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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晌午太阳照在天空顶端,抬头望去都觉得有些刺眼。子休收回视线,看到长街上来来去去的人,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便拿定了主意向城中最好的客栈走去。
      到了那里细问之下才知道那外来的商人并没住在这儿,听说是住在了柳家老爷另一处私宅里,那柳老爷好像从那商人手里得了不少好处,和这商人颇谈得来。
      子休握着手中锦盒走出客栈,脸上有点茫然,她抬起手又看了看这个锦盒,良久,眼眉终于清冷,所有耐性耗尽,一挥手就要将手里的东西摔在地上!
      但是有一只手握上了她的手腕。
      子休转过头,发现神月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他那张俊脸上此刻泛着冷意,好像在气恼着什么。
      神月明则盯着面前子休那愠怒未消的神色,心里不知怎么比方才在酒坊听完葛生说的那件事之后平静了许多。
      他那张微显冷淡的面孔这才不易察觉的柔缓了下来,变得如往常般淡然闲适了。
      一家茶馆的雅室内,子休坐在桌前并不去动桌上的茶碗,方才那锦盒被神月明拿在手里把玩,他打开盒盖,看了一眼那盒子里的东西,唇角便轻轻勾起,语气轻叹道:"真是个好东西。"
      子休抬头看他,方才还郁积在胸腔中余怒未消的烦躁再次被他这话激了起来,当下站起身对他道:"你要就留你了。"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准备离开。
      熟料子休刚听到身后轻微的响动,手还没撩起那门口的门帘,身子忽然就从身后被人腾空抱起,抱进一个熟悉温暖的怀里。
      后背贴满了他的胸膛,她被这突来的举动弄得有点无语。
      神月明把她抱在膝上背对茶桌坐着,手中还握着那个锦盒,依旧声音含笑地附在她耳边说道:"这件事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子休蹙眉抬头看他一眼,道:"我不认识他,要告诉你什么?你倒是为什么那么在意这个商人?"
      神月明注视锦盒的目光中有种意味不明的深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音色中带了些喟叹的迷离道:"每个进城来的陌生人我都在意……"
      意犹未尽的一语,却隐有决断的气势,子休不难听出他话语中升起的一股不知名的阴冷之意,暗自忆起他从未对自己敞开过的那并不熟悉的一面,子休却不再问为什么了。
      她并不想懂他不告诉自己的那些事,除非他自己说出来,不然她也不愿多想。
      "既然不想要那我帮你收着,等到适合的时候我再帮你还给他。"神月明轻松地说道,仿佛根本没注意到这句话背后的意义,像是随心所欲就说出来了似的。
      子休惊讶地看向他,问道:"你帮我还?"言外之意是要把彼此的关系暴露出来吗?
      神月明低头目视怀里人这副茫然不解的表情,嘴角笑意愈发柔和,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说道:"嗯,我帮你还。"
      子休呆了一会儿,待张口刚想说些什么时,神月明却温柔的含住了她张开的嘴唇,舌尖直入,在她口腔内翻搅了起来。
      锦盒"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却无人去理会。
      缠绵过后,神月明伸长手臂几乎抱住了子休整个身体,听她呼吸紊乱在耳边,他又抱紧了她一下,悬在她头顶的面容不知怎么却渐渐阴沉了起来。他想到了些事,眼色稍显幽沉,但即使这样,他仍对她细心叮嘱道:"以后不要再一个人去不该去的地方,乖乖呆在家里,我会去找你。"
      子休听他如此说,想到过去三年来他时不时会在夜里避开岑宅满宅人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她房里和她长欢一夜后又悄然离去。
      那时他反复来往好一段时日,真把她当作深闺女儿养,害她足不出户有半年之久。
      "不用这么麻烦,我不想整日呆在家里,去你那儿散散心也好。"想起早上与父亲的争执,子休的脸上就有一种似有若无的落寞。
      神月明歪头瞧她这个样子失笑了会儿,一扫刚刚眼底的阴霾,将脸故意贴在她的脸颊,犹在戏耍她般轻声哄道:"又在跟你爹赌气?还是你那个妹妹又惹着你了?说说,我或许能给你解解闷儿。"
      子休听得出他有意调笑的口吻,故而眼角微冷,瞥他一眼,扯开他扣在自己腰间的手,站起身来对他说道:"你既这么想知道何不自己去问他们,这样不是更方便?"
      再次准备离开之际脚下忽踩一物,子休低头看去发现是那个锦盒,于是她回过身来对神月明道:"你倒不如把这对镯子送给那些清贫的人,也也当做了一件善事,如何?"
      神月明低下身从她脚边拾起这锦盒,眼眸中微有思量,道:"事情还没搞清楚之前千万不能大意,这镯子是福是祸还不一定,若是平白无故给了无辜的人,到时连累他们岂不太过失了?"
      子休闻言感到困惑道:"太过失?"
      神月明将盒子收入长袖中,直起身看到她不明所以的神色,心下一凛,连忙走过去去摸了摸她的脸颊,温言宽慰道:"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子休还欲再说什么,但看神月明虽态度温和,可身形中却隐隐透出冷硬的气质气质来,一下子就把她想要问出口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无奈只好转身不太开心的挑起了门口的帘子离开了这里。
      神月明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离开后,那张俊脸上却没有变得轻松起来。
      子休回到岑宅,刚推开自己别院的院门就发现卧房的房门被人从内打开了,那苓仪站在卧房门口,沾着笑意的眼神正直视着自己。
      她的笑容还是那么古怪,好像她每时每刻都很开心似的。
      子休站在原地与她对望了片刻,然后她抬脚走向她,等到了她身前问道:"找我有事?"
