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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城是大城，依山傍水的，物产丰富，风景秀丽，城中街巷整洁，各类小铺毗连成片。青布马车驾进城来，这般热闹繁华的城镇阿寻是头回见到，街道宽得并排四辆马车都能通过，马车停到一所大宅前，这是谢家在汀城的一处产业。
门前小厮迎上前：“三少爷。”
谢君影点点头，吩咐人照料马车便领几人进门去。
谢宥风在后面院中听到禀告迎出来，他算是谢家的下任当家，行事稳重一年中要忙的事情多，并不多在本家呆着，与几个弟妹甚少相聚，倒是谢君影在外游历见得多些。
“三弟，回来啦！百陌、云公子也来啦。”谢宥风一人一个肩膀拍了下，英挺的脸上乐呵呵的。
几人寒喧了会去了书房，“大哥，你有没有觉得怎样啊？”
“没，三弟我看是你多虑了，剑如人，那人的剑一派正气没什么不妥啊。”
寒百陌忽道：“谢大哥，你可还记得那人长相？”
“呃，我没怎么留意，跟父亲差不多年纪的。”
“什么！”
云谢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倒是吓到谢宥风，“你们是怎么了？”
谢君影皱眉深思：“这究竟是他本来模样还是伪装的？”
“谢大哥，具体模样可记得？”
谢宥风看看他们几人，道：“嗯，大概样子还记得。”
寒百陌道：“那请谢大哥和云公子画一张那剑客的画像。”
“那美人都忘得差不多了，哪画得出。”云昭撇撇嘴仍是去画了。
谢宥风虽不解倒也照做，不一会两人各画了张相出来。
“咦，这……”
两张画像笔法不专但勾勒出的五官却有几分的相似，只年纪相差，看上去像是父子。
几人面面相觑，眉头皱得越发深了，若是不愿让人记得相貌，易个容就好，这剑客这么大费周章的，还是两张相似的脸实在是费解。
寒百陌道：“云公子见的应该是那剑客的本来相貌，这年长的是让见到他的人误以为的相貌。”
谢君影接道：“费这么大事让人记着，那这人就是关键了，得好好查查。”
谢宥风在一旁听得是一头雾水，问：“三弟？”
几人将事情一说，又一番思量，待出书房天色早暗下来，几人舟车劳顿的吃过晚膳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谢家是江湖八大世家之一自有一套查探法子，只是这事怎么说也只是他们几人的猜测没什么真凭实据，不好明着来，只暗下查访。
这日天气甚好，靛青色的天，几片白云慢慢飘浮着，偶一两只飞鸟，轻风带着浓重的凉意拂过裸露的肌肤，让衣衫轻薄的人不禁打个寒噤。
在谢府中呆过两日，云昭是日日往外跑，什么玩的啊都见识一遍了，这日拉着几人一起出外。
这人一身白锦衣，下摆处甚显眼地绣了大幅水仙，掺了些金丝银线，迎着日光熠熠生辉，一双招花眼更是频频送波，惹得过往的姑娘妇人羞脸。
一行五人除去季和平淡些，皆是外貌不俗的，各自显风流，这么一群人穿街过巷的，平添不少的春日风光。
汀城东边有一处内湖，盈盈碧波如玉，有一雅名——明翡湖，几人来到湖边，上了艘花船。
花船生意最好是在晚上，这会有些冷清，一个小姑娘迎上来：“呀，云公子，又来看桑芜姐姐吗，昨儿个姐姐还念着，我去喊她。”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跑去内室。
云昭道：“小月儿，让你家姐姐慢些来，美人得等着才好。”
谢君影调侃：“呵，这才几日啊就什么姐姐的都搭上啦，真是本事。”
云昭眨眼：“脸皮子好自然的。”
几人坐下，另有小仆端了些点心酒上来，两侧窗户打开，能看到外面的湖。
“季大哥，这个好吃，嗯，这个也好。”桌上几味点心精致小巧，用相配的果盘装着，令人拇指大动。
阿寻给季和递过一碟小点，做成菊花状的糕点晶莹剔透，内里有丝丝菊瓣，清甜爽口，细腻柔润，齿颊还留有浓郁的菊香，确是不错。
云昭道：“这菊花糕是缇萦坊的名点，也就这个时节吃最好，诶，留着些，桑芜爱吃这个。”
阿寻哼哼撇开脸，手下动作奇快，从季和那碟中匀出几块分给师父跟谢君影，自己呼呼地吃个干净，鼓个腮帮子看云昭。
云昭倒也不怒，阿寻脸本就圆些，鼓个腮帮更是圆圆的，更笑开了。
叮叮声起，通往内室的珍珠帘晃动，一只素手拨开珠帘，那手竟是比珍珠还莹润，帘后丽影步出，软红衣裳，清丽容颜，略福下身，薄唇轻启：“桑芜来晚了，给各位公子赔个罪。”
云昭伸手扶起，道：“前日听得桑芜一曲甚是回味，不知今日可有幸再听一曲。”
桑芜微微垂头露出段纤细脖颈，轻道：“承云公子赏识，桑芜献丑了。”言罢坐到一旁，素手执管竹箫，放至唇边，乐音流出，是首佛曲。
‘淳厚绵长的箫声流动，如清泉流淌，山风过耳，空灵之韵恍如天际徐徐飘来，一时竟似置身于山色空濛的月下，寻觅些什么。’
