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傲娇初长成》苏八崽

7、第六章

　　夜寂晚秋，平素里皎净如盘的皓月和青翠欲滴的树叶此即也都消了生气，于昏昏的暗夜之中透着死寂。
　　顾清欢和贺离待用过晚膳之后，便准备好东西出府了。二人行步在这越发静谧的街道上，“嗒嗒嗒...”的步伐和着萧瑟冰凉的晚风就更显阴冷。“师~~师傅，”贺离凝视着周围的情况，有些怯弱地缩了缩脑袋，想着之前师傅同她说的那些灵异杂事，那书里的场景约莫便是如此，夜风习习，吹的人心越发凉感。想罢，便是抬头朝着顾清欢的方向看了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吓得差点心脏骤停。她身前哪里还有什么师傅，只剩地疏影斑驳地落在地上，差次不齐晃动摇曳，乍一看，竟如同妖魔鬼怪在跳舞一般。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她已是孤身一人走在这沉寂的大街上。虽说平日里贺离的胆子不小，可不知为何，今夜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正想着，耳边突地传来，一阵“呜呜呜....”的哭声。“啊——”贺离听到哭声，啥也不顾了，三下五除二，扭头撒腿就跑，咻一声便是没影了。
　　“哈哈哈哈...小阿离真是太有趣了！”待贺离跑后不到一秒，隐于一旁的制造诡异哭声的顾清欢这才捧着笑疼的肚子走了出来。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花，待觉得贺离差不多到达安全地方后，这才掩了笑意，凝着眉眼继续朝巷子深处走去。不是她不想带贺离去，而是她自己也不确定，这次自己能否安全回来，所以就只能够设计吓她回去了。
　　才从走了没几步，眼前却突然出现了江南亭台的风光。隔足前几步，是纸醉金迷的秦淮河岸，晚风轻拂，细柳荡漾，淮河上还有着花船往来，张灯结彩，霓虹夺目，清歌互答，宛若仙境。而远处，则是大片大片的桃花绝艳，落英缤纷，引得行人步伐伫立，心神向往。
　　顾清欢见此，暗暗叫了声不好。能变得此番幻境者的，必定是道行高深的妖精了，好在她方才把贺离吓回去了，不然那后果可是不敢想象。
　　可现在么，顾清欢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一个念头，眼底狡黠，对待胡复香，她强降不了，就只得设计理服了。想罢，便是凝了凝心神，嘴角挑上一抹肆意风流的轻笑，摇着一柄纸扇踩着满地的美景，缓缓朝着桃林深处走出了。
　　果不其然，她才一走进桃林，便是听得一声“咿呀咿呀...”的曲调。那戏台幻化于桃林的中央，林子中央，花瓣是愈发的娇艳喜人。花瓣纷纷扬扬，尽数落在了青质藤木戏台之上一红衣女子身上，她挥着水袖起舞，桃花瓣于衣袖翩飞之间，仿若一只只嬉戏逐闹的粉蝶。女子起舞回首，是得明眸含笑，顾盼神兮。曼妙如花的身姿，摇曳在着灼灼其华的花下，非但未减一分颜色，反而越发显得她的精致无双。
　　顾清欢有些紧张，虽说她曾在莫人岁的梦里见过胡复香，但那是胡复香还未黑化的时候。而且她也只知道了莫人岁烧了她一族，带她回自个家圈养那一段。后来的事，她还没准备继续看，莫人岁便醒了，所以她对待胡复香还是一问三不知。不过，希望自己等会的计策能够奏效吧。顾清欢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眉宇之间略带复杂。
　　正是在顾清欢这般想着的时候，台上的红衣女子已是停了舞曲，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挪上瑶步，便是轻缓缓地朝着顾清欢走了过来。
　　一瞬间，红衣女子已是玉立于顾清欢面前。顾清欢一抬头，便是看到女子勾的一抹似笑非笑的嘴角，对她状似温和地说道：“是莫人岁派你来的？”眸光流转，仿佛这遍地——尽管是虚幻出来的——桃花光芒已尽盛其中。
　　顾清欢见此，不自觉地出声顿了顿：“是。”话音未消，却是见到眼前的女子忽的转了面色，眉眼凌厉，适才娇艳若花的眸中此刻只剩地滔天的恨，素指芊芊顷刻之间已是狠掐上了顾清欢纤细的脖子：“滚！”
　　不料，顾清欢非但没有如她想象中的那般落荒而逃，反而是悠悠然且重力地将她手指拂去，嘴角噙笑，目光沉静深远：“胡姑娘此方做法未免鲁莽了些。不问问在下的来意，便是要强行赶人。且，”顾清欢轻轻揉了下被掐红的颈部，清了清嗓子，“既然是要赶我走，另一边却又是要置在下于死地。二者之间岂非矛盾。”
　　胡复香一愣，下秒嘴角便是突地笑开了，眼睛微眯，极具嘲弄般地地说道：“莫人岁找你来这，就是要你跟我说这些废话的吗？”
　　“自然不是。”靠着皮厚闯天下的顾清欢很自然地接过话来，丝毫未有尴尬之色，又是慢悠悠地开口回道：“我是奉了城主大人的命令，今日来接胡姑娘入府的。”说完，顾清欢便是抬起头，欲要细细观察胡复香的表情。却不想，她的话一落下，面前的胡复香突地沉寂下来，面色波澜不惊。
　　“接我入府？”半响，胡复香勾开了唇角，面色一瞬间变得极为讽刺，“是要我去杀尽他朱雀城人么？”
