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冰澜》格比拉

5、雾里看花 沉迷浅梦（二）

　　上帝之所以创造指纹，是因为，他想让人们知道其实每个人都有伤痕，
　　想你是一种幸福，想你也是一种疼痛，
　　愿让你得到最好的，所以放手。
　　我颠覆了整个世界，只为了摆正你的倒影。
　　“默？”慕辰转向那个身影，微微凝了眸，又看向苏晨，看到她带着惊慌不知所措的表情，叹了口气，微笑地朝易默招了招手。
　　易默过来的时候，苏晨抓着餐桌布，手心都是汗，微微低下头，明明昨天刚见过，今天见到似乎又是另一种心态，等他走到身边，苏晨勉强控制自己的心跳，慢慢推开椅子，微微刺耳的声音，苏晨站起来，转过身，向易默招了招手。
　　慕辰把苏晨的动作，神情收入眼底，“你这个大忙人也会来这里啊。”顺手搂过易默的肩，故作暧昧道。
　　白玉的手指推开慕辰的手，弹了弹银银色西装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嗤笑：“姑妈想你了，回去吧。”
　　“我妈让你做说客，我不是不知道，你没必要听他的。”
　　似是知道说不动慕辰，目光转向苏晨，“苏小姐是否也可以劝劝他。”
　　苏晨没想过易默会把这个题目丢给她，看了看慕辰，欲言又止。
　　“好了，本少今晚就回去可以了吧。”
　　易默斜了斜眼睛，漂亮的眼睛像是妖媚的狐狸，眼瞳里亮度不变，淡淡道：“苏小姐的话真是有用。”
　　苏晨疑惑道“我什么也没说。”
　　易默看着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面的光像黑夜里的星辰，似乎想要照亮整片夜空，“尽在不言中。”
　　苏晨看着那双妖媚的眼睛，深邃的墨黑，似乎带着温柔的笑。
　　“默少。”有人跑了过来，看了他们一眼，对易默耳语道。苏晨看清了，是叶坤，高中时有名的问题少年。还是当年的娃娃脸，可是冷漠如冰。
　　苏晨看到易默的眼神瞬间变冷了，嘴角却还是温柔微笑的样子，声音像是飘到了极远处，淡淡的却危险：“终于等不及了吗？”
　　易默很快和叶坤走了，苏晨看到他的背影，突然有种感觉，易默他，带着一种危险的割裂一切裂帛般的决绝，气息都是带着罂粟花诡异的妖娆。
　　玻璃门打开了，易默优雅地走了出去，没有回头看一眼。
　　如果这个人懂得回头看，是不是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如果他回头了，他就可以看到苏晨眷恋爱慕的目光，也许，很多事情都只是发生在一个眼神里。
　　苏晨没有觉察到慕辰的眼神，在她一心一意追赶着易默的时候，一双忧伤无奈的眼睛带着宠溺温柔的目光久久注视着她。
　　如果每个人都不是执着着那一个人，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幸福。
　　玻璃门关上的一刹，苏晨脚步几乎就要跟上去，却被叶坤突然的转身吓得一窒。
　　那个冷硬的仿似完全陌生的人，像是野兽盯着期盼已久的猎物，隔着玻璃门，那道目光，穿过大厅摆放的绿色盆栽，直直地准确地射向苏晨。
　　他们貌似不认识吧，苏晨心里疑惑道。要说认识也只是苏晨认识他而已，这些从高中起就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那道目光在苏晨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便转开了，苏晨清晰的看到他转身之前露出的诡异的微笑。
　　苏晨搞不清叶坤最后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那样带着探究的侵略目光。
　　其实苏晨一直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人的变化会这么大。易默，慕辰，叶坤，他们似乎都变了，易默比当初更加莫测；慕辰眼里似乎藏了太多的幽暗；叶坤，变化却是极大，原来的他，虽然是老师眼中的问题少年，却往往露出小孩子才有的天真无邪，可是现在的他，冷漠得似乎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
　　易默和叶坤开车回到公司，一进办公室门，一股香奈儿五号的香水扑面而来，易默不自觉蹙了蹙眉，看到是颜青，脚步不停走到办公桌，“合资案怎么样了？”
　　对于颜青，易默并不反感，也谈不上喜欢，从高中到现在，她一直在身边，似乎成了习惯，就是这样而已，再无其他。
　　颜青抿了下唇，“林家那边似乎对这个方案很有兴趣，抓得很紧……”
　　“我只要结果。”颜青看着眼前的易默，他的嘴角带笑，温柔地似乎要滴出水来，令人沉溺的面容，说出的话平淡简洁却让人觉得带着封压在三尺寒湖里的冰，刺骨压迫得不得不执行。
　　“我知道了。”说着就要退出去，易默却突然对叶坤开口：“查下苏晨的资料，今天下午给我。”
　　颜青意外地看着易默，易默，怎么会认识她，下意识道：“苏晨？”
　　“最近和慕辰走的很近，怎么，你认识她？”
　　“嗯，也许是中学同学，很久没联系了。”
　　“是么。”嘴角微弯，眼睛里透着冷漠的光。
　　颜青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易默，懒散地靠着窗户，眼睛不知注视着哪里。
　　看着易默，每一次，心里都会不知名的透露着悲伤。此时的易默沐浴在阳光下，全身泛着金色的光圈，可是那温暖似乎从没有照进他的心里。
　　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高中到现在，即使她费尽心思，她也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他的表情甚至是眼神，毫无破绽，甚至连一般人的习惯都没有。
　　叶坤看着颜青走出去，带上门。转过身，恭敬道：“默少，苏晨……”顿了一会，叶坤看了看易默的表情，一如往常的淡漠，垂了眸道，“我马上去查。”
