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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Final Chapter II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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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送给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那为何我一直不知道?”
“因为我及时意识到我并没有送这个礼物的资格。” 她依旧望着天空,像在自言自语。
狄伦翻身,把她紧紧搂在怀。“雨,我爱你,让我照顾你,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经过了八年时间,两个手腕内侧的印记终于结合,凑成一个完整的心形。泪从雨寒眼中黯然落下。
一个已褪色,另一个布满千疮百孔;不,不该是这样的,原本应是两个年轻,干净的手腕,单纯地合成一个最真挚的标记。
狄伦轻轻吻掉雨寒面颊的泪。
夜里,他打开帐篷的天窗,搂着她看繁星。
“记得吗?当年我们也是这样挤在一个帐篷里。”
“嗯。”
“如果我没及时赶到,你可能已被黑熊吃掉。”
“嗯。”
“这样算来,我是第几次救你的命?”
“……”
狄伦侧头,看怀里的人闭着眼打起均匀的鼻鼾。他俯下,深深亲吻她的手腕。以后,只有死亡才能把他们分开,他如此发誓。
第二天,两人启程继续寻找当年的营地,在林中渡过悠闲的一日。
雨寒绑绳技术依旧差劲,狄伦笑她手似鸭掌,指头分不开。钓鱼时,鱼饵全被吃光鱼却不见半条,雨寒讽刺狄伦若在石器时代,妻儿必第一个饿死。
“那怎么可能?”狄伦哈哈大笑,“我有钱,可以把其他人的鱼全买来。”
嘴上这么说,可他十分在意这句话,为表现厨艺,晚间煮了一大锅番茄斑豆,还加了好一些不知名的野菜。雨寒不忍心打击他,吃了满满一大碗。
她马上认识到一点——这人一辈子没下过厨,过去八年也从未为柴米油盐操过心。
真不错,少爷既是少爷。
晚餐过后,狄伦从背囊里取出一瓶四十年的苏格兰威士忌,在篝火旁对瓶畅饮。
“不打算与我分享吗?”雨寒皱眉。
“没有杯子。”
她白他一眼,想把瓶子夺去,不料狄伦退后一步,“这价值连城的威士忌可不能让你像当年那样浪费。” 随即在她耳边低语:“想喝我的酒,就必须这样品尝。”
蜜糖与香料构成最鲜醇的烈酒,一口口由他含着,送入她口中。
暖流一股一股涌入胸怀,渐渐五脏六腑都燃烧起来,雨寒嗜酒,这些年来也尝过一些极品,却从未喝过如此醇馥细腻的味道。脑里又响起那奇怪的声音——酒里或许有毒呢,轻易喝下去可能是要跟他同归于尽。
然而这并没有阻止她喝下去,直到瓶里最后一滴,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狄伦,”她听见自己这样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离开。”
篝火映得他的笑颜性感而邪魅,“你后悔了,”他轻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后悔的一天。”
“……嗯。”
雨寒合上眼睛,狄伦再说什么她已听不见。短暂的二十五年人生,数不出一件特别自豪的事,就这样结束也不见得有何遗憾。她昏昏堕入万丈黑暗。
可事实并无那么浪漫,新的一天按时到来,她没有死。
七日之约,还剩三日。
告别美丽的森林大地,两人重新上路。狄伦有许多话想跟雨寒说,可她脸色不佳,在车上也一直睡着。他只能动也不敢动,让她靠在肩膀。
野外游泳,吃不干净的食物,醉酒,雨寒那么单薄终究还是感到不适。但她不想狄伦内疚,偷偷在路边洗手间呕吐。
醒醒睡睡,黄昏时到达目的地。
雨寒一眼认出,低呼:“Newport,我们又回到罗德岛!”
狄伦把车子停在海边酒店,两人徒步重游这个充满回忆的小城。
每个转角都有他们少时的影子。
“嗄!”雨寒指,“在那路灯下你第一次吻我。”
“不,第一次吻你是在万圣节的舞会上。”
“不,那些强迫性的怎能算。”
狄伦但笑不语。
“看,那间餐厅也还在营业。”
‘海之彼方’几个字在招牌上一闪一闪——是当年他们与爱丽丝一起去过的餐厅。
“也该吃晚饭了,我们就去这间。”狄伦拉起雨寒的手,走向大门。
惊讶地发现,餐厅内部竟无一点变化,连他们当年坐过的桌子都依旧在同一位置。狄伦要求侍者给他们那个座位。
“记得吗,我曾坐在这里对你说,往后你的日子不会好过,身边的人会一个个离你而去,圣乔治不再会有你雨寒.丘的栖身之地,恶运会一直追随你,不管逃到哪里。”
“当然,现在想起来不为自己的幼稚感到惭愧吗?”
“不会,”他抬起她的左手,轻吻一下,“我成功得到你的注意了不是吗?”