　　顾清欢嘴角抽了抽，这姑娘真是神思维。不过，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这么说说，在开口时，顾清欢又是变得极为谦顺低下，微微低下颔首，“在下不知。只是城主嘱咐在下今日务必要将胡姑娘带回府中。”顾清欢出声答道。虽然说莫人岁是叫她收服胡复香，但是，经过她细细思考后得出两个结论。第一，她虽是活了几百年的人，但属性纯人类，而胡复香是修行道行高深的狐狸大王，她胜算非常小。第二，亦是最重要的一点，莫人岁和胡复香之间必定还有话要说，有误会未解，所以他们必须得见面谈谈。
　　“呵，那我便去。只是那去过的后果，他莫人岁都要尽数担当的好。”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顾清欢以为自己脖子快要僵硬了的时候，她面前的胡复香终于是冷冷地开口了。“好。”顾清欢想也没想便应声抬起头来，却见适才极致高傲冰冷的胡复香一瞬间仿佛悲切了几分。
　　只见她此刻正是在仰头望着身旁一点一点消散的幻境，方才还在空中洋洋洒洒的桃瓣此即亦是随着胡复香的幻境一朵一朵凋零在了她眼眶里，化成了一层层厚重的雾霭。胡复香静静地看着，就像是在看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即将到来的解脱，即将到来的那份错误的爱情。
　　情深尽付他人，他人又非良人。顾清欢看着身旁的女子，不自觉低声叹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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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胡复香二人到达莫府大门时，已是天微微发亮时分。紧闭深重的朱色大门落在胡复香眼里，只觉得像极了地狱的枷锁，硬生生将她隔出了世界。正当一旁的顾清欢欲要上前敲门时，胡复香已是长鞭一扬，待鞭尾旋回之际，方才的朱门，已是碰地一声化作了木屑。身旁的顾清欢傻眼了，才要开嘴说些什么，可胡复香却是身形似箭地“咻——”的一声往莫人岁院落飞去了。不过眨眼的功夫，破损不堪的大门口只剩地顾清欢孤身一人，于微微透暖的晨光里，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这也太...”顾清欢见此景，默默地将步子挪开死状凄惨的大门，亦是迅疾地往莫人岁院落赶去。
　　胡复香身形一晃，顷刻间已是落在了莫人岁房门口。面前紧闭闷钝的房门恰如他莫府的大门，总是要将他与她隔开一个天地。胡复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在当年，当她知道灭族的凶手便是那个她日日思念，夜夜绕心的男子时，晴天霹雳，顷刻间她便已是万念俱灰。而同时，她的内心亦是涌上了一股难以泯灭的恨，滔天的恨。恨他也恨自己。
　　很长的一段时光里，她都以为他灭她一族的原因，大抵是关乎那些凡人戏曲里所“咿呀咿呀...”唱的复仇或者是说斩妖卫道。可谁知，原来竟都是那一句‘红狐皮袄，价值千金。’笑话，天大的笑话。原来一切都只是为财而已，而已。
　　胡复香抑制不住嘴角的冷笑与凄苦，当年若是她没去那座庭院，是不是灭族之痛就永远不会出现？若是她没有上前搭话，她的一生是不是就不会这般多绊？眸眼深重，掩下眉梢片刻后睁开，已是化回了那寒冰的愤恨。凝眉望住木门，弯唇一笑。
　　黑鞭飞扬，面前的门扇顷刻间化作了粉末洋洒。
　　“咳咳...是谁...”胡复香刚踏进房门，便是听到了一句她再熟悉不过的问话，夹杂着苍老和病痛。胡复香步伐一顿，下一刻又是快步踏至他的床旁，冰凉一笑：“是我——胡复香。”
　　莫人岁起初听到来声，还以为是自己命甚危矣而出现的回光返照，错构了眼前的人儿。半响寂静不语，待是深切地望清眼前女子眉眼上暗隐着他最熟悉不过的骄傲时，这才心绪复杂起来。自她知道当年是他犯下的罪行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他。就连来他府上次次报复，也是专挑他不在的时候。如今这...莫人岁慢慢别过头去不看她的神色，轻声开口道：“你今日怎么来了？”声色之中尽是掩不住的疲惫与病弱。
　　胡复香等看清床榻上的人模样后，心房一瞬间有传来闷钝闷钝的难受。昔日眉眼中四溢着风流俊朗的人，如今却是奄奄一息倾倒在病榻上。“真是报应啊。”胡复香按捺住心房渐渐上涌的复杂情绪，嘴角勾上一抹寒冽冰笑。待下一秒听清莫人岁的问句后，声色高厉接口道：“莫人岁，你这是在说笑话么？你派人接我过来，此刻却又是惺惺作态问我怎么来了。”
　　派人来接？莫人岁颇有些疑惑，少刻待想清之后，惨白的唇瓣不自觉勾上了一抹苦笑。顾先生，人岁怕是要辜负你的好意了。
　　窗台微掩，晨光轻浅。在这细芒微花之中，一瞬间，他的记忆似透过流年。年少不假，罔顾真心，只愿贪得世事荣华。当年，待别人与她细说始末之后，她即刻便是回府问他，容色之间竟是对他罪行的不可置信。而后，见到他毫不愧疚的承认之后，刹那间她竟喷了血液出来，她重重凝眉望着他，眼眶之中柔情消散，隔开了往日他的假意她的真情，啼血含朱，一字一句道。
　　“莫人岁，你可是有心？你欺灭我一族，来日我必当要你全家受尽凄苦！”
　　慌惊起，两厢悲切。恨入愁肠，几世难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