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上云霄2]一米阳光》人面桃花CC

4、第四章

　　4.梦想和幻觉之间的距离（1）

　　夏晨从梦中醒来，眼前一片白色，顾夏阳坐在她的床边，靠在床头柜上睡得很熟，她还能清楚回忆起昨天那场惊心动魄的迫降，只是后来呢...

　　她是怎么会睡在医院里单人病房里的？

　　夏阳睡着的时候很平静，与平时桀骜不驯的样子截然不同，像个孩子般纯净安静，她忍不住想要摸一摸他的头发，却又害怕会吵醒他。

　　悄然打开电视机，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关于昨天的紧急迫降，“星期三，由香港飞往东京的天颂SL3110C航班因起落架故障，与下午一点四十五分迫降在香港国际机场，所幸没有任何人员伤亡，事故原因仍在紧急排查中，航空公司工作人员透露，目前怀疑是因为起落架线路短路导致机械失灵。在此次迫降过程中天颂航空公司的资深机长顾夏阳表现冷静突出，临危不乱，最终判断正确，香港政府拟对其予以表彰嘉奖。”

　　她忍不住微微笑了笑，再回忆起昨天的那场事故又开始自责起来，怔了一会，关上电视，悄悄睡回被子里，闭上眼睛，却发现夏阳已经睁开眼睛看着她，他的手抚在她的短发上，小声的说，“烧退了，医生说你得了轻微肺炎，只要住一两天医院就可以回家了。”

　　他的眼睛带着淡淡褐色，呼吸轻轻柔柔吹过她的耳畔，夏晨的微微有些收紧，转过头看着冰冷墙面，勉强平静的说：“你该去上班了。”

　　顾夏阳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就好像她是只小动物一样，解释道：“机组让我休息几天，你也一样，检修部的同事说这次意外应该是飞机本身出厂时自带的缺陷，与你无关，不要自责，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里陪你。”

　　夏晨小心翼翼转过头来，低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你是说，你这两天都会在医院陪我？”

　　夏阳愣了愣，夏晨如今已经很少这样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了，越发像只受了伤的小猫，憨态可掬，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下颌，轻柔回答，“小东西，这几天我都会在医院陪你的。”

　　夏晨大病未愈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绯红，他就像一潭温柔的池水，一不小心她就会融化在他的温柔之中，那是她不敢逾越的禁区。

　　低头咳了两声，轻轻的说，“我想喝水。”

　　顾夏阳就将水杯放在她的唇边，她越发不自然，喝完水后赶紧说道：“其实你不用陪我，医院里医生护士那么多，再说我已经好多了。”

　　“你真的不用陪我...”她又强调了一遍。

　　她永远是这样，总是害怕给别人添麻烦，总是害怕成为别人的负担。

　　顾夏阳将水杯放回桌子上，替她盖好被子，坐在她的床边，一字一句的说，“我不走，我在这里陪你，今天我哪里都不去了。”

　　如果今天是一场梦，那夏晨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醒来。

　　下午，照完X光片，顾夏阳陪她坐在医院的花园里晒太阳，冬日暖阳洒在她的身上，或许是服了药的关系，昏昏欲睡，医院里的小朋友们就在他们面前的草地上不知疲倦的奔跑着。

　　“哥，昨天要不是你，飞机很有可能会着火，那太危险了。”

　　“昨天一半也是运气，记得以前在澳洲当兵的时候，也出过事故，差点腿就废了。”

　　她把脸靠在顾夏阳的皮夹克上，又柔又软，小声的回答：“哥，残废了没什么，我不会嫌弃你的。”她真的这么认为，残废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他还是顾夏阳啊。

　　夏阳的心里微微跃了一跃，大部分女孩子喜欢他都是因为他长的好看，又会飞行，他是她们心里的英雄，但他从来不知道夏晨原来一点点都不计较这些的，她在乎的只有他。

　　“哥，我好困...”

