答应君猊是个正确的选择，即使你接受的了比你美的男人，你能接受一个比你还像女人，还比你美，比你有女人味的男人吗？
　　十二脸上一红，虽然布条子挡着看不到，她还是羞涩了：“大师兄，我长得不好看。。。。。。”
　　君猊娇笑，伸出芊芊细手，抬起她的下颚，调笑道：“好看不好看，是师兄说的算。小十二，乖，快给师兄看看，师兄急得很。”
　　十二边羞涩边拆起了身上的布条子，等身上的布条拆完，她抬眼望去，只见丸子和君猊都望着她，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君猊望着她，兰花指也不指了，声音也不嗲了，颤抖道：“小十二。。。。。。你，你是多久没洗澡了。。。。。。怎么一身的苔藓啊？”
　　十二默，她里面穿了件素色的里衣，被药汁晕开了，斑斑点点的，可这真不是苔藓啊，T.T
　　“对了，小十二，师傅今日出关了，喊你去见他。”君猊往嘴里塞了块桂花糕，漫不经心的说道：“去之前记得把你这一身的苔藓洗了，师傅可是有洁癖的。”
　　十二愣住了，那天师傅把她带进了浮尽山，叫丸子好好照顾她后，便转身入关。今日突然要见他，心中居然浮现一丝胆怯。
　　她点了点头，乖乖的去后山沐浴。
　　十二推开房门，只见白衣男子正坐在房间的书桌前练丹青，屋内燃着不知名的香，轻烟渺渺，把男子衬得更加是眉目如画。
　　男子听到门口的动静，抬头看到她，扬唇一笑，如玉温柔：“十二，你来了。”
　　梳洗后的十二秀发纤纤，肌肤如雪，眼神明亮，倒也是个清秀佳人。
　　十二弯下腰，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问道：“不知道师傅大人唤我来何事？”
　　重渊拿起狼毫笔在画纸上勾勒出最后一笔，又用朱砂在画纸的角落里题了字。他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作品，问道：“你可去过冰室？”
　　十二心中一颤，她和丸子去冰室那可是不久前的事情，丸子是使了法进去的，应该不会留下半点蛛丝马迹，师傅是如何知道的？从大师兄的嘴里听闻，冰室可是浮尽山的禁地，除了师傅和丸子之外，是不准让任何人进入的。
　　她暗惊，这下完了完了，她玩完了。师傅肯定是生气了，如果一怒之下送她回村里，自己不是又要被人当做烤乳猪一样烧了吗？小命休矣。
　　重渊望着她时不时的皱眉，脸色不停变幻，不由的被逗笑了，眼角的朱砂痣因为他的笑容而更加嫣红：“为师问你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冰室乃是我从极寒之地的地下凿出的一块万年寒冰所铸，寒气伤人。你那时还不是仙胎，去了那极寒的地方，魂魄自然有损伤，虽然外表上看不出什么。但还是留心点为妙，我这有一瓶金枝露，你拿去喝了吧，就当做是未雨绸缪了。”
　　十二从重渊手中接过金枝露，嘴中嘟囔道：“师傅你不是闭关了吗，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我既然作为你的师傅，这点小事自然是知晓的。对了，你。。。。。。”
　　重渊话没道完，内室忽然刮起了一阵风，十二忙拿起衣袖遮掩，等风过尽，睁开眼睛，只见一个宫灯似得物什浮在半空中，泛着微微的红光。宫灯内芯仿佛有什么正在苏醒，灯芯微微摇晃。
　　过了会，里面居然出现了对铜铃般的大小的眼睛，着实吓了十二一跳，她脚步一抖，忍不住往后退了步，随即看向一边的重渊，只见重渊微皱着眉头望着她，如玉的面容上尽是惊讶。
　　“师傅。。。。。。”十二颤巍巍的唤道，这灯里的眼睛怎么老往她身上瞟啊，看得她寒毛直竖。仿佛知晓了她的畏惧，灯里圆圆的眼睛好像人笑的时候一样，慢慢的弯了起来，好比一道月牙，眼神中尽是嘲笑。
　　重渊沉撑住下颚思考了会，随即道：“你随我来。”
　　十二求之不得，立马跟上。可这宫灯仿佛认定了她，她走一步，它便在空中飘了一步。仿佛知晓她的害怕，圆眼笑的更加开心，更加猖狂的是，那宫灯下方系了块玉坠，它故意有事没事就敲打一下她的头。她怒极瞪之，它有眼中漫出淡淡水汽，做无辜状。
