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英煮绿尘》明溪十里

3、3

　　离谢君影大哥谢宥风与剑客比试尚有一月，又是在凌云峰也不太远，时间有余不急赶路，秋高气爽的，反而有些像出外游玩。
　　阿寻坐在车辕上驾着车，谢君影的马是匹日行百里的好马，而原先那杂毛马散慢惯了，两马一起很不合作，杂毛马吭吭哧哧地拖着不出力，好马倔着头不愿与之为伍，也亏了阿寻鞭子使得好，将两马驯服贴了。
　　寒百陌翻着卷医书，谢君影要么打打坐要么闲谈几句，倒是季和没个事儿打发时间，盯着车窗外出出神，或是到外面与阿寻一起，只是阿寻不一会就要他进去，说是外面尘大。
　　寒百陌看他一眼，扔给他本书，道：“这书你应该看得。”
　　是本游记志趣，季和接过翻翻，文字简单倒都是他认得的，情节吸引看得季和入了神，也就没觉察谢君影探究的眼神。

　　这日傍晚到了个小村子，村子靠近官道做些旅人生意倒也富足。
　　“师父，要不要住店啊？”说话间阿寻已经将马车驾到村子边上的一家客栈，这话问的是有些多余了。
　　寒百陌不答，掀了布帘进了客栈，几人跟着在大堂中坐下。
　　店中小二忙迎上前：“几位客官可要吃食，小店有些乡间的特色菜，芙蓉蛋卷、梨香肉、蜜汁烧鱼……”
　　谢君影抬抬手：“你挑几个做上来吧。”
　　不多会，菜就上桌，芙蓉蛋卷嫩嫩的蛋皮包着酱肉，一咬肉汁溢出，而梨香肉是用肉片夹着梨片蒸成的，肉质软糯，甜而不腻，就连素菜笋干也做得别有风味。四人路上吃的多是干粮，寡而无味，这会有这美食，吃得甚是满意。
　　小二收拾着桌上碗碟，又上了壶清茶：“客官这会天晚，要不要住店啊，小店厢房干净舒适，价钱也合理，您看？”
　　谢君影喝过口茶，道：“要三间客房，再烧些热水送来。”
　　寒百陌插话：“两间，阿寻你跟谢公子一间。”说完径自跟着小二上楼。
　　剩下三人愣愣，阿寻更是盯着季和不放，季和与他面面相觑，谢君影神色复杂看他一会也上了楼。
　　“季大哥，你跟师父……”师父跟季大哥也不见多亲厚啊，自己是打小的情份还比不上。
　　“呃，我不知道啊。”
　　阿寻看他一脸惊讶，转念想想不会是师父还气自己带姓谢的上山吧，才不愿他在身前，也不对啊，多要间房就行了的，干嘛反少一间啊。
　　楼上房内，寒百陌道：“那几人跟了有段时日了，阿寻初次出山，劳烦你照应下。”
　　“这是自然，这么说你是因为季公子不会武才让他呆你身边的，其实他在不方便，要不先让季公子回山吧？”
　　寒百陌摇头：“那几人见过他与我们一起，让他回去没用。”
　　“百陌，你不会对他……”谢君影仔细看他神色似要找出些端倪。
　　“谢公子多想了。”寒百陌神色如常。
　　“百陌，我，你，……”遇上情字一事，再洒脱的人也有踌蹰的时候。
　　“我要歇息了，谢公子请回。”寒百陌却不理他未竟的话转身向屏风后走去。
　　谢君影微叹口气出房，正正遇上上楼来的两人，擦过季和时，低低地说了句：“别对他起心思。”语气饱含警告之意。
　　季和心回他，我本就没想什么。
　　晚间没出什么事，客栈的床挺大的，两人睡也有宽余，季和沐浴好后老老实实地躺在里侧，寒百陌仍看着医书，过会也上床来。
　　“今日之事不要太介意，这几天且不要单独出外，跟在谁身旁都行。”
　　“呃，好。”看来是另有缘由，季和安下心很快便入睡。
　　身旁的寒百陌侧过头来，见他眉头舒展了，浅浅呼吸着，淡淡烛光下眉目有种朦胧的美。借他隔断谢君影的念想是真，自己却也有一两分心护他。

