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十三回•江河影动,一剑西来 ...


  •   几记阴雷再次把李剑这憋屈孩子送回蜀山派,没想到青光腾起的同时,从那团阴雷激荡的黑气里竟掉下一件物事,我驾着乘风诀习惯性地伸手一捞,到手时才发现分量不轻,仔细一看却是一支黑黝黝的镔铁锥,几条赤线盘绕锥身,四周布满云篆符文,端地不是凡物。

      “居然是五火雷锥……”掂着这支铁锥,我突然觉得脖颈间冷嗖嗖,这五火雷锥是采西域玄铁之英炼成,又被蜀山派的老古董们附上乾光神雷、五火神雷两种雷法,一出手就是煌煌雷火,气势喧嚣——如果刚才那孩子不是大脑缺氧地用雷法迎敌,而是把诛邪剑和这雷锥一起放出来,方才化光飞去的人恐怕就是我了……

      可惜这件法宝已经被蜀山派心法祭炼过,我现在根本没法子驾驭,不然一手放出松文古定剑,剑气森然,一手祭起五火雷锥,雷光煊赫……嘿嘿,做人还是要低调啊低调……

      把战利品收入法宝囊,我一摆松文古定剑,身形一晃,扮酷地仗着乘风诀如古时高人一般地登萍渡水,踏浪前行——顺便地,连洞冥镜也放了出来,这样的酷帅镜头,不放到仙剑社区上去显摆一下,那就太对不起我自己了。

      在我踏浪前行之时,那头蛟龙离我是越来越远了。

      这个简直是一定的,不论那头畜生刚刚破禁而出,有多么的虚弱,但是毕竟大家的道行在这里明摆着,就凭在场这些三四流的修士侠客,能不能击杀这头凶兽还是个问题。就算真的击杀了,蛟珠只有一颗,在场这么多人,鹿死谁手又成了一个未知数。更何况天道盟和铁甲团已然出手,如今的局势几乎隐隐成了两大帮派间的博弈,像我这般单门独户的主子,要再不知死活地冲杀在前,最后的结局只能是给那隐身幕后的家伙们白白地当了枪使。

      猫咬尿泡空欢喜,这个可不是我煮酒成云的行事风格。

      在江畔就近找了处小树林落脚,掣出十余张黄符布下玉匣金锁八方不动符阵,眼看着四下无人,我捧着那支五火雷锥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天可怜见的,有了这五火雷锥,咱终于也鸟枪换炮了呀!”

      原本像五火雷锥这类需要祭炼才能运用的法宝,还存在个彼此属性克制的问题,比如说蜀山派心法极其正气凛然,和蛊毒类、魂魄类的法宝就颇为不对付,又比如青城派心法走的是逍遥写意的路子,同气象庄严的佛家法宝就极端地合不来。

      如果不在乎彼此属性克制的问题,强行祭炼,闹出些法宝爆炸,走火入魔的乌龙事件都极有可能,好在这五火雷锥在李剑手里并没有祭炼到元神相合的地步,这附加道门雷法的法宝也和我这根正苗红的青城弟子极相配,我只要重新以青城心法祭炼一遍,就可以运用自如。

      我立刻盘膝坐进符阵之中,抱元守一,意领三清,掌心罡气吞吐,引着我修炼六气还神诀略
      有小成的本命真火罩住五火雷锥,锥身上的异种真气只稍稍抵抗了一阵就被炼化。看来这五火雷锥恐怕是刚刚落入李剑手里,就被我给抢到手了。

      似鸡抱卵,如龙养珠,丹田内一线真气自手少阳三焦经裹住五火雷锥,绵绵密密而不绝,眼看着雷锥上光华渐渐敛去,已是祭炼将要全功的预兆,然而主持祭炼的我也几乎无聊到要打呵欠。在这个号称真实化细节化的空间里,连修炼内功、祭炼法宝这样烦琐无趣的细节也给弄将出来,只能说明开发商和设计师若不是旧仙侠小说彻头彻尾的粉丝,便定然是不折不扣的BT。

      正当我神游太虚顺便腹诽游戏开发商之时,头顶上数声尖啸传入耳际,一黄一青两道影子自半空掠过,那驾风驭气的路数我根本没有见过,也分辨不出是哪门哪派的弟子跑到这嘉陵江
      边来当援军。

      本以为这两位应该也和那一班所谓高手豪杰那样,直接杀上主战场去找那蛟龙的晦气,然后毫无悬念地被蛟珠打个落花流水,凄惨跌趔地化光重生去也。不想这两人却按落了身形,就在这小树林外立住脚,再不向前飞去,反倒席地而坐,说起闲话来。

      随着江风,那两个怎么看都像是龙套角色的家伙话里那些“咱们九州”、“屠蛟”、“天道盟”……等等敏感的词儿,也都断断续续、零零星星飘入我的耳中。

      见鬼了,又是铁甲团的人!