      苓仪打量着这个姐姐,脸上笑容逐渐幽深,她近前一步,用轻巧又好奇的嗓音问道:"姐姐这半日去哪儿了?"
      子休漠然理会她这矫揉作态,冷冰冰地瞅着她,不说话。
      苓仪看起来并不意外她的反应,反倒越发笑得更浓郁了些。她围着子休的身子转了一圈,嘴里啧啧道:"你好福气啊,居然还有个只见过一面之缘的男人看上你,姐姐的人生可真是精彩啊。"
      子休胸口一紧,侧过头去看站在自己身侧的苓仪,眼眸中升腾起一丝怒气。
      苓仪嘴角的笑意很深,她佯装个孩童般天真又好奇的对子休问道:"听说爹很生气,他让你在家里闭门思过,可性格清傲不羁如你,你在外面找到那个商人了吗,姐姐?"
      子休眼光迷惑,一字字反问她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做什么?"
      苓仪脚下移步,又站到她正对面,双眸依然攥住子休的目光,回答道:"我没什么不知道的,谁叫你们都太容易懂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而且,我可是你妹妹啊,姐妹之间不是更具备心有灵犀的特质吗?"苓仪吐气如兰,她同子休讲话时就如同在逗弄一只猫咪,兴味颇浓。
      然而子休眼里的光却冷了下去,她瞧着面前这个女子就像在看一个根本不识得的陌生人般疏远而防备。她与苓仪互瞅了半天,子休最终放弃纠缠,抬脚与苓仪插肩而过,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自己的卧房里。
      在还没把两扇房门合上之前,子休背对她站在门口,口吻冰冷道:"被你懂又怎样?你我还没到那么亲厚的地步。"
      "砰"一声,两扇房门从内被关上了。
      苓仪站在原地,唇角笑容不再像之前那么欢快了,可她依然在轻笑着,笑容中多了抹令人心惊的诡秘。
      "好啊,我就看看你会经历些什么。"她歪着头,仰首去望天上灿烂的阳光,眼神倏然间就冷静了下来。
      可她口中仍旧还说道:“我这么寂寞你们谁都不来陪我,我就看看你们到底会遇到些什么,到时我可有热闹要看了。"
      说完苓仪闭起眼无声长笑起来,张开双臂犹如一只彩色蝴蝶般翩翩起舞,白皙干净的小脸上透着迷醉之色,她一步步向别院门口移去,步伐好似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
      屋里,子休坐在床边,回味起刚才与苓仪的对话,面上到底还是有几分禁不住的黯然惆怅。她朝那合上的房门看去,想到屋外那名女子,子休不自觉于心里叹了口气,仰面躺倒在床上,疲惫地合上眼假寐。
      神月明再回到神酒坊时,嘱咐葛生趁今日给柳家老爷送酒时私下向那柳宅的人打听那个富甲商人的底细。
      待葛生送完酒回到酒坊告诉神月明,说经那些下人们嘴里打听到,据说那商人来自北方,家境着实殷实富足,是头一次来这儿做生意,好像经人介绍,前段时间才与老爷交好,期间曾赠予过柳老爷不少金银宝物,现下正被柳老爷款待在城里另一处私宅里居住,这几天正要与城中诸家大老爷熟悉熟悉,做起几笔买卖来。
      "北方。"神月明坐在酒坊抱厦中念出这个词,一双眼眸凝视在虚无的空气里,犹在思索什么,语气显得颇为忖度。
      葛生在旁接话道:"说是北方喻北城,可不知是真是假。"
      神月明眼神一沉,神思在一刹犹如被冻住了般,他转过头罕见肃然的盯住葛生,一字一字重复道:"喻北城?"
      "说是这样说,但不知是不是真的。"葛生不知他为何神情大变,可仍不敢怠慢的正色回答道。
      神月明眉心轻皱,脸上神色已不同方才那般随意,他连眉眼都变得冷肃了起来。他从长凳上起身,颀长高挺的身材衬得这间屋子又矮又小,只见他眼中冷光凝聚,半晌沉声嘀咕道:"会这么巧吗……"
      旁边葛生关心的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神月明仍在思考,一个人转身离开茶桌前走了几步,在又一阵沉默之后他方开口说道:"十天前我杀了一个人,是我一个仇人,他住在虞都,他身边没有夫人只有一子,我杀他时他儿子不在他身边,所以也并不知他儿子是如何长相。我杀了他之后就回来了,而北方喻北城就为虞都左邻,是个无甚平常之地,而现在我隐有种感觉,这个商人或许跟我有瓜葛。"
      葛生暗自震惊的听完,思绪怔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问道:"公子是否太过虑了?也许他只是一个寻常的富家商人,如果公子的仇人真是这个商人的父亲的话,那他为何还要到这里来?他不清楚公子就在这儿吗?"
      神月明背对他站着,此刻面上看不出有任何情绪起伏,他眼光暗沉,状似轻描淡写的说道:"他父亲不可能告诉他我的存在,因为他以为我当年也跟着一块死了。"
      葛生身子一僵,望住神月明的背影彻底呆住了,他忽然不知该再问什么好了。
      抱厦内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中,直到神月明转过身来,盯着那茶桌上刚用过的一只茶盅,他走过去伸手缓缓握住了盅身,冷冷沉沉地说道:"是不是我多想还不能下定论……但我宁愿是我多想了。"
      "啪"的一声,茶盅在他的手中顷刻间碎裂成块,他那盯在虚无空气中的眼睛里涌现出不少阴鸷森冷的戾气来,而这个模样的他与往日的他明显太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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