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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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的来不及发现自己心如死灰，喉咙被什么东西哽着，一口气也喘不上来。
靖儿……你……
不知她是如何做想，我站在门外如同被定了身，只能呆呆的看着跪了一地的人。传令官说天狼国的人来抢婚了，霍心才站起身，与靖儿对视着。
我再也不能理解这眼中传递的信息，看不穿霍心的心思。那霍心似笑非笑的对靖儿点了点头，不管葫芦一般趴在地下的侍卫和侯爷，对靖儿的伤问也不问就走了出去。
再回过神看她，靖儿的眼睛里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似是泪盈满眶。
指尖的血还流着，好像只有我才看见了那一地的血，看见了靖儿的伤。
好温柔的眼神，好深情的举动。
叹息着或许心中仍对这十年的感情割舍不下吧。毕竟，在他们这十年的纠缠里，我只是个外人。
不愿意再看一室闹剧，我趁着没人发现，自己回到了房间，确信四下无人，悄悄剥了妖灵替她熬药，靖儿手上那么重的刀伤，若不及时治好，只怕她会留下什么隐疾。看着室中凌乱，昨晚的荒唐都好像嘲讽着我的一厢情愿。果真说到底，无非是我想多了，做多了。不想再思索这些，清理着房间，把东西一一归回原位，实在不想再看这房间里的陈设。理好了房间又等了许久，靖儿也没有回来。我在是要当做没有见到今日堂中发生的事，还是等她回来了问个清楚做个了断。
百无聊赖又满心烦躁的看着桁架上的浴袍，忽然闻到了雀儿的味道。听声音果然是她回来了。这些天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懒得回头理她，满脑子都是之前霍心和靖儿对视时靖儿的眼神。
“姐姐你看！”
雀儿忽然举着手冲我伸过来，扫了一眼，看见她手上竟有个破洞。雀儿虽是道行有限，可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就让人伤了，这破口怕是很疼。可是看她满脸兴奋的样子，应该不是遇到了什么敌人吧。
“我知道疼的感觉了！”
嫌她聒噪，不愿意和她多讲，只告诉她人才知道疼，受了小伤而已，不必大惊小怪。可雀儿却步步紧逼，一句一句吵个没完。我不想听她说的话，只想自己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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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过人的体温吗，有过心跳吗，闻过花香吗，看得出天空的颜色吗？你流过眼泪吗，世上有人爱你，情愿为你去死吗？”
“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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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有这样咄咄逼人的和雀儿说过话，心中对她有些愧疚。其实这番话并不是在质问她，只是在讽刺我自己。
我不是人，我从来不懂人的情感。我甚至不知道人都该有些什么情感。我没有心，我没有眼泪，世界上有太多我明明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我却从没有在意过。她不会明白我，我也不在乎她是不是明白我。但仍然觉得苦涩。不愿意承认自己换来了这样的下场。好比竭尽全力夺来了一颗灵药，却发现这颗药只对那一个人有效，而对这颗药的主人来说，这颗药只不过是千千万万颗药的一粒。
我没有心，不懂她为什么会这样不愿意心疼自己，不懂她为什么宁可伤痕累累也要爱霍心这个人。
想到昨夜的山岚，想到昨夜的夜空。天地那么安静，除了风沙哭泣的声音。
雀儿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我，看着我说不出话来。既觉得委屈，又觉得难以置信。最后在我的注视下仓皇逃离。
看她走了，我有些难受。其实我不想让她走，想让她陪陪我。这房间里好冷，我有些绝望。其实不是想这样赶走她，只是心中一口气隔着，好难受。
到了日中，靖儿总算是回来了，手上的伤已经做了粗糙的处理。我试探着问她手上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却只是淡淡的说不小心割破了。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看见了晨间的闹剧，也懒得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替她敷了药，效果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毕竟靖儿的身体是不受法术侵扰的，即使我混了妖灵也只是稍有起色。好在已经止血结痂，擦了药之后应该不久之后就会痊愈。
我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这伤口上，尽量显得一如往常。几乎真的不记得曾经有那样的眼神出现过。
我在嫉妒。
却虚伪的想让自己显得大度。
时至今日，我只觉得自己好像错了，后悔把那么多情意让她知道。她那么爱霍心，我应该做的是让霍心也一心一意的爱她而已。何必让她明白我是谁，何必做那么多，又何必跟她有那么多过去。盼只盼我在她心中并无立锥之地，以免她为这段情难过。没有我，这世界不会有什么变化。
怀念自己无所求的日子。在寒冰中空空落落。却如今为她有所求。
我祈求有一天能够读懂人的心意。
胸前有个洞，觉得自己早就不能再有活下去的能力。竟然仍然走到了今天。或许自己的意义只是在于悄悄的保护她的安危，并不是得到什么人心。后悔我告诉了她自己是妖，后悔自己曾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后悔和她做过的事。