一曲罢，几人还有些怔怔然，桑芜也不语，坐到桌旁自取过小月儿备下的蜜茶润喉。
云昭回过神来：“这曲甚好，世上种种皆随风，莫要逐云追梦，甚好！”
桑芜道：“公子喜欢就好。”
谢君影看了看一边一直未出声的寒百陌，接道：“姑娘这曲是好，只是凡人总有些执念不愿放下的，没准再寻一寻就能得到。”
桑芜道：“公子说的也是，这曲是日前一位公子带来的，桑芜觉得新鲜吹来凑个趣。”
这类风雅事阿寻与季和是未见识过，曲听了也不会评论，两人自是吃吃点心坐着，寒百陌性子冷淡也不多加参与，席上余下三人说话倒不冷场。
从花船上下来已近傍晚，街上人还挺多的，似乎都往一个方向走。
阿寻问：“他们干嘛去啊？”
云昭站住一会猛地拍下脑袋，苦道：“呀，怎么忘了这茬了，快走快走，晚了美人就是别人的了。”
说完就快步上前，那身法不亚于侠盗使得最漂亮的连踪步。
阿寻奇道：“他怎么了？”
谢君影摇摇头，道：“跟上去看看吧。”
到地一瞧原是哪家小姐要抛绣球招亲，绣楼前已聚满人，原本宽敞的街道全占去了，还不断有人从街边往里凑，云昭人站在外围，周边人拥来挤去却没一个挤到他。
谢君影调侃他：“怎么火急火燎地赶来反而不上去，那小姐不美么？”
从这边上看，绣楼上的小姐侧着身，看不见整脸，但那单单露出的侧脸已能预见是难得的美人，素手捧着绣球，红艳艳一团举起不知要偏左还是偏右，底下的人也是随着一左一右地移。
云昭回过头来，笑道：“我喜欢抢的，何况弄得一身的汗臭想小姐也不爱啊。”
那乌压压的人群好似煮沸的水，咕咕地冒泡，那小姐转开脸，手上轻轻一推，绣球脱手而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像炸了锅一般，纷纷往绣球落处挤撞，一时混乱一片，动拳脚的、用蛮力的，简直是打群架，痛骂声、哀嚎声，乱得乌烟瘴气。
绣球如掷出水面的飞石，一弹一弹的，又没中人群中，不知有怎样一番的争抢。
他们几人在外围看了个趣，眼见人众搪攘着往这边来，连忙退了。
忽地季和感到身上一痛，似是被什么砸了下，手下意识地一挡，一看不得了，正是那个绣球，已变得灰扑扑的，再看那边，一个男子瞪大眼，原是他抢到了一时没拿牢，身后人一撞，球就飞了出去。
季和还有点傻，看近些的人红着眼要扑上来也没想躲，还是寒百陌拉他一把，将他手中的球给扔掉，抓着他直往后掠了几十丈。
其后几人忙离开这，至于后来这场招亲变得如何自是不知。
到得一处，云昭乐呵呵地抓着季和细看，道：“没想还是你有福，我们几个站一块，怎就砸中你。”说着转向一边，看寒百陌，“寒神医作么扔掉绣球呢，就算不想季和要，给我也行的啊，那小姐可是城中富商麦家的，要不是哪个神算断她姻缘天注定，也没这抛绣球，可惜。”
季和这会清醒了，忙说：“我……我没想的。”
寒百陌淡道：“不合适。”
阿寻有些奇了，想那小姐挺美的，季大哥人好，两人凑一对也不错，但不敢说，总觉得师父有些生气了。
秋天的黄昏暗得快，谢府是在西边，回去是晚了，几人便寻家酒肆进去。
要个楼上临窗的位子，客人倒不多，除他们一桌，也就另两桌上有人。
季和感觉自上楼来有道视线一直跟着他打转，他看向那两桌客人，目光渐停在一处，那桌只两人，一站一坐，桌上搁了好几个酒瓶子，坐着人盯着他，眼睛迸出巨大的惊喜，跌跌撞撞地朝他走过来。
季和已经有些蒙了，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那男子抓住他的手，声音有些抖：“阿茗……阿茗，你回来了，我好想你，好想你。”男子声音哽咽了，脸上留下泪来。
寒几人看着这幕，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季和脸发白，嘴张了张，半响才吐出一句：“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不是。”声音越说越低几近轻微了。
原桌旁站着的人也过来，扶那男子，道：“老爷，茗公子早去了，咱们回吧。”
那男子挣开，声量大起来：“不，没有，他就是阿茗，就是，我不会认错。”转而大力拥住季和，“阿茗，我错了，你原谅我，原谅我，我会对你好的，不让你再伤心，阿茗，阿茗。”
季和在他怀中挣不开，也无法回应他，只是默然站着，任那男子不断地说着以后的誓言。
一旁的阿寻看不下去，上前拽开那男子推给另一人，将季和拉向身后，怒道：“季大哥都说不是了，你老爷喝醉乱认人，赶快领回去。”
那人‘诶，诶’应声，连拖带拽地拉，最后还是请来两个小二帮手，将人拉走，那男子不愿，连连挣扎不得，只一声声地喊‘阿茗’。
这么一闹饭是吃不下去了，几人打道回府，云昭不开玩笑，谢君影跟师父也不说话，阿寻有心想问季和，但看他模样，只能按下不提。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