　　重渊用手一挥，原本结实的墙上居然出现了一道门，门后面是长长的阶梯。
　　十二惊，原来这看似普通的房间内有乾坤，她瞄了眼那灯火通明的阶梯，有手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这倒是个偷情的好地方。
　　不知道走完了多少阶梯，十二感到腰腿酸痛的时候，终于出现了一扇门。门是用上好的梨花木做的，泛着微微的香气。门上雕刻着大把的菡萏花，做工精细，尽善尽美。
　　重渊伸手推开门，不知道是不是十二的错觉，她仿佛看到师傅推门的时候，手居然在颤抖。
　　室内没有一件摆设，只有墙上挂着一幅幅的丹青。画中皆是一位绝美的女子，体态翩翩，却没有一张是带有笑颜的。有的是在树荫下浅眠，有的是在湖边吹笛，有的是在云头耍着剑舞。还有一张。。。。。。
　　是女子在床榻上睡觉，罗裳半褪，香肩尽露，脸上居然还泛着红润的光泽，好不香艳。
　　十二不由的唏嘘，每幅画的右下角都有着朱砂笔写上的三个字，重渊致。想必都是师傅的佳作，可画上之人并不是那日她在冰室看到的女子，难道是另有她人？十二猛然想起在人间曾经听到过的一句话，如果男的晚上梦见香艳之事，那共赴云雨的对象肯定不是她的妻子。
　　现在想来，此话真是妙，真是妙。
　　重渊望着画中的女子，轻唤道：“姑姑。”
　　十二一激灵，这画中之人居然是害师傅妻离子散的浮生帝姬。听这语气，如同对情人般的温柔，又带着微微想念的婉转。想必师傅对浮生帝姬定是不恨的，不但不恨，说不定还带着一番爱慕之情。师娘的头上可真是绿啊，都快绿成一棵树了，真是翠绿欲滴啊！
　　她心中想的邪恶，脸上也正是一副猥琐的样子。那宫灯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十分看不下她这副惨不忍睹的表情，便移到她头顶，用玉坠敲打她的头。
　　“哎哟！”她忍不住惨叫。
　　重渊这时才想起身后的人，忙道：“是为师迷糊了。十二，你可知这是什么？”
　　道完，用手指了指正在偷笑的宫灯。
　　十二摇头。
　　“当年父神茯苓与妖君京华交战，知晓自己即将油尽灯枯，便将元神化作了两件法宝，一件是幻魂灯，另一件便是十二颗鲛珠。幻魂灯可以将抽离的魂魄紧紧封印在体内，永世不得超生。而要解开幻魂灯的封印，必须找到那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十二颗鲛珠。当年，姑姑抽离了沫音的三魂四魄后封印在灯内，留下幻魂灯就离开了。幻魂灯认主，在姑姑离开后便陷入沉睡。任为师想尽法子，这五百年来，它也不曾觉醒，而今日。。。。。。”
　　一番话下来，听得十二膛目结舌，她结巴道：“师傅，你的意思是，这个就是那幻魂灯？”
　　重渊点了点头，道：“它既然为你觉醒，跟定了你，便是认你为主人。十二，为师求你一件事，你可答应？”
　　十二允道：“师傅吩咐的，不要说是一件事，就是十件事，十二都是愿意的。”
　　重渊望向墙上的女子，心中一片苦涩：“沫音的魂魄现在还在幻魂灯里，肉身也沉睡不醒。要救她，必须得到那十二颗鲛珠，可是那鲛珠被妖君京华散落在各地，只有你，才能帮为师找到那珠子了。”
　　“我？”她惊讶了：“我怎么找？我一点仙法都不会啊？”
　　重渊道：“只要你与它滴血定契，它会融入你骨血之中，你自然会知晓的。”
　　十二连忙点头，不就是一滴血，只要师傅开口，就算流尽自己全身的血液。。。。。。这个还是需要考虑的，但是一滴是绝对没问题的！
　　“不过，当你形魂俱灭时，你的三魂七魄是不能投胎的，而是要进入灯内成为一盏灯魂。”
　　十二暗道，果然是天家黑暗啊，就知道这仙没有那么好当的，不过那是死了之后的事情，死之后在说。
　　十二豪迈的张嘴咬破手指，将血滴在宫灯上，宫灯冒出一缕青烟，最后缓缓的消失不见了，心中突然响起一个嘶哑的声音，整个人仿佛陷入迷障，不由自主的念道：“西北方二百里外的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