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破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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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佩库诺。”姐姐飞快的抄着文书，头也不抬的说，“放学后..去那儿吧？”
这是唯一我们之间心知肚明的东西。每每教堂的钟声响起，明明想说的话，却又生生的咽了下去。打破那层隔阂虽然困难，但迟早，也要有人捅破它。
就是大圣堂。儿时和琪艾尔常去的地方。犯了任何错都会被原谅的圣地。那里住着两个神父，发色一深一浅。另一个是每天敲钟的小修女，芙兰莉亚。每逢清晨七时，巨大的铜钟会准时奏鸣，全是那孩子的功劳。
“给芙兰莉亚，带些苹果？”“嗯。”
对话便这么中断了。我和琪艾尔的交流，往往也只拘泥于此。很少再去向对方抛去别的新话题，宁愿默默的自顾自的坐着，自己做自己的。只有见到芙兰莉亚时，才勉强做出一副好姐妹的模样，围在她身边。没有体验过家庭温暖的芙兰，总是很高兴的给我们讲圣经，念信条，也只有那一小会儿，才变成真正的姐妹。
夕阳坠地，我和她才匆匆地去水果铺子前挑了斤苹果，往大圣堂跑去。琪艾尔在我身后，跑的有些踉跄，又时不时的停下来喘几口气。这也难免。自幼时起，她的心脏就不好。仅仅能勉强的奔上几圈，连着不断地奔走，就会止不住的大口喘气，甚至吐白沫。
还依稀记得儿时拉着姐姐一起去山林里玩，抓知了。明明嘴里喊着“慢一点，我跑不动了”这样的话，她仍然紧跟我的身后，一瘸一拐的坚持着。密林深处，总留着几个干涸不了的水坑，而琪艾尔总是它们的中招对像。一没拉住我的手，就径直倒向了水坑中，摔得浑身是泥。当然回到家，挨责骂的总是我。母亲看在姐姐虚弱的体质上，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从这时起就爱逞强的琪艾尔，成了和我对立的，似乎陌生的姐妹。
逐渐回想起了以前的事。就像现在这样，一前一后的跑着。
推开大门，圣殿里格外安静。厚重的湿气一面一面的往脸上扑来，熟悉而安逸。放眼望去，古希腊的石膏像，直斜交并，断断层层的前后陈列，挺直的鼻尖，深凹的眼眶陆续出现，宛如古旧城堡里的护卫，至今仍然保存着那份不屈的英气。
彩绘的哥特玻璃反射下阳光的微尘，看起来，像是有数年不曾有人拜访的破落神地，沉寂而又辉煌。我抬头盯着圆如苍穹般的屋顶，就好像，与自身的灵魂对话般不可思议的感觉，充斥了浑身上下。
但这感受，立刻被琪艾尔的呼喊声打断了。
“芙兰莉亚好像不在这里。”在我发呆的短短几分钟里，琪艾尔把大厅跑了个遍。轻踏的脚尖扬起地上厚厚累积的灰尘，房间里像蒙上了一层雾，呛得我直咳嗽。“今天也不是朝圣的日子..”四下望去，确实到处都没有芙兰小小的身影。往日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便一直坐在第一排的长凳上，咬文嚼字的读着书。
身后突然传来踢踏的脚步声和悉悉索索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如平时一样高昂开心的笑声，也并非哭腔幽转，仅是压低声线，喊了我和琪艾尔的名字。那是似哭非哭，满脸委屈的芙兰，颤抖的握着手里的长柄扫把，站在我们身后。
..她什么都没说。直接向我和琪艾尔扑来。怀里的扫帚也旋了道圈，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黏糊着眼泪和鼻涕的芙兰使劲扯着我的衣服，嘶声力竭的喊着什么的。琪艾尔忙上去，把她拉开。我仍被刚才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佩库诺！在干什么啊！快点..快点来帮忙！”眼看着琪艾尔被挣扎乱动的芙兰拉倒在地，两人一起倒了下去。她还是模糊不清的喊着什么，睁大眼睛，抱着肩膀浑身哆嗦。这种模样，就像被什么东西附了身，行为不受控制。我和姐姐也头一回遇到这种事，吓得不知所措。她眼里，很明显根本没有普通人的瞳色，鲜红却黯淡，非常让人不舒服。“喂..喂？芙兰？”我扬起手晃了晃，却是无用功。姐姐想方设法的举着苹果哄她，也一样被完全无视成了空气。暗红色眼眸在地上扫来扫去，这不快的感觉，简直无法形容。
“这是..被什么东西凭依了吧？”..“今天修普诺斯和达拿都斯大人都不在呢。”我习惯性的往台阶上望了望，看来搬救兵是没希望了。留在我眼帘里的只剩人走茶凉的小圆桌和一盘没下完的国际象棋。琪艾尔呢？咬着指甲，除了帮芙兰顺气之外什么也做不了。“爸爸没有教过你吗？！他不是一直爱教你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么？”琪艾尔一着急就把错往我头上推，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喂！佩库诺，想想办法啊！”
如果能一巴掌把芙兰打醒，那倒也是个办法。爸爸曾用这办法救过个人，但现在的情况，再也容不得我犹豫了。我朝琪艾尔使了个眼色，她抬起了芙兰的脸。
“啪！”
响亮的一声，芙兰整个脑袋都被我打的斜了过去，撞在姐姐肩膀上。琪艾尔嚷嚷着我手太重了，急忙把芙兰扶起来。那冲击力，似乎是我用过的最大手劲，自己手心里居然还留着一震一震的痛感。抬起一看，掌心里泛起几条血丝，手连握都握不起来。
但这时候哪有空顾自己。
“芙兰！芙兰醒醒啊！！”“喂..芙兰，看得见我吗？！”..我很清楚，现在无论在她耳边讲什么声音都是那么空灵，根本分不出谁是谁。就像我出生时听到的那些嘈杂声，简直是噪音。眼里的红光虽然消失了，但眼睛仍旧怎么也闭不上。
许久，芙兰才缓过神来，哭哭啼啼的趴在了琪艾尔的怀里。那样子，多少也让我感到鼻子一酸，陈杂在心底的古旧老事又斑驳的浮现了出来。当然那事，也是在芙兰被收养之后。每当我和琪艾尔在门前挥手告别时，她也是这般，依依不舍的看着我们。
“..怎么了？”姐姐不怎么会哄孩子，于是羞得脸上红一块白一块。芙兰坚决的说，她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就好像身体被奇怪的东西附上，手脚动作完全不听使唤。“..修普诺斯大人也走了吗？”姐姐拍着她的背问道。修普诺斯是这里的神父，也是另一位神父达拿都斯的孪生兄弟。因为继承了神话时代留下的死神与睡神之名而被人尊敬，当然我们也不例外。不过两个神父都不在，这倒也颇为少见。
“两位大人..去耶路撒冷的朝圣之路了。”看样子她还是惊魂未定的说着，“呐，琪艾尔姐姐..带我走吧！带我离开圣堂吧！”..芙兰的情绪又变得有些激动，捏住了姐姐的袖子。“..这事情神父们知道吗？”我抓起芙兰的手，突然在手心里发现了几条扭曲蜿蜒的红线。图案并没有什么特别，但给我，特别不舒服的感觉。刚想开口问道，猛的抬头撞到琪艾尔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破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