本应该像之前一样安安静静的做个婢女，仍可以毫无贪欲的看她安睡。终此一生。
如今却因贪欲而步步沦陷，如果没有贪婪的求索……
我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什么。但却还是难免会觉得嫉妒。
“……我要去和亲了。”
终究一场空。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不让她起疑心，不知道怎么才能装作自己毫不知情。你若想和霍心终老，又何苦与我说要去和亲。你明知我不会怨你。
靖儿看我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再说下去。说了些闲话便走了。
我听说，她答应了和亲。
三天之后，她就要去天狼国了。
可笑我曾幻想与她远走高飞，原来神通终究不敌天数。她甘愿的人却不是我。靖儿……
时间终究会流走，他日我应该怎么办。一想到你就这么走了，我总觉得自己缺少了什么。想到以后的时光，有些恐惧。漫长的时光还是会继续的流下去，我却只能在这里等，等五百年，等一千年，可如果五百年后我仍然忘不下你，我该怎么办。这五百年的折磨，我要怎么捱过。
怕。
番邦的人来抢婚了。听说霍心正为了她在外苦战，九死一生。我却只能坐在房里躲开人群，静静的弹着琵琶。
这世界有无数琐碎之事，唯我一人在这为靖儿纠缠。可我这一生，这绵长的一生，一直无欲无求，如今除了靖儿之外，我也再无所求。即使明知与她并无这份姻缘，也不愿意就此让靖儿与霍心错下去。今生今世，或许情牵一线，眼看这丝线就此断绝，我即便于心不忍，又能奈何。也许五百年后，我能有莫大的荣幸再遇见靖儿。可五百年后，又一世人，我仍然是小唯，她却已不是靖儿。
这份贪念，使我带着苦涩纠缠在这尘世中，无尽无休。
……好冷阿……好冷……
唱着唱着就觉得好冷。想是寒冰终于追到了我吧。这一次不想再抵抗了，让我被冰封吧，让我睡去，就此不要再醒。求来生转世成草木，再不要沉迷，也不必清醒。眼看着琵琶上了霜，看着指尖变成冰，好冷。只恨寒冰地狱不能让我就此了断，可我甘心受这折磨，也不想眼睁睁看靖儿与霍心双宿双栖，无能为力。
眼前的烛火被冰一点点冻住，火焰的芯没有熄灭，一寸寸被冰包裹，就像我的心。
意识已渐渐被剥离，庆幸自己终于脱离这苦海。
她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救我……
“我爱过一个人，一心想要和他在一起。他说他爱我，我相信了。后来他又说舍不下他的妻子，我用修行了千年的妖灵救了他们的性命。因此被打入寒冰地狱，受尽折磨五百年。”
或者是怀有不甘，我仍想问她到底是怎么想。靖儿，你为何说了对我一心期许，却为霍心挡那一刀，你为何抱过了我，又说要去和亲。你……是不是，还是舍不下他。
“我好羡慕你，有一个人爱你，可以为你去死，你怎么会舍得离开她？”
靖儿，你怎么会舍得离开我呢？这已经是我最重的质问。我侧头看着她，她却不愿意看我。你说你是一国公主，你别无选择。可究竟是无法选择，还是不愿意选择？你的身我留不住，你的心……我也留不住吗。也罢，既然你那么想留下，这一场罪，就让我替你承担。靖儿，这应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这一身道行，一张皮，已经是我能给你的所有东西。
“你可以变成我，留在他身边。”
冰渐渐化了，蜡烛又再一次燃烧起。不知道是我的心化了，还是她的希望被点燃了。靖儿，你莫觉得负我，这是我的心愿。若你愿意，就让我做这个恶人，让我做一次想要人心的妖孽。至于你，就从此披上这张皮，带着我的身体，陪霍心逍遥远去。
听了这句话，她才转过眼看我。可我却我不敢再抬头看她那双眼睛。
“用你的心，来换我的皮。”
靖儿听了这句话后像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然后放开了抱着我的手。挪到了我的背后，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你不愿相信我的本性是这样的吗？这恶人，让我做吧。听着她对我的疑问，我唯有继续装下去。
我不能再看她，狼狈的抱着我的琵琶，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可如有机遇，我还是想再看看你的脸，看看你的样子。看你眼中我的倒影，看这五百年前就无比熟悉的脸。靖儿，你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可以看穿所有人的心。可我没有心，你不知道我为了你做了什么。
让我变成你，让你的心在我身体中雀跃吧。每一次脉搏我都将亢奋不已。我不在意什么生不如死，我不在意和亲。只要你能得到你想要的，活下去，跟你爱的人在一起。我都愿意。
“我以为做妖自由自在，原来我们一样。”
听到靖儿这么说，我松了一口气。她相信了。她相信我是为了她的心才接近她，相信我不过是个想要变成人的恶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好疼。
似乎皮囊已被冻的僵硬，做不出什么表情。只能勉强笑一笑，我想这个表情一定很丑。靖儿深吸了一口气，我的喉间好像卡了一颗石头，沉重又刺痛。靖儿伸出手抚摸着我，或许她心中为我的背叛而难过，我忍不住用额头蹭着她的掌心撒娇，柔柔软软的好舒服，好暖和。她手上的伤已经好了，我放心了许多。
闭上眼睛回忆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过的事，觉得难过。靖儿的一颦一笑都被我记起。
没有人心，靖儿会怎么样？
没有心，你必须要吞食人心，漂泊无依，没有人知道你是谁，没有人知道你是我的殿下……
想到靖儿的未来，我好害怕。
“可是我能和霍心在一起。”
……没错。
“这就足够了。”
“没有了心你会变成妖，甚至……”
“我明白，我心甘情愿。”
这语气像她拒绝去和亲时那么果决。你竟真那么想和他在一起，即使遭遇那么可怕的下场，即使无依无靠，即使要被冰封千百年。你都不在乎。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