　　他伸开手臂将夏晨搂在怀里，闻着她的发香，轻轻的说：“睡吧，哥待会背你回去。”

　　“好...”她甚至来不及完整的回答他的话，就又一次沉入安安静静的梦中。

　　梦想和幻觉之间的距离（2）

　　圣诞夜，房间里很热闹，顾夏阳请来了同事一起过圣诞，就这样原本不大的客厅里顿时挤满了人，夏晨并不太习惯这样热闹的场面，躲进厨房准备好了食物一一端了出来，Issac算比较有良心的，站在厨房外面问她，“夏晨，要不要帮忙？”

　　她摇了摇头，从烤箱之中最后取出一大盘巧克力麦芬蛋糕，指指面前的食物，“要不你帮我端出去吧。”

　　厨房里终于安静下来，这些食物应该可以打发掉外面那一群饿狼吧，客厅的人太多，她宁愿将厨房仔细打扫一遍，也不愿意加入那些人的队伍，打游戏，喝酒，或者是划拳。

　　当客厅里的热闹达到顶点的时候，顾夏阳将一整瓶的Vodka打开，倒进玻璃杯，兑上一点点柠檬汁，加入两片薄荷叶，一口喝干时，周围是热闹的鼓掌声。

　　“今天就算是庆祝Capitan Coo赢得香港优秀飞行员奖章。”

　　“Capitan Coo，你真的好棒，我爱死你了。”

　　“Capitan Coo，我们一起拍张照吧。”

　　夏晨就抱着一大碗色拉，坐在沙发的角落里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而顾夏阳始终站在他们中间，身形消瘦俊朗，无与伦比的优秀，目光在喝完酒之后会越发明亮，微笑的样子可以将冰雪都融化。

　　大概只有在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他才会如此发光吧。

　　“对了，还要庆祝夏晨顺利出院，以后每天都健健康康。”终于有人想起了这个房间的主人。

　　夏晨怔了两秒钟，依旧是往日的安静和冷漠，“只要吃完别忘记收拾干净就好。”

　　女孩子撒娇的尖叫道：“Capitan Coo，你看你妹妹，太煞风景了。”

　　顾夏阳有意无意看了她一眼，淡淡笑了笑，“你别忘了，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她对谁都是很冷漠的，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善良，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上去好像从不通融，也不会妥协，却比谁都愿意替别人着想。

　　一直到深夜，人群才慢慢散去，女孩子们带着留恋的神情被顾夏阳一个个送出了门，他还记规矩，不许留女孩子过夜，但他似乎也不想留谁过夜。

　　她洗碗的时候，他替他抹上洗洁精，他站在一侧留意看着她，白色毛衣，灰色长裙，低头时露出一小截白净锁骨，一个平静的，淡漠的，像云一样干净清透的女孩子，就这样一个人默默生活着，带着寂静的疼痛。

　　“应该很多人喜欢你吧？”

　　夏晨有些吃惊看着他，很快表情就消失了，轻笑了一声，“怎么会有很多人喜欢我呢，我又不会说话，又不温柔。”

　　尴尬的自嘲，即便是顾夏阳都觉得不舒服，弯腰将碗递给她，“那你呢，有没有爱过谁？”

　　这是一个秘密，她突然停下手，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却嫣然笑了笑，春光一样明媚，“当然有，怎么可能没有爱过谁呢。”

　　“然后呢？”

　　她的笑容还在，回过头看了他一样，点亮了他的目光，“只可惜他不爱我。”

　　顾夏阳想，她说的那个人大概就是Issac所说的她心里的人了，依旧是令他心疼的沉默，“没关系，你是我妹妹，我喜欢你，我疼你。”

　　半真半假半开玩笑的语气。

　　她默默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只是没有发出声来，微微叹了口气，“这没有意义，我是说你的这种喜欢是没有意义的。”她很佩服自己，居然还解释加强调了一遍。

