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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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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份,卡米罗为了取材顺道去了一次西班牙。艾尔克莱预祝他能在异国他乡找到一个好床伴。斗牛士、弗拉明戈,以及西班牙的建筑。卡米罗用眼睛、耳朵忠实地记录下这个国家的一切。他从中获得了不同于意大利的美,这样的美感从未见过,也是他为之好奇的。
他在昼与夜的交替间不断地穿梭于这片土地,直到困意袭来,他才向自己暂居的旅馆走去。即使躺在床上,他却丝毫不留念故乡,也感受不到半分的疲惫。他的大脑还十分清醒,他突然想写些什么——不是为了取悦读者的文字,而是忠实于“写”的欲望的篇章。他摊开纸笔,回想自己的所见所闻。作家不修改写下的任何一个字母,仿佛回到了最原始的写作状态。在笔和纸张交融中,他似乎听到了悠扬的乐声,那是以西班牙的红与黄铺成的主色调,又是宁静之海……
他想起了西班牙人和作曲家讲述的那个青年。他放下手中的笔,颤抖着双手去追寻本能的欲望。他的右手帮他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生理问题,他忠实的欲望出卖了他。他用餐巾纸抹去了残留在手上的痕迹。卡米罗恭恭敬敬地洗好双手,反复地用毛巾擦拭,确认没有残留的味道,这才捧起摊在桌上的手稿。
他嗅着普通的笔墨味,在字里行间游走着。他透过自己的文字,似乎瞧见了在门外小心张望的青年。他连忙想招呼焦尔达诺进来,但他同时也能清楚地认识到,这只是自己无可抑制的想象。他就像是可悲的阿申巴赫。三十五岁的作家头一次感受到真真切切的欲望和本能,那名字和□□、高尚一同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跪在地上,感受着在身体里肆意涌动、碰撞的欲望。他想要成为焦尔达诺科斯塔,他想得到永恒的美。
……卡米罗跌跌撞撞地向街道上跑去,脸色呈现出异样的病态和苍白。他和小酒馆里遇见的男人彻夜狂欢,就像在汪洋的吞噬中找到了一块漂浮板。在相互的爱抚与呻吟喘息之中,他再次感受到对已死青年的爱慕之情,还有不可名状的嫉妒。他就在这种状态下——赞叹异国的美景同时又饱受欲望的折磨——逃回到了意大利。
在湿润寒冷的十二月份,作家拜访了久违的床伴。画家对他的到来并不惊讶,他只对卡米罗能够禁欲半个月表现出相当程度的诧异。他拜托画家画一张人物像。在此之前,他们先享受了鱼水之欢,卡米罗表现得主动而放荡。当他表示模特并不是自己而是一位死者时,床伴犯了难。他照着卡米罗的臆想和描述动起笔来——高鼻梁、湛蓝色的眼睛……。卡米罗拿起完成的画作,却发现那画的人物具有他的五官面貌。他心中的青年无非是自我的倒影,他像水仙花一般深爱自己。他朝尴尬的画家露出微笑,再将画像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大衣中。寒风扑打他的脸颊,他在拐弯处揉碎了人物图画,将它抛进了垃圾堆。
寒风伴随他度过整个冬季。卡米罗在春天踏来之际迎来第三十六个生日。他没有邀请朋友、情人,独自欣赏着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他已经三十六岁了,他的容貌注定会在今后的十个年头里衰老下去,他的写作天赋正在流失。他不可能永远处在最佳的状态。那时候,他不再容易随处遇见合适的床伴,也无法满足年轻人挑剔的口味。他想起艾尔克莱所说的话:在最为光辉的时刻死去,在最激昂的一个音符上戛然而止。他嫉妒能够如此谢幕的焦尔达诺科斯塔。他仿佛从素未谋面的青年身上,看见了的自己的影子。
第二天,他出现在艾尔克莱的床上。他需要技巧娴熟的欢爱。他更加贪图□□上的享受和满足。艾尔克莱坐在床头,提醒他有些心不在焉。卡米罗从他的身后,用双手环绕住他的背部,轻轻啃咬艾尔克莱的耳垂。艾尔克莱很享受这样的互动。
卡米罗趴在他的耳边,轻声地对他说道:“关于焦尔达诺,我想了解更多。”
艾尔克莱耸了耸肩,他穿好衣服,同时也让卡米罗整理好衣着。
“如果你想见他,就请跟我来吧。算做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