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雁飞云罗

1、想起一个人

　　十月八日。10点40。十五号登机口。

　　初秋的阳光从机场落地玻璃窗晒在我身上。离登机还有近一个小时。疲倦的感觉不知不觉油然而生，靠在椅背上，喝一口纸杯子里的咖啡，味很苦却不够浓。我想我上了飞机用不了多久还是会睡着。

　　我是不是太累了？我想。若不是太累，怎么眼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候机大厅里那个女孩子匆匆一闪，我还要再看清楚，却已然不见。……我真是太累了。

　　关了手机，翻开包，拿出读了五分之二的书。—— 这些年，已经习惯，在一个人的时候看书。翻过三十多页后，开始登机了。我站起身来，漫无目的的望了一眼人群。离我不远站着一对小恋人，手牵手，脸上笑容满满，该是同回德国的留学生。看着他们幸福的样子，我不自觉地也笑了笑。

　　还是靠窗的座位，又是十二小时的飞行。机舱的空气有些闷热，四周开始喧闹，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有些恍然，这么快，两个星期的休假过去了。到这年纪，总觉时间过得太快。

　　还是翻开书。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完了。

　　一阵风飘来，我知道是邻座来了，不由抬起头 ——

　　一个白皙俏丽的女孩子，笑吟吟站在我面前，因为匆忙奔跑么？她额头上显然是密密的汗。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上的书不自觉地滑落在地。世上竟有这样相似的人？我之前没有看错……

　　“你好……”她还要同我打招呼，“差点就赶不上了，还好，还好！”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踮起脚尖，举起一个看似分量不轻的手提行李箱往行李架上一放。

　　我的心还在乱跳，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却不能再看着她，局促回转头，只望向窗外。

　　我听见她不知是惊讶还是不满“嗯”了一声，接着便听见她重重坐在了我身边。——　也难怪，我这样的不礼貌，是有些过分了。

　　可……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不知不觉，心里又是一阵酸涩的痛。多少年了？为什么我还是这么念念不忘的？

　　“你的书——”她将我掉落的书递给我。

　　“谢谢。”我迅速的回答，声音却颤抖的不像是我。接过书，紧紧捏着。靠在座椅上，只紧紧闭着眼睛。

　　“你……要紧吗？是不是病了。”她关切的声音传来。

　　我摇摇头，睁开眼，努力望向她 —— 不错，细细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很长的睫毛，只是眼角微微向上扬，显出几分活泼开朗的模样，不似她那般恬静温柔。

　　她不是她，无论多像她，她并不是她。更何况，她怎能还如此年轻？

　　我勉强镇定下情绪，说：“我没事，对不起。我……”我还是说不下去。

　　“对不起？”她笑笑，摇摇头，顺手将耳机塞好，神情是说我莫名奇妙。

　　我有些尴尬，又低下了头。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撇着嘴“哼”了一声，边回短信边道 ，“说得好听，还不是脚踩两只船？”说着关了手机，扔到了座椅前的储物袋里。

　　……

　　飞机起飞了。

　　她听音乐，我望窗外。机舱安静了许多。阳光直直打在我脸上，我思绪万千……忽然，感觉有人注视了我许久。—— 是她。我一时感觉有些不自在。松开安全带，刚想站起到后舱走走，飞机却忽然颠簸起来，一个摇晃，竟然倒在了她身上——

　　“喂！”她叫起来。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一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急急忙忙的坐回原位，只觉脸上一阵热。

　　“飞机遇到气流，请乘客系好安全带，暂时不要离开座位，颠簸期间洗手间停止使用……”

　　“喂，你听到没有，系上安全带啊！”她说。

　　“哦，哦……”我应声着，低下头，系上安全带。

　　“谁叫你前面莫名其妙把它解开了，飞机还没飞稳呃。”她忍不住又添了一句。

　　“嗯，是我不对，真的对不起。”我又道歉。这样失态，还是头一次。

　　“你到底是不是不舒服？”她看着我。大概是我魂不守舍的样子让她愈发惊诧了。

　　“没有，我……”我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到底要说什么？有话就说啊！” 她不由问。

　　良久，我才勉强说出几个字来：“你让我想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