　　顾夏阳有点诧异，还想追问，可惜夏晨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浑然天成的隐忍，根本无法揣摩心事的安静。

　　“哥，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她终究还是心软了。

　　顾夏阳吃惊了，“谢我什么？”

　　谢谢你纵容了我的爱，她微微笑了笑，洗碗结束后，顾夏阳将她送回自己房间，挑挑眉，说道：“好好休息。”

　　她摇了摇头，回答：“好的，我会早点睡，哥，你也要早点休息。”

　　依旧是一夜无眠，外面的月光太亮，刺进她的眼睛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默默躺了大半夜，她起身出去喝水，顾夏阳的房门开着一条缝，她想替他合上，心里暗暗腹诽了两句，还是冬天呢，真不会照顾自己。

　　看到的是他温柔平静的睡姿，突然手足无措的紧张起来。

　　她跪在他的床边，静静看着他，雕刻一般棱角分明的眉峰，鼻梁，唇角，淡淡笑了笑，低头，唇角忍不住蜻蜓点水般的触在他的唇上，温暖而柔软。

　　“哥，我爱你，你爱我么？”

　　咳明知道他是不爱的吧，其实不爱也好，不爱更好。

　　雪一样的冰冷月色下，在他低低的一声呢喃中，夏晨最终不过是落荒而逃，这个吻，不是梦境，而是一个幻觉吧。

　　梦想和幻觉之间的距离（3）

　　新年的第一个周末的午后，夏晨在香港科学馆对面的商场里等顾夏阳的出现，她从早上十一点一直等到现在，可惜顾夏阳仍旧没有出现。

　　这个周末刚好轮到夏晨休息，而顾夏阳则要往返飞澳洲，来回正好三天，几天前他问她有没有要帮她带的，比如羊皮制品，或者是女孩子都喜欢的护肤品。

　　当时夏晨将刚刚煎好的荷包蛋搁在盘子里，微微有点流黄，刚刚好的五星级成品，她说：“吃完，再走。”

　　于是顾夏阳就很体贴的将两个荷包蛋都吃了，擦擦嘴说道：“你这样很容易宠坏我的胃啊，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夏晨没有答话，漂亮的眼睛微微合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宣传单，搁在桌上，香港科学馆会有飞机发动机展，时间是周末两天。

　　“又看飞机展，还不如逛海港城来得有趣。”

　　她没有回答，只是瞪了他一眼，表情却变得有些无奈，又有点后悔，顾夏阳到了这个时候才回答，“我星期天上午十点到，不如你下午两点在科学馆门口等我。”

　　顾夏阳抬头看着她，一缕额发落在眼前，气定神闲的好看，她不禁有些失神，脸色莫名带了些绯红，心跳的飞快。她觉得自己原本的性格并非是这样的，但这些日子却变得患得患失，常常失去往日的冷静。

　　到现在顾夏阳仍然没有给她打电话，正值新年，商场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她走在人群之中，忍不住去观察那些女孩子，长发的，高挑的，他应该会喜欢那样的，像Holiday那样热情奔放的女孩子，而不是她这种，沉默寡言，毫无乐趣。

　　中庭推车上正好在卖假发，琳琅满目，她不过是停下脚步看了片刻，就被雇员拉了过去，不遗余力的推销着。

　　“小姐，试试吧，这种披肩的最适合你了。”

　　她犹豫了很久，手指捏着围巾，好几分钟才点点头，于是雇员飞快的将假发给她戴整齐，拿起镜子，她看到的是一张温柔而平静的脸，只有目光依旧有些茫然无措，她到底是想假装成谁，她又能假装成谁？

　　Holiday么？
　　那是不可能的啊。

　　目光渐渐多了几分自嘲，这真是太可笑了。

　　“Zoe，苏怡”

　　她不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叫她了，悻悻转过身去，抬起头，突然就僵硬了，半天，才回答：“Sam哥，对不起。”

