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煌》弓长

3、第 3 章

　　“今天就到这儿了，散了吧。”随着先生的一声‘散’，众学子们一哄而散，整个私塾只剩下教书先生和不紧不慢收拾东西的木摇。
　　先生温和的看着她，耐心的等她将东西放好，直到她走了过来：“走吧。”
　　本摇点头，两人并肩进了私塾后的花园。
　　花园不大，却极有情趣，一山一石，一草一木，一亭一台，错落有致，古朴而典雅，虽说是冬日，却不显得萧条。她第一次见到时就喜欢上这小花园，由一个人的品味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函养，而这小园子，就充分展示了主人的高雅。
　　“这花园我每见一次，就更加喜欢几分，多来几次，真恨不得将它搬走。”她知着赞叹。
　　“我将它送你如何？”先生微笑着，那眉，那眼，一笑间尽带风情。
　　木摇不由的看呆了。他-------他怎么能生得这样好？不是有多美，而是那股风情，那缕韵味，仿佛天地之间的灵气全注入在他身上。不笑时已是眉目含情，笑开时就只能用风情万种来形容了。可不论他怎样的美好，都无法让人心生亵渎，他的身上，有的不止是风情，隐隐的还有些什么，比如圣洁，气势，不由自主的泄出的气势。
　　“木摇？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应允了。”先生没有丝毫责怪她失礼的样子，将刚刚泡好的茶送到她面前。
　　“啊？什么？”她回神，自己刚刚答应了什么？
　　“这园子，从今后是你的了。“先生淡淡的开口，就像送出的只是一杯茶一块点心，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她一愣，抿嘴一笑：“柯墨，你这不是害我吗？明知我懒得动，还要的打理这么大个园子，你存心看我笑话是不是？”
　　柯墨端起茶碗轻抿一口：“园子有专人打理，哪用得着你操半分心思？”
　　木摇眯起眼，看着手中的茶碗里展开的茶叶，“你很富有吗？怎么送人一个园子一点都不心疼？这园子你也费了不少心思吧。”
　　“士为知己者死，我将木摇视为知己，一个园子又算得了什么？”柯墨四两拔千斤的将她的话送了回去。
　　木摇摇头：“你可真会说话，不过还有一句，‘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虽不是君子，你也不能陷害我做小人吧。”
　　他微微一怔。旋即笑开：“算了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真真的是心思敏捷，牙尖嘴利。”
　　还好你将话题就止打住，不然后面她还有一串话在等着呢！
　　“柯先生还是继续讲这寻启王朝的历史吧。昨天不是讲到了寿王兴政吗？”她来这私塾已有三月，除了学习文字之外，就是了解这王朝历史，对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王朝她只能从历史入手。
　　柯墨望着远方，思绪像同历史一样飞到了那遥远的年代：“那一年-----”
　　她近乎痴迷的听着，不仅仅是因为历史，更多的是他的声音。他的声音也同他的人一样，韵味十足。是那种说不出来的好听，有点像巧克力的味道，香甜顺滑中带着丝丝的涩，味美而不腻，回味无穷。
　　恍惚间又回到了第一次来的情景。她以为教书先生都是老学究，白发白眉白胡子，一生气就要打板子，而这一想法来源于鲁迅的《三味书屋》，但她一见到他就发现自己错了，教书先生不仅不老，而且温和极了，他见到自己怪异的打扮连一丝讶异都没有。听到自己要来读书的要求，也只是淡淡的一笑便应允了，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在这个地方女子是不能上私塾的，就像中国古代一样，重男轻女。
　　就从那天起，他们成了朋友，每日放学之后，他定会邀她到这园中小坐，并在她的要求下讲述历史。他没有问原因，没有问她的来历，而她也只是说自己来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柯墨停下讲述，含笑的眼带着不为人知的宠溺。她走神了，双眼透过自己不知看向了何方。还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样子，青衫黑发在风中摇曳，像极了乘风而而的鸟，仿佛一振臂，就可飞向天涯，飞得无牵无挂。忍不住伸手想去拦下，仿佛她的飞走，带去了自己的什么贵重的东西。她一回身，手像有意识般转致身后，淡笑着掩饰自己的失态。她的脸上怪异的架子吸引了自己的目光，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她脸上的笑比那架子更吸引人，她不美，甚至是平凡的，可她的笑却比任何美人都有吸引力，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美，就像，春暖花开。
　　这样的人，她的要求任何人都无法拒绝吧，于是，她成了自己唯一的女学生，女------朋友。
　　木摇回神，看到他一烁不烁的目光，不好意思的拔了拔茶碗：“抱歉，我走神了。”这个毛病一定得改！
　　他收回目光，为两人添茶：“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这么有才华为何不去做官？当个教书先生似乎委屈了。”她随便扯了个话题，不过问的也是有根据的，通过两个月的接触，她发现他是极有才华的，当个教书匠真是屈才。若说归隐吧，似乎又太年轻了。
　　他苦笑：“怎么没想过？应试三次，次次落榜，心灰意冷，这样的朝廷------不说也罢。”
　　木摇心领神会，这古代朝庭的黑暗绝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来这儿几个月，才知道什么叫暗无天日，昏君误国！连年灾荒不见朝廷救济，反倒是赋税一涨再涨，弄得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前些时候，还有一群农民起义反抗，不过很快就被震压下去，死了好多人。以后这样的事还不知有多少，又会死多少人，而这一切都让她无比怀念过去的生活。
　　“行了，你也不必为我叫屈，现在不是很好，自由自在胜神仙。”他以为她的沉默是在自责，她心的开导她。
　　可是又能自在多久呢？她有预感，这王朝，撑不了几年了，到时天下大乱，谁又能置身世外？算了，算了，又关自己什么事？不过一个误入时空的过客罢了。
　　“只要你认为好就够了，人活一世，不为自己多活点，太可惜了。”她站起来，“天暗了，我也该告辞了。”
　　他像过去一样送她出门，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身影，微微的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