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雁飞云罗

2、她叫杨不悔

　　“想起一个人？”她笑，有点揶揄，摘了耳机，大大方方看着我。

　　“嗯。”我点点头，并不想说下去。

　　“想起谁？”她又问，嘴角扬着，脸上是不以不然。大概以为我在开玩笑。

　　的确，这几乎像是个玩笑，然而可笑的却偏偏是这不是个玩笑。心头苦涩，我只勉强结集了自己声音，说：“真的对不起了。你并不是她。当我没说过。”说完这话，我不自觉又叹了口气。

　　“哦。”只听她扑哧一笑 —— “这样失魂落魄的，一定是你心上人吧？”说罢，又笑起来。

　　我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心上人 …… 是的，心上人。只是已经是遥远的过去……黯然了神色，我又回转头去望窗外。

　　“喂，你怎么了？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啊……怎么这么快生气了？”她道。

　　“我没有生气。”我小声说：“你没说错。…… 我们已经说得很多了。再说，我们又不认识。” ——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孩子还要继续理我。

　　“好吧。”她又呵呵笑了，道：“认识还不简单吗！我叫杨不悔，你呢？”

　　杨不悔？……她叫杨不悔。她姓……杨？！

　　“你……”我再细细看她一眼，忽然明白了什么，却又分明不愿意去相信，冷汗冒出，背上已湿。

　　“你这人真是非常的奇怪！”她见我此刻一言不发，只直愣愣望着她，嗔怪之余却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流露出几分关切：“你真的没有生病吗？看你现在额头都是汗。”

　　我摇摇头。不想说，什么都不想说。她姓杨，叫不悔。——　原来这一切是真的。我二十年来努力不愿去相信的事实，到如今却不得不接受……许久，不知是自嘲还是醒悟，我想要笑，可笑容尚凝结，眼泪已经忍不住落下来，连忙背过身去擦眼泪。

　　我的举动大概惊到了她，只听她急急道：“啊？你怎么哭了？不想认识我也就算了，这么个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下哭，人家还以为我欺负你。”

　　我听这话，不禁释怀了些许，又有些歉意，擦了眼泪，挤出个笑容，道：“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控制不了。”说着，又叹了口气。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只说半句？什么叫一时控制不了？”

　　她的声音定定在我耳边，既然苍天如此注定，我又何必要再隐瞒什么？我尽量平静了声音，道：“你的爸爸是杨逍，妈妈是纪晓芙，对不对？”

　　这回，轮到她直愣愣望着我，然而数秒之后，她顿悟过来，说：“服了你了，原来是我妈的老情人。”

　　老情人？！

　　我不由脸上一阵青红，心情居然释然许多。淡淡笑了笑。只是恐怕神色依旧苦楚。

　　她见我不再说话，神情严肃起来，似乎明白了什么，过了几分钟，先自笑了笑，说：“你既然认识我妈妈，现在又认识了我，总算可以让我也认识你吧？”

　　“哦。”我听这话，不由有些自责自己迄今为止的失礼，说：“我叫殷梨亭。”

　　“怎么写？”她问。

　　“殷实的殷，梨树的梨，亭子的亭。”我一五一十的答。

　　“殷梨亭……好像在哪里听说过的。”她点点头，似若有所思，半晌，道：“倒真是个好名字呢。兼琴枕鹤经，尽日卧林亭。不是林亭而是梨亭。谁给起的名字？”

　　兼琴枕鹤经，尽日卧林亭—— 不想她知道得还挺多。我不禁有些称叹，道：“是我的师父。”

　　“师父？”她不由哈哈大笑，道：“你活在什么时代？竟然还有师父？”

　　“我没有父母，从小是师父收养的。”我答，忽然奇怪我为何对她如此坦诚。

　　“哦！”她点点头，会意道：“这倒很有趣。殷梨亭……这个名字我记下了。你嘛，既然认识我妈，叫我不悔就可以了。”

　　不悔……这名字……我收敛思想，顿了顿，道：“不悔是吧？你叫我殷叔叔就可以了。”

　　“殷叔叔？”她不由笑起来　——　笑容明媚，道：“你才几岁？就要我叫你叔叔？”

　　“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无奈的笑了。大概，我看上去是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些许，可即将迈入不惑——却是不争的事实，淡淡说：“我快四十了。”

　　“四十？”她又用大眼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　让我又有些不自在　——　“我以为你大概不过三十出头。”说着，她眉头一扬，叹口气说：“可见无忌哥老是吹捧男人老的慢真不是没有道理！…… 好吧，我认了，殷叔叔，保养得这样好可有什么秘诀？”

　　她看着我，神情很是认真。

　　我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禁轻轻笑出了声。

　　“你总算笑了！”她吐出口气，如释重负。

　　“我……”我不知该怎么说，阳光落在她脸上，趁得她眼里笑意更浓……那一瞬，我不知为何，心头涌上一阵久违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