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冰澜》格比拉

6、寂寞夜阑，迷离序曲

　　“啊——”书桌前的苏晨第八十三次发出类似小兽的呜咽，蹂躏着自己的头发，趴在书桌上，两眼无神，一张像是干涸在海滩中的鱼的嘴巴，“要三种风格汇集在一栋房子里，这怎么弄？”
　　莫溪说她这么努力干什么，这个案子投进去的人那么多，而且又是有经验有才华的人，再怎么努力，也不一定通过最终的审核，说的也是，只是……
　　时间转回到昨天晚上，苏晨到家，下车的时候。
　　苏晨打开车门，刚想说再见，易默抢先她一步：“我相信你。”
　　苏晨顿住，她看到他的侧颜混在大片阴影里，长长的斜刘海遮住了那双魅惑的眼睛。
　　细细软软的温度细枝末节地传到心脏的位置，像瞬间绽放的烟花，从那个中心混入血液中，瞬间注入的温暖。
　　“我相信你。”只这一句话，就彻底让她迷了心智。
　　她想这根本也没有什么，一句他随口说的话罢了，但是，她想要他知道她的能力，她不想辜负“我相信你”这四个字，哪怕是假的。
　　“嗯，加油。”既然决定了，苏晨再次埋头苦干。
　　一分钟后，“啊——极限了……”公寓大概设计已经差不多勾勒出来，只是关于需要三种风格的汇集着实不好弄，若只是在客厅，书房，卧室各用一种风格，那再简单不过，只是他要求的是要在每个房间里都要三种风格，弄得不好，就像是把几种风格胡乱堆砌的垃圾。
　　“苏晨，总裁让你去下他办公室。”
　　“哎”赶忙应声，苏晨抱着策划书和设计图上了九十九层总裁室。
　　九十九层一整层都是总裁办公室，能进入这里的人不超过十个人，除了各个部门的总经理，还有一个管理公司日常事务的文秘Linda，据说剩下的人都是混□□的。
　　苏晨停在电梯口，不得不感叹一句，要不要这么奢侈啊。
　　“苏小姐，请这边。”苏晨看着面前的Linda，一身职业套装，标准的女强人发型，不禁在心里想，这男人身边的人都是精英级的吗？
　　办公室门口，Linda给她换了鞋，并嘱咐她说总裁有轻微的洁癖，便让她一个人进去。
　　推开门，苏晨看到背着她坐在在纯白羊毛地毯上的易默正在逗弄着一只半人大的纯白色萨摩耶，纯白得仿佛与地毯混为一色。
　　苏晨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话，抱着文件站在门口。
　　“不用那么拘束，过来吧。”易默没有回头，温和的说道。
　　“额，这个是设计草稿，还有策划书。”苏晨上前几步，离易默半米的距离说道。
　　“这个不急。”没有接过文件夹，易默转过身坐着，拿起旁边矮茶几桌上的咖啡慢慢品着。
　　易默的衬衫只在中间扣着两颗扣子，白色的大狗还时不时磨蹭着他，精致的锁骨和腹部漏出来，苏晨微微红了脸，眼睛瞟向落地窗疑惑道：“那让我上来是……”
　　易默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这只萨摩耶叫Anson，在一次拍卖会上买来的，是不是很漂亮？”
　　“呃，嗯。”苏晨想说易默找她来只闲聊的吗？
　　易默看了看她，还想说些什么，突然瞟向门口的方向，露出古怪的笑意：“苏晨，明天你去米兰出差吧。”
　　苏晨没有看到易默脸上的眼神变化，转头看着易默，手指着自己问道：“诶，明天？我一个人？”。
　　“去了那边有人会接应你，这次米兰有个建筑设计大展，顺便我想让你去调查一下主办方的地方风俗。”顿了顿，易默继续道，“可以吗？”
　　明明是问句，可说出来的语气完全让人不好反驳。
　　苏晨看着易默，心里想的是，“不想去啊，那样就要好久见不到你了啊。”嘴上却说道，“这样啊，可以的，要几天。”苏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自己的口是心非。
　　“半个月，手续已经办好了，明天八点的飞机，Linda会带你去机场。”
　　手续都办好了，苏晨真心想问一句，你不是问我意见的吗？
　　第二天，飞机场。
　　“苏小姐，大概的程序我昨天已跟您讲过了，到了意大利请跟这个人联系，这上面有他的联系方式。”Linda把纸条给她说道。
　　苏晨接过纸条，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苏晨，等等我。”
