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好男/all]如果》老子BT了

5、英雄

　　人常说，乱世出英雄，于是王睿就常常恨，为什么自己不是生在乱世。
　　学武之人，年少时都曾做过英雄梦，更何况，王睿的父亲，本就是个大英雄。
　　懂事起，王睿就常跑到自家大厅上，对着高高挂在厅上牌匾念，“骁勇善战”，然后就缠着王大将军，讲他征战的故事。
　　王睿的父亲定国候王大将军，已经是东佳由两朝老臣。
　　年轻时的王大将军还不是将军，但那时正是乱世，几经征战，等东西佳由开战时，他已经成了骠骑大将军。
　　那场战争打了很久，他记得，从那一天的春天，一直打到了三年后的秋天。
　　他死伤了无数兄弟，那些跟自己一路拼杀熬过来的的兄弟，等到班师回朝时，已经寥寥无几。
　　出发时是三十万大军，回到东佳由京城的，不到五万。
　　入朝面圣的前一天，他在铜镜前整理衣衫，征战的这些时日，他从未好好看过自己。
　　府上的小丫鬟忙来忙去，帮他梳头束冠，束毕，他打量了眼铜镜，却突然不认识自己。
　　他以为是铜镜不够干净，喊丫鬟去换了面来，定定的看了半天，才知道，铜镜里那个双鬓已经斑白的老人，的确是自己。
　　都道是少年英雄，晃眼间，英雄便已迟暮。
　　那日早朝，佳由帝亲书“骁勇善战”的牌匾赐给他，又封他做了定国候。
　　十日后，他便成了婚。那一年，他已年近五旬。
　　他只王睿这么一个儿子，老来得子，自是宠爱有加，是以并不想他学武。
　　只是王睿跟王大将军年轻时很像，一心想着建功立业，管也管不住他。
　　这日王睿又提起了自己为什么不是生在乱世，却听见父亲叹道，“你还小，不懂，现在回想，我多想我那时不是生在乱世。”
　　王睿的确不懂，父亲现在是大将军，被天下人称做英雄，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想了几日也想不明白，想是跟父亲每年都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回家乡有关。
　　王大将军是回乡祭拜父母，王睿听娘抱怨过几句，把老人家的墓移到京城，不是更好，爹却不说话，还是每年都要回去一次。
　　这一年王睿已经12岁，父亲要回乡，他便死活要跟去。
　　他没出过远门，一路上都是好奇，缠着父亲讲东讲西，王大将军却是话越来越少，脸色越来越沉。
　　王家祖上只是普通人家，到了王大将军这一代，因为王大将军从小好武，又正逢乱世，年纪轻轻就参了军，到今天的官位，真正是靠一点点拼命拼出来的，当然，还有运气。
　　王大将军少小离家，一走就是十几年，再回来时，在家乡为父母兄嫂买了很大的房子。
　　他以为这些会让父母高兴，母亲却只摸着他的头说，“人死了也就那么大块地，娘要这么大的房子做什么，为娘的，只想着看你娶妻生子。”
　　看他默然不语，娘又叹到，“回来这些日子，你从没问过水水，你已经知道了吧？”
　　怎么会不知道。
　　多少次征战，他总想着，自己还不能死，还要留着这条命回去娶水水。
　　他年少时总以为，他成了英雄，才能让水水开心，却不知道，她的开心并不关乎他是不是英雄。
　　回来的当天，他便知道，水水嫁到了外村。他偷偷去看过她，见她穿着普通村妇的衣服，抱着一个男孩，笑的正开心，脸上都出了细细的纹。
　　他很想冲上去问，我现在成了英雄，你嫁给别人后悔吗？最后却只站在原地没动。
　　看见她幸福，他很安心，他从未怪她，是他没有陪在她身边，不是吗？
　　在家歇了半月不到，王大将军就又开始征战，再回来时，家里多了两座枯坟，两位老人到底还是没能看到他娶妻生子。
　　回京城十日后，他便成了亲。

　　到王大将军家乡时，已是六日后。
　　翌日就是清明，王大将军带了王睿去拜祭父母亲。
　　拜完了，王大将军让下人先带王睿回去，自己却去了邻村。
　　越是不让跟着，王睿越是不甘心，好不容易摆脱了下人，一路跟着王大将军到了邻村。
　　看父亲找了很久，最后拉了人问什么，问了之后，竟然愣住了，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才慢慢往回走。
　　王睿从另一边追上那个人，问道，“刚刚那人问了你什么？”
　　那人看他不过是个孩子，挣脱了就走，“小孩子一边玩去。”
　　王睿急了，记得荷包里还有几两碎银，忙拿了出来，“大哥，那个人刚刚问了你什么？”
　　那人掂了掂手上的银子，答道，“那个人问我，水婆的下落。”
　　“那你怎么答的？”
　　“我告诉他，水婆半年前便死了。”
　　王睿也愣住了，愣了半天， “水婆怎么死的？”
　　那人不屑地道，“水婆这婆子自从被他相公休掉后，就疯疯癫癫的，一会好一会坏，疯起来的时候，见到谁家的小孩，都对人家说，你长大了要做个大英雄。村里的人都守着自己的孩子，怕被她看见。那天有个孩子故意作弄她，引她到河边，最后不知怎的，她就掉了下去，救也没救起来。”

　　回去的时候王大将军不在府里，王睿转念一想，跑去河边找，果然在那里。
　　王睿从没见过父亲流泪，可现在王大将军却哭的很伤心。
　　他不敢惊动父亲，正准备要走，却听父亲叫道，“睿儿——”
　　王大将军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开口道，“睿儿，为父并不希望你跟为父一样，做个大英雄。”
　　很多东西，比作英雄重要的多。
　　王大将军年轻时不明白，明白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他是很久后才知道，那日水水抱的是别家的孩子，刚对那孩子说了句，你长大了要做个大英雄，就被自己的相公一掌打下去。
　　“做什么英雄？你还白日说梦呢不是？你嫁了老子，还想着你的英雄？”
　　水水之所以叫做水水，是因为，她是洛家在水边捡回来的孩子。
　　有些恩情，并不是死就能还得清，所以她只好活着。

　　王睿似懂非懂的听着，却并不点头，在他的心中，还有什么比成为英雄更加重要？
　　王大将军叹了口气，摸了摸王睿的头，现在你还不懂，但总有一天，会有个人让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