      轻轻将五火雷锥收入袖内,我不动声色地端坐符阵之内,暗暗提起一口真气贯注掌心,只要一有不对,立刻祭出五火雷锥,先把这俩小子轰杀了再说。

      凝神屏息,我这才隐约听见其中声音尖细些的道:“天道盟的动作倒是很快,前脚刚传出蛟龙出世的消息,后脚他们紧跟着就组织起水月宫的高手布起阵法来,这一次,真不知道鹿死谁手呢。”

      随后有个口气粗鲁些的没好气地答道:“怕他个鸟?只要再过一阵子,咱们去把□□摘掉,别说这小小的五云水镜阵,就是蜀山派的天罡剑阵也休想……”

      话到末尾,忽又硬生生煞住,随后的几句话,声音小得几若蚊呐,我全神贯注才听见“未时”、“禁制”、“口诀”这么几个词,也不知道到底是说些什么。

      再细听时,那两人话题已然从机密行动变成了“上次在团里看见的那杆枪真不错”、“听说首领和二首领之间很是暧昧”、“新加入的某某仙霞派美女其实是人妖”……诸如此类的无用、无聊又无益身心健康的低级八卦,浑然不知树林里还有个听八卦听到麻木,猜哑谜猜到抓狂的妖道正扣着一枚蓄势待发的五火雷锥,连当场把他们轰成灰渣的心思都有。

      正当我听这两人闲话听得郁闷之极时,不远处那蛟龙出世的江面却渐渐鼓噪起来,江潮声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抬眼望去,嘉陵江上一线雪白,数丈许高的白浪远望去正如在水面筑就了一座巍峨磅礴的白玉雄关——

      蛟龙出,洪水现,凡有蛟龙处,必有水涝之灾——看来那蛟龙已经渐渐恢复了它泽国龙种的神威,光凭一群三四流的术士,恐怕无论如何努力也困它不住了。

      我正待起身暂避这洪水锋芒,耳边只听得扑通、扑通两声,却是那两个铁甲团的哥们迫不及待地跳了嘉陵江。

      这里面一定有古怪啊有古怪……

      出于“凡是对头的战术行动,我们都要坚决地进行破坏”这样的阴暗心理,又因为遏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看着这浩浩江水,一咬牙,倒提松文古定剑,掐着避水诀,也跟着跳了下去。

      潜下水面,我才觉出事情不大对头:这嘉陵江全长两千余里,自古就是水族蕃衍之地,上游白龙江、西汉水都常有蛟螭出没,当地民间甚至有“一雨成灾”之说,而下游虽说相对平静许多,可有百年气候的水族精怪原也不少,可是当我捏着避水诀潜下水几丈深时,眼光所及之处,只有些不成气候的小鱼小虾,一些稍微有点灵性的乌鱼龟鳖老螃蟹之类见到我手中松文古定剑上的光华,也都慌不择路地避了开去。

      顺手把一株不知死活朝我手脚缠过来的藻精斩成碎片,我这才发现一个非常非常现实的问题——我扣着避水诀的左手绝不能松开,也绝不能变化动作,否则煮酒成云在这江里,是稳稳地要变水鬼了!

      “真是见鬼,单手打斗我还有什么优势?又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COS独臂杨过的……”低声骂了一句,我小心避开一股水底暗流,借着这江底礁石林立的地形,紧紧跟着前方那两个铁甲团哥们。

      说实在话,我的跟踪技巧那是相当地拙劣,什么青蛙式跟踪法还是从恐怖小说上看来的,但前面那对在水中穿梭的兄弟也不是在白区搞地下工作的革命党,压根就没有想过后面还多出个尾巴。

      那两人在水下身形灵活如泥鳅,也不知道他们修炼了哪一派的法术,周身三尺内的江水都被无形真罡逼开,全没有我这种只懂避水诀的人这么狼狈。那黄衣人腰上还系了个半尺大小的墨玉葫芦,也看不出是什么法宝。

      瞧瞧,这就是家大业大的大帮会和我们这种吃不饱饿不死的独行侠之间的区别,随便拎出几个小鱼小虾,身家都如此的丰厚——唔,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去打劫铁甲团的物资仓库!