　　阿寻自谢君影那知道缘由，不径懊恼竟没觉察有人跟踪，此后日日提起十二分精神，只是那几人只跟着，也没什么动作。
　　此间投宿也还是那般安排，倒是阿寻常常赖过来。
　　又走了几日，就将到凌云峰，这日错过了宿头，四人只能在山林中过夜，找了处避风的山坳，点起火堆。
　　谢君影捕来两只野兔，清洗净架在火上慢慢烤，兔子肥美，流出的油落到柴火上哧哧的响，洒上些盐再翻烤会，香味四溢。
　　阿寻两眼放光盯着那兔肉，只差没上去抢了。
　　谢君影撕下一只兔腿在他面前晃，晃到哪眼光就跟到哪，伸手欲接了，谁知谢君影手一拐将兔腿递给寒百陌。
　　“哼，我自己撕。”阿寻嘟嘴，一气撕了条大的呼呼地咬。
　　谢君影大笑，转眼却看到寒百陌将兔腿给了季和，自己反拿块小些的吃着，笑就僵了。
　　季和无奈，这手中的兔肉真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干嘛把他掺合进来啊。
　　这时候已近晚秋，山中温差大，马车上睡不了人，季和不像他们有内力傍身，将身上毡被拢紧挨近火堆闭目休息，恍惚间似有人靠过来，一只手放在他背上，顿时有股暖流传过来，季和缓了眉头，睡得熟了。
　　谢君影在一旁冷眼看着，寒百陌抬眼视线与他对上随即又移开，表情淡淡并无特别。
　　火小了些，谢君影扔过去一段干柴，一声轻响火苗腾地炸开，天上无云，繁星点点的，周遭静悄悄的。
　　哦，憋不住了，谢君影看向一处暗影挑挑眉，侧头寒百陌也睁了眼，两人对视一会，不动声色地继续假寐。
　　少顷几个黑影潜了过来，谢君影持剑挡在身前：“几位好汉，不知深夜到访有何指教？”
　　几人中走出一个来，蒙着面巾看不出面貌，一双眼睛冷冽凌厉：“谢少侠，寒神医，在下请两位不要误我家主人的事。”
　　“哦，你家主人是哪位尊驾啊，阁下不妨告诉谢某，他日遇到也好绕着走。”
　　“两位闲事莫理就好。”
　　“呵，这可有点难，我嘛就爱凑热闹。”谢君影说着还煞有其事地皱眉摆个苦恼样。
　　“在下好心提醒，两位是聪明人可不要做糊涂事。”那头领始终按在剑上的手微微拢紧，一股气劲忽地汹涌而至，另几个黑衣人身形稍移，封去他们的退路。
　　阿寻也醒着，这时与寒百陌一道运气抵御，同时护着不会武的季和。
　　火灭了，周遭的空气如凝滞了般，无形的压力迫得季和险些吐出血来，若不是背后那手支持着怕是站也站不住。
　　铮铮声起，谢君影与那人已斗到一块，两人身法都很快，只看得到两道剑光挥来斩去，另几人也迅速向寒三人袭来。
　　寒百陌一人抵二，身后护着季和，还一派从容不迫模样。
　　那两名黑衣人眼神一对，剑头一偏全往季和身上去，身手再好也难免有些空隙，格开这剑，化去到胸前的掌风，季和臂上已多了条口子，寒百陌眼神转冷，手中剑顿时凌厉几分，招式中多了狠绝，那两人渐渐转回剑势。
　　寒百陌身形忽地急退，“阿寻，谢公子。”待两人闪身到他身旁时，手一扬，一股轻雾散开来，近处三个黑衣人闪避不及吸入了些。
　　另几名黑衣人闪至一边，之前那人道：“没想到寒神医也有这等好手法，解药。”
　　寒百陌只冷冷吐言：“丧，初丧武，妄动丧命。”
　　丧是只对武人有用的毒药，正如寒百陌所说，初中时如没立时吃下解药，那几月内不动武便可自行化解功力也无损伤，若此间动武便是气血逆行丧命，且这药无色无味沾上皮肤也能使人中毒。虽不会立时夺人性命，但几月如废人般要是再遇上仇家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蒙面男子盯着寒百陌几人，看到季和时不经顿了顿，凌厉的眼寒光闪过：“寒神医，后会有期！散。”未中毒的黑衣人带着那三人重隐入黑暗。
　　寒百陌几人含了解药又等了会，直到再无异常动静才重坐下，朝季和看看，剑上没淬毒也没伤到筋骨，上些药就好。几人收拾一番，连夜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