　　退了出去，关上办公室的门，易默还是靠在窗户上，宛如雕像，没有动一下。
　　叶坤停在门前，手还放在门把上，眼睛盯着门，神色犹疑。
　　直到总裁秘书过来：“叶少，总裁……”叶坤看了看她手中的文件，退了开，转身。
　　黄昏，远处云彩宛如火烧云。苏晨走出公司大门，眯了眯眼，眼前的人大波浪，精致的脸庞，一身精干的套装，似乎隔了几个世纪的时间，终于再见，却仿佛书中所说，物是人非。
　　“颜青。”
　　“苏晨。”
　　异口同声，不变的默契，沉默的尴尬，只有笑容是掩饰变质的工具。
　　“苏晨，当时你怎么一声不响的离开，也不联系我一下么。”
　　“当时比较赶，转学什么的很麻烦，你呢，现在好漂亮。”
　　“谢谢，你也在这里工作吗？”
　　……
　　时间是让人无奈的遗忘，它褪去原本的色调，洗礼凄凉的情感，让一切重要的不重要的都遗忘在尘埃。
　　苏晨回到家里，洗完澡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苏晨想，她和颜青再也回不到以前了，那个时候，枫树下，枯黄的落叶，她们手拉手走在上面，细碎的枯叶破裂声，她们对着枫树悄声说：“我们一直一直这样永远都不要变，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过流年，言犹在耳，人已非昨，情感已逝。
　　到底是什么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高二那年，苏晨转学，本来，她可以联系颜青的，只是高一一年的时间把初中所有的情感都付诸流水。
　　如果当时告诉她们这样的结果，会不会觉得好荒谬。
　　第二天，苏晨到公司的时候，人事部发邮件给她，让她参与合资案，苏晨小心翼翼地听经理说这个案子的详细经过，苏晨本想推了，毕竟不论是资历还是成就，这个案子都不应该是她负责的。只是经理认真的交待，一遍又一遍地叮咛，实在不好推了去。
　　下午去图书馆恶补了关于建筑的知识，坐在靠窗的位置，瞬间感觉回到了大学的时候，同样的阳光，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苏晨甚至有种错觉，时间跟她无关的轮回着，像空间转移，只有她一个人带着多年前的记忆，凭空到了这个时间截点，看着时光在他们身上摇曳。
　　等到意识到肚子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可是堆在桌子上的书才看了一点，一大摞囤积在那里。
　　看了下手机，晚上七点。
　　借了两本书，走出大门。路灯下，像雾气一样的薄烟，坑洼处，浅浅的涟漪。
　　下雨了。
　　苏晨抬头看了看，确定这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吸一口气，就想跑出去。
　　“苏晨？”清润的嗓音，淡漠的语气。
　　苏晨转过身，夜雾下，霓虹灯在他身后彩光潋艳，黑色西装，隐没在屋檐下，一身晕黄的光圈，模糊的面容，如记忆里每次相遇，擦肩而过。
　　这一次，你终于叫了我的名字。
　　易默。
　　“怎么这么晚？”易默看了看图书馆，转过身问道。
　　“不小心，没注意时间。”彼时夜凉如水，月光温柔的注视，苏晨傻傻地看着易默，完全出自本能的回答。
　　易默顿了一会，眼光莫测：“唔，没带伞吗？送你回去吧。”说着撑开他蓝色的伞，含笑看着她。
　　“……嗯。”苏晨再次看了看天，抱了抱书，小跑进伞下。
　　刹那，周围声音小了，似乎只剩下那狭小的空间。
　　各式各样的伞下，几对情侣温情相依，默默地谈笑，那一个小空间几乎是他们整个世界。
　　衣服摆动摩擦的声音逐渐清晰，很安静，很温馨。
　　“合资案？”易默看了一眼她的书说道。
　　低头看了看，点了点头。
　　“这份案子是你让他们交给我的吧。”苏晨歪了歪头，看着易默道。
　　易默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云淡风轻。
　　“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
　　“是我做的，也没打算瞒你。”易默含笑看着她，“还是说，如果是我安排的，你就不做了呢？”
　　“可是，为什么是我，我资历不够的，而且这个合资案很重要吧，我，我可能，做不好。”
　　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她，敏感无害的样子，不自觉，话已脱口：“没有谁生来就会的。至于为什么是你……”轻笑了声，“你第二学位是建筑学吧。”
　　苏晨看着易默温柔的侧颜，为什么一个人在不爱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像情人一样温柔如水。
　　雨大了起来，打在伞上的声音突兀，雨沾湿了边上的衣裳，微凉的湿意。伞的阴影斜到苏晨一边，苏晨抬头，易默一半的西装都被淋湿。感到不好意思，看到附近有公交站，正想跟易默说坐公交回去，不想易默开口：“苏晨。”
　　声音清朗温柔，如情人低语，苏晨下意识应了一声，却久久不见易默再说话。
　　雨依旧不知疲倦地下着，下雨的夏天，微凉的晚风，希望就这么一直走下去，苏晨心里这么想着。
　　“合资案对手是林家。”易默的声音再次传过来，混杂着雨声，汽车鸣笛，清晰的带着冷漠的语调。
　　“林家财阀？”易家是Q市最大的财阀，而林家女儿林若涵本与易家联姻，生下易默，但不知为何二十五年前随着林家女儿林若涵的死而决裂。至此，两大财阀势同水火。但是，多年以来，易家一直压制着林家。苏晨不明白，为什么易默会突然想对付林家。
　　“我并不是想对付林家。”苏晨知道易默心理学学得很好，但是要不要这么厉害。
　　“那么你是想……”苏晨瞅着易默，疑惑道。
　　易默莫测地看了看她，却只是说了一句：“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