　　转过身，看到来人，不禁睁大眼睛，“慕辰，你怎么来了。”
　　Linda微微点了点头，“慕少。”
　　慕辰直接看向苏晨：“我也去意大利，我们一起吧。”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米兰不是有个设计展吗，我过去看看找点灵感。”
　　“哦，对哦。”苏晨低下头假装看表的样子，她还以为他是故意跟她一起来的，羞死人了。
　　“Linda，苏晨这阶段就跟我在一起了，你不用担心，那个什么联系人的就不用麻烦人家了啊。”说完拉着苏晨的手就往入口走去。
　　其实，昨天易默找慕辰过来说有东西还他，当时慕辰进入总裁室，发现Linda竟然破天荒的不在，要知道，Linda在工作时间几乎是都在办公桌上的，就算是什么急事，她都会在便利贴上注明的。
　　刚想进去，就听见易默让苏晨去意大利出差，就站门外听了个遍，快结束的时候，Linda回来了，慕辰赶紧装作刚来的样子。Linda把东西交给他，问他要不要见总裁，慕辰强作冷静道：“既然东西已经拿到了，我就不打扰那个忙人了，拜拜了。”要是被易默知道他去意大利，肯定知道是因为苏晨。他才不要给他机会嘲笑他咧。
　　飞机起飞了，Linda手里的电话接通了：“总裁，如您所料，慕辰跟着一起去了。”过了一会挂掉，转身正准备走，突然眼角撇到一个人，连忙转身想要看清楚，可是只一眨眼，机场里人群攒动，再也找不到。她刚才好像看到了易默，错觉吧，她想，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来呢。
　　Linda发现易默最近很沉默，虽然以前他每天的话就不会超过十句，可是现在的他连总裁室的门都很少跨出。
　　今天她照例拿着黑咖啡进到办公室，易默坐在落地窗旁边，看着窗外，那只他很宠溺的萨摩耶Anson正伏在他身边，他的手轻抚着Anson的头，Anson歪着头，像一个温柔的天使。
　　易默在任何地方都是一种随性懒散的态度，几乎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可以让他改变一下表情。
　　他不在乎任何事，不在乎任何人。
　　是谁说的呢，不在乎任何东西的人是强大的，没有需要守护的东西，没有需要在意的情况，他随着自己的意志活着。
　　他对谁都一样温柔，同样，他对谁都一样残忍。
　　也许Anson是意外。
　　Anson是在一个动物地下拍卖会场里被易默带回来的，那个地下拍卖会里的动物几乎都被主人虐待过，Anson刚开始可是谁都不让接近，凶得很，也难怪，任何遭遇过虐待的动物都会对人类有戒心的吧。
　　不过她实在很好奇易默到底怎样把那只狗训练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放下咖啡，正准备出去，易默叫住她：“Linda，离设计案的交稿时间还有几天？”
　　Linda怔了怔，易默他从来不过问这些小事的，虽然如此，仍然恭敬道：“还有二十三天。”
　　“嗯，出去吧。”
　　“总裁，两个小时后的商业聚会要去吗？”
　　“总裁，听说今天是林若清女友的生日，也会在那里开Party。”
　　手摸了摸眉心，“先把文件拿来。”
　　半夜十二点，易默从私人会所出来的时候，头有点晕，靠在门口。
　　夏夜深蓝的天空，繁星满天，微茫的光亮，易默在门口望着夜空，那双与夜空一样幽深的眼瞳不知为何竟然泛着温柔的水光，仿佛在思念远方的情人。
　　“易默。”易默眼瞳朝眼角瞥了瞥，缓缓转过身，只见一男子拥着一名女子往这边走来，易默没做声，只是如常含笑看着他走来。
　　“这么早就回去，不多玩一会？”来人一边跟身边的女人调情一边说道。
　　“林总尽兴就好。”易默依然含笑，可这在男子看来放佛是讽刺，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身边的女子吃痛地皱了皱眉，男子继续说道：“易总真是不会享受，这位是这次新秀选出的冠军左馨，易总若是不嫌弃……”
　　易默看了他身边的女子一眼，她有一双类似孩童般清澈的眼睛，笑道：“这样的尤物，林总怕是舍不得。”
