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oxus》Ruther

5、旧事

　　骤雨初歇，森林里潮湿闷热的空气把我和琪艾尔憋的喘不过气。从那条土沟里爬出也花费了我们相当大的力气，我甚至还没来得及问她，从圣堂跑出来的原因。只好相互拉着手，一前一后的走着。姐姐不时的问上两句“痛不痛”这样的话，但比起刚才那表情却淡然许多。
　　裂开的口愈合，却有长出了新的裂痕。这就是我和姐姐的关系。无论可以有多少次愈合的机会，总有一方逐渐去冲淡感情，从并肩到前后，十指相扣到寥寥相交。
　　“呐..琪艾尔..为什么，为什么要逃呢。”最终忍不住的还是我。但姐姐仿佛没听到似地继续走着，一面拉着我的手。刚才划开的伤口结成了血痂，蹭得我手心生疼。想要放开，但真的这么做，本来我们之间淡薄如水的亲情，就真的要完蛋了。
　　从平原回去，必定要经过那条玫瑰小径。夜幕垂落，那些荆棘花丛被完全吞没，只剩黑夜的颜色。尽管看不见，但一嗅到那股浓香，琪艾尔就咂了咂嘴，停在了路口。
　　“我说..你没有听见吗？”..她突然转过身来，深邃的眼睛盯着我。怎么说，那种使人浑身上下冷颤发毛的眼神。在我记忆里的琪艾尔，除了不屑和高傲之外，从没有这种表情。
　　就像..她不是我所熟知的姐姐。
　　“你说..什么？”我不自觉的动了动喉口，吐出几个干涩的字眼。而这些，完全没有动摇琪艾尔死死看着我的眼神。“修普诺斯..和达拿都斯大人的笑声。”她又把脸低了下去，然后就不再说话。阴冷的晚风吹动垂下的发丝，一条一条粘连在脸上，和那冰冷的眼神，形如恶鬼。
　　“怎么会..怎么会嘛。神父们今天去了朝圣之路不是嘛..嘿嘿。”我忙着打哈哈似地说笑着，“明明那..国际象棋也只下了一半..”
　　“但我听到了！！听到了听到了！”..姐姐抱起脑袋，突然蹲了下去，“他们是神..他们果然是神啊！那个圣堂早就不该去的..都是..呜啊啊啊啊啊啊！！”..她又胡乱的抓起头发，撕扯着，吼叫着，整个人崩溃似地跌倒在泥地里，“喂！佩库诺！你这个笨蛋！！神罚..那是神罚啊啊啊！！芙兰..你..还有我！会死掉..会..”
　　语无伦次。几近疯狂的琪艾尔把我推到树杆上，紧紧掐着我的肩膀，大口喘气。纤长坚硬的指甲深深刺进我的身体里，挪不开，拿不到，宛如铁钉一寸寸逐个敲入，疼痛难忍。即便如此，我什么都没说，坚持忍耐着来自肩头的剧痛，低头咬着嘴唇。
　　........
　　远处传来些许干枯吱呀的嘈杂声，像街头老人边咳嗽边笑着，断断续续。不知何时升起的月亮，照亮了刚才那条黑暗幽深的玫瑰小径。路边杂草分开倒进条条壕沟，成片的阴影连成一张巨大羽翼，敝月遮晖，竖立在我和琪艾尔身前。
　　对我们来说，最熟悉不过的“铁牢”再一次笼罩在了身上。甚至惊讶的来不及张嘴，那副倒立的幻影就立刻消失的不见一丝一毫。路是路，树是树，一清二楚。
　　“走吧。再晚..就要困在这里了。”影子消失的一瞬间，我留意到变回正常的琪艾尔，喃喃自语着松开颤抖的手臂。转过身，背着手，径直朝她最厌恶的那条路走去。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反射在地上的侧脸，裂开一条长长的弧线。
　　“逃不掉.....在米诺陶洛斯的迷宫里....唧嘻嘻嘻嘻嘻嘻嘻！！”
　　道格拉斯微笑着，面对略有些惊愕的梅洛维西，丝毫不显得慌张无措。甚至是，这位旅客的宣兵夺主根本没有引起主人的不满，反而像是他，正审问着眼前这个神情紧张的老艺人。
　　“列斯特罗..瘟疫事件？”老梅洛下意识的挠了挠头，随即斩钉截铁的说，“..我搬来这个小岛上并不久，这样可怕的事..我可不知道。”他撇开脑袋，显然是为了躲避道格拉斯那尖锐的眼神，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方才仍游离的眼神突然坚定了起来。碧翠丝立在一边，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到丈夫这般严肃的神情，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闭了嘴。
　　“好吧。”银发男人耸了耸肩，似乎并不介意梅洛的失态。
　　“想必您在成名之前，也辛苦的摸爬滚打了一番吧？”
　　“是的。你知道，年轻人必须经历这些。”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
　　“感谢您的教诲。”男人的手插进裤袋，慢慢踱到了窗前，“不瞒您说，我想要在列斯特罗开个诊所，但是您知道，资金很难筹措。”他回过头，“听说您..在最初就靠独自一人积累起了巨大的财产？当时造成了很大的轰动吧。”
　　梅洛的眉头拧了起来。恰好背对着欣赏夜景的道格拉斯，以至于现在这张窘迫的脸并没有被他发现。道格拉斯.米诺斯，现在站在了话题的中心，对着梅洛维西进行狂轰滥炸。
　　“对不起，说偏了。”道格拉斯习惯的摇了摇手里的咖啡，继续说道，“我记得..先生您出名的时候，在这个英国附属小岛上发生过一场大灾难吧？”
　　“你是指那个瘟疫事件吗？”梅洛啜了口咖啡，“真抱歉，那之前我从未在这里住过。”
　　“喔？看来先生，是想不起来了。“那个”。”..他歪着嘴角，邪邪的一笑。这一表情恰巧对视着对面的梅洛，两人的眼神在空气里交错着，却执意不想戳穿。
　　“道格拉斯.米诺斯先生。”梅洛的语气急转直下，充满迫力的逼近眼前的男子，“我也想知道，一个问题。”“请便。”男子轻松愉悦的歪了歪脑袋，一脸随意。
　　“您造访我的古宅，有什么目的。”
　　若是被佩库诺看到父亲这般扭曲的表情，准会吓得瘫软在地。梅洛紧拽着拳头，对这位失敬的客人表示着他最大的愤怒。刚才的唯唯诺诺，像从未出现过一般。而男子仍然趣味盎然的晃动手里的杯子，脸上凝固着微笑。梅洛知道，这男人不好对付。
　　“咕..哈哈哈哈！！”..道格拉斯突然抬头大笑起来，抽出手扶着脑袋，摇了摇手指。“实不相瞒。”他带着笑意而又讽刺的脸，凑近了梅洛，“我是一名医学者。自然会对那些奇怪的瘟疫有兴趣，对先生，可是恶意全无呀。”这幅心不在焉的模样，让梅洛有些恼火。
　　“那么，你的真正目的？”梅洛继续追问。
　　道格拉斯的笑容，突然蒙上了一层阴霾。如同他最初来到这个房间时，用刘海压低了眼睛，缓缓动着嘴唇。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