　　半年未见的唐亦琛就站在她的面前，几步之遥，那是一张彷徨无措的脸，总是会让她充满内疚，她极少会厌恶自己的长相，但每次看到唐亦琛这样往着她的时候，她就会非常非常懊恼，为什么要给他带来这么多无谓的伤害。

　　夏晨拉下假发递还给雇员，忐忑不安的站在原地，勉强笑了笑，“Sam哥，你怎么会来了？”

　　Holiday是不是也回来了？

　　唐亦琛生的很好，身形挺拔高大，甚至比夏阳还要健硕一些，顾夏阳略微有些偏瘦。唐亦琛微微前倾默默看着她，目光柔软的像一潭清泉，但夏晨知道，他眼睛里看到的并不是她。

　　世上最令人悲伤和无奈的大概就是天人永隔了。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她不是不能体会，就好像顾夏阳站在她面前，却永远和她隔着一道千丈深渊。

　　唐亦琛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淡淡笑了笑，“我已经回来好多天了，听说这里有航空展，所以过来看看，顺便四处转一下，没想到刚好遇见你，你也是来看展览的吧。”

　　夏晨不知该不该和他解释同Issac分手的这件事，犹豫再三，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搪塞说道：“我在这里等我哥，他一直还没有来。”

　　唐亦琛性格向来温和沉静，待她也一直很好，见到她可怜兮兮样子就知道她想说什么，笑着摆了摆手，“飞机晚点这种事很难说的，我们去喝点东西，顺便你告诉我这些日子你在香港过得好不好，Issac已经将你们分手的事告诉我了，不要放在心上，我不会介意的。”

　　她仍旧有些犹豫，亦琛已经拉起她的手，“Jayden到了一定会给你打电话的，走吧。”

　　夏晨看了眼玻璃窗外的斜阳，已经慢慢照进商场大厅，无奈叹了口气，“我想他不会来了，我们走吧。”

　　“你知道的，Jayden这个人忙起工作来什么都顾不上的，你不要放在心上，Sam哥等会请你吃饭，好不好？”

　　她抱着围巾站在他的面前，突然笑出声来，“其实，你不用替他说话，他总是这样的。”

　　其实，不怪他，是我从一开始就要求的太多。

　　夏晨眨了眨眼睛，睫毛微微抖了抖，跟在唐亦琛的身后，进了商场西餐厅，安静坐下，点餐，从头到尾没有一句交谈，他们却都觉得很自然。

　　唐亦琛喜欢安静，而夏晨亦不爱说话，他看着她拿起杂志慢慢往后翻，不经意间的温柔像岁月一样缓缓淌过，他忍不住想用相机记录下她的样子，她每一个动作都好像可以定格在心里。

　　她真的很像Zoe啊，除了眉间的那一点点踌躇和哀伤，他想替她抹平哀伤，却又怕会泄露了心事。

　　“夏晨，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觉得，若他不开口，她大概可以一个晚上都不说话。

　　她摇摇头，“没有啊，只是没有看到展览，有些遗憾罢了。”

　　唐亦琛笑了，“没关系，改天我陪你来。”

　　她也笑了，“不用，今天是最后一天，错过的就是错过了，并不是每件事都可以重头来过的。”

　　“其实，Jayden可能是航班延误了。”

　　她收敛了笑容，摇摇头，“他的航班中午十二点就已经Arrive了，我们不要说他了，说说你，你过的好不好，伦敦怎么样？”

　　和顾夏阳的爱情只是她心里的一个幻觉，他永远不可能是她的，她需要做的只是从梦里醒过来，仅此而已。

　　那个吻，更像一个结束的封印。

　　在她低眉的瞬间，唐亦琛有了一种错觉，Zoe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尤其是这次再见到她，她的一颦一笑都多了Zoe的影子，到底是她变了，还是他的记忆变了。

　　梦想还是幻觉，在这世上有多少人是分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