　　左馨看着面前的男人，他长了一副比女人还要妖媚的脸庞，漆黑的眼睛，叫人害怕。
　　叶坤来到易默身边：“默少，车到了。”易默点了点头，对那男子说道：“那么，林总，再会。”
　　“若清，疼。”怀里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娇喊出声，男子看着易默离开的方向，眼里阴狠闪过，转向左馨：“知道刚刚的是谁吗？”
　　左馨摇了摇头，晃动的发丝撩拨着男人的心弦，男人吻了吻她那清澈的眼睛，冷笑道：“这次设计案的对手，我的表哥，易默。”
　　这个男人，就是林若清，林家财阀林玉溪也就是易默舅舅的儿子。
　　“后悔了吗？”林若清抵着她的唇问道。
　　左馨很聪明，她知道他是在问她有没有为刚才没有跟易默走而后悔。易默，她是听说过的，传说中，他漂亮到极致，处事温柔却残忍，今天的见面，确实如传说，温润如玉，笑容清雅，可是却猜不透那双眼里暗藏的黑暗。
　　那种男人，应该没有人真正可以接近的了吧。
　　她要的，只是钱而已。
　　“若清。”左馨踮起脚尖，轻轻吻在他嘴边，清澈的眼，如天使一样的面孔。林若清看着痴了，拦腰抱起她往车走去。
　　同一时间。
　　叶坤看向后视镜，易默坐在后座，闭着眼睛，慵懒而魅惑。
　　“默少，林若清从意大利挖来了Akira，这个案子真的要交给苏小姐吗？”
　　长久的沉默，车窗外霓虹灯闪烁，似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头靠在沙发上，手撑着一侧，说不出的妖冶。
　　“叶坤，你觉得我会输？”
　　“额，不。”
　　易默没有再说话，转过头，彩光照进眼瞳，光影琉璃。
　　“让那个意大利合资人马上过来”突然开口。
　　叶坤怔了一会，即使现在已经凌晨一点，还是拿起了电话，对于易默的话，他从来不会反抗。
　　倒时差的缘故，苏晨到了之后就在酒店睡了一个下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意大利的第二天中午了。
　　后来，整整三天，苏晨就被慕辰带着玩遍了米兰各个景点，还很好意思的跟她说：“你不是要看设计风格吗，我正带着你看啊，你回去可得让易默给我酬薪哦。”
　　其实，这几天也不全都是玩的，他确实告诉她很多有用的东西。
　　晚上从餐馆出来，慕辰带着苏晨走在石板路上，梧桐树影在路灯的指引下倒映在灰褐色的意式墙壁上，静静的拱门、铁艺、简瓦留下风划过的痕迹。
　　“慕辰，你知不知道怎样才能把三种风格汇集在同一个房间里？”苏晨终于问出了纠结多日的问题。
　　“苏晨，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么浪漫的时候问些这么枯燥的问题啊。”慕辰摊着手，装作受委屈的样子。
　　苏晨看惯了他这么轻佻的样子，狡黠道：“慕辰，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是呢，刚才我拍到了你刚才出糗的一幕哦，”
　　话说刚才他们在餐厅吃饭的时候，一个女的上来搭讪，慕辰顺势搂过她，苏晨低头玩手机，装作没看见，心里直骂这人真不愧是高中时有名的花花公子。
　　那女的越贴越紧，苏晨再也受不了起身要走，慕辰马上甩开女子，环着苏晨的肩说道：“sorry。My girlfriend is angry，bye bye！”
　　“shit！”那女子变了脸，“are you kidding me？”
　　“no，just you do。”
　　女人生气了，拿起桌上的红酒就正好倒在我们慕少精致的脸上。
　　而这一幕很好的让苏晨拍了下来。
　　“你说要是把这照片贴在你家公司门口，你说会有多少女生对您的幻想破灭啊。”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三种风格汇集也不是不容易，需要……”
　　他们一路上都在讨论，不知不觉到了酒店，慕辰眼尖，看到酒店门口的人影，叫了一声：“默。”
　　苏晨眼睛睁大，转过身，隐藏在大片阴影里的那个人，缓缓走出，呈现在灯光下，温和笑容，从容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