“赖斯特先生,你的傲慢叫我无语。”
“过奖了,丘小姐。”
雨寒望着熟悉的壁画,淡淡说:“不知爱丽丝现在怎样。”
“想找她吗?”
“不,有些事还是留在记忆里的好。”
餐上得很快。雨寒根本一点胃口也无,可她不想狄伦看出端倪,硬着头皮往下咽。
“如果我没上你的车,你还会来走这一趟吗?”
狄伦点点头,“但随后必定追去中国,我不会准许你嫁给那人。”
呵,伊东晨,此刻他在做什么?
离开餐厅,他们顺着海边散步。
罗德岛也就只有仲夏比较有人气,度假的人一多,商家也跟着出现。沙滩上最热闹的摊位是一知名龙舌兰酒品牌做宣传,音响里播着轻快的拉丁乐曲,许多男女跟着跳舞。
“呵,那龙舌兰是我喜欢的牌子。”雨寒说。
“去看看吧。”他拉着她走过去。
促销员见如此出众的两人走过来,即眼冒金光,介绍他们品尝不同品种的龙舌兰,并告知有两瓶陈酿了十八年的珍藏,会做为奖品送给比赛的获胜者。
“十八年?”雨寒感叹。熟悉龙舌兰酒的人都知道,这是极少有的。
“比赛什么?”
“探戈。天黑后就在这里举行。”
狄伦转头问雨寒:“你会跳吗?”
雨寒摇了摇头,“一窍不通。”
“多少钱都行,我向你买下来。”他对促销员说。
“那可不行,比赛是公司的活动,奖品没了怎么可以。”
“算了,等下我们给赢的人钱便是。”狄伦说罢想离开,促销员见状急忙挽留,“裁判是观众,参赛者也都像你们一样并非职业,你们随便跳跳,或许就能得奖。”
雨寒反问狄伦:“你会吗?”
“我在阿根廷住了三年,如果你想得到奖品的话,我可以带舞。”
雨寒对狄伦过去八年的生活一无所知,突然来了兴趣。“你给我赢回来。”
“什么意思?”
“这里一定有会跳的女士,我要那瓶龙舌兰。”
狄伦皱眉,“买便可以,我不想跟别的女人跳舞。”
“但我想看。”
神色慎重,不答应她似乎要发怒般,狄伦也只好点头。
其实,无论跳成什么样,狄伦一出现就已经赢了。女观众发出惊人的尖呼声,其他人也因喝了不少,跟着起哄。
可雨寒还是震惊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霸气地把怀中女伴推出又拉近,操纵她似木偶般,步伐出神入化。
他根本没有触碰探戈舞蹈该触碰的一些身体部位,甚至连正眼都不曾看女伴一眼,然而那中年女士已陶醉到忘我。
这应该是全世界最适合狄伦.赖斯特性格的舞蹈——神秘,性感,忧郁,同时又激情奔放。
他如愿以偿为她赢来十八年的龙舌兰。
离开人群后雨寒笑着说:“其实,我并不在意一瓶酒,我只想看你跳探戈。”
“噢?那观后感呢?”
“有人说探戈是银荡的舞蹈,为何你跳的高贵而不下流?”
狄伦气结,“……我当是称赞了。”
“没想到你在阿根廷住了三年。”
“我没上大学,跟家里翻脸后开始到处旅游,在南美洲逗留的时间最长。”
笑容在雨寒脸上渐渐褪去。
流连南美,手臂上那密密麻麻的针孔就是那时开始的吧。
“怎么,内疚吗?那就不要再离开我。”他搭着她的肩,漫步于沙滩。
夜晚的海风有点凉,雨寒一天不舒服,此时又感到眩晕,她似救命稻草般一手搂住狄伦的腰,一手抓紧龙舌兰。
狄伦以为她对那瓶酒爱不释手,不免觉得可爱。
他告诉她,“其实如果这瓶酒不是刚好十八年,我是不会答应比赛的。”
雨寒强忍头晕恶心问:“十八年有何特殊?”
“十八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在你母亲与亚历山大罗伟的婚礼舞会上,跟这酒入桶陈酿同一时间。”
呵对,那是她一生中最窘迫的一刻,莫名其妙走入一个本该是平行的世界,从此万劫不复。从不知当时狄伦也在场,可想想又再正常不过,那是他父亲的婚礼,他们是重组家庭的兄妹,或更正确点说,他是她叔叔,多么荒唐。
“回去吧狄伦,我冷了。”她呆了片刻后默默道。
那晚狄伦只开了一个房间,两人挤在一张床上相拥而眠,可雨寒整晚噩梦不断,丑陋的人面牛身兽挥刀追逐,大喊组织不会放过她。
喉咙发不出声,再无路可逃,眼睁睁看冰凉物体狠狠刺入胸骨。
惊醒后冲进厕所呕吐,但胃里空空,只吐出一些黄色液体。她扶着马桶盖无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