      把这个不符合八荣八耻伟大精神的邪念生生地压下,我还是克制住了要从五色丝囊里掏雷锥的冲动。

      挽着避水诀,就意味着正一斩邪秘录和五行阴雷我是休想用了,光凭那两手三脚猫的剑术,一时半会我可是收拾不了这俩小子。

      引他们出水?这阵子铁甲团的援兵差不多也该到了,上去以后我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心下左右盘算,横竖没个计较,只得按捺住性子,身子一侧,和一只老鳖擦身而过,我在江流中略略一稳身形,又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江面上怒蛟咆哮,人马嘶鸣,江水被那头恶蛟以天生神通搅得白浪滔天,江底下也不平静,暗流横生不说,那些见机得早的精怪也早就拖家带口纷纷逃难一般地离开了这即将出蛟的危险地带。

      但是,就好像沙场上总有嗅到血腥气而聚拢的兀鹫一般,在这蛟龙出现的水域下,自然也有些浑水摸鱼的江湖散人正在凑热闹,当我跟着那两个铁甲团的修士潜至那蛟龙出现的河段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个场面:

      ——“哥们,刚才拣着什么了?”

      ——“哈,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瓶子乾元正气丹!老弟你呢?”

      ——“一顶紫霞道冠,能放出一片云光护体,还算不错了!”

      ——“魅魉珠,能化十八道阴风伤人?那位大和尚,这东西你们玉佛寺的人用不着的,我用这口宝林戒刀和你换怎么样?”

      ——“这口赤炼剑是我刚掉下来的,你居然敢拣走?!乾光神雷,破!”

      看这阵势,好像水下也不比上面消停多少……哦,满场子追着别人乱发神雷的那位道兄很是面善么——喔,又一件法器掉下来了,我收!

      “五鬼引魂幡?这种烂货留着也没用!”扫了眼那支黑地白骷髅的妖幡,我毫不犹豫地把它又丢了出去。当然,旁边的拾荒大军可不这么认为,好几条人影冲了上来,为了这杆不怎么起眼的邪道法器抢得是难解难分。

      一滴水落入海里,就再也找不到了;同样的,一个人扎进人堆里,也自然不会引人注目了。何况这水下场面也实在够乱,上方每每有人不敌那头蛟龙,被蛟珠砸得化光而去,随即就有若干丹药、法器之类掉将下来,引得一群大约穷疯了的家伙冲过去乒乓乱抢。

      当然抢着抢着也弄出些擦枪走火的小冲突,不过这些事情都和我无关,那些在江底乱飞又功候不到家的法术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随手接了几瓶掉下来的小还丹和首乌黄精丸,我若无其事地混在拾荒大军里,眼睛则死死地盯着那两个若无其事混在人群中的人。

      一左一右,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走着步子。如果在场的人能够仔细注意他们的步法,就会发现,他们正按照正反两仪步,缓缓地朝着一个地方收拢。

      别人也许没有注意到,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们抬头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落入水中的那些丹药和不起眼的法器,而是注视着水面。

      那里正游动着一条蛟龙。

      水面上,一条蛟龙和一群人正斗得你死我活,水面下,一群人正竭力拣着便宜,这场面实在有点黑色荒诞片的味道。我一面注视着那两个铁甲团团员的小动作,手一伸,又拣了几支不入流的青云箭。

      随手把青云箭丢进五色丝囊里,我看似不经意的一回头,那两人依旧踏着正反两仪步法,只是圈子已经缩小了不少。

      我当然知道这两人正在行仪作法,其实看看他们拢在袖子里不断变换的指诀和微微翕动的嘴唇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至于在这正反两仪圈子中间的东西是什么,不仅天知地知蛟龙知李冰大人知,而且铁甲团高层知江神大叔知,我差不多也知。

      只是,我还得再等等。火中取栗那是脑子打铁的蠢人干的事情,正确的办法是等栗子熟了以后,再从别人手里“拿”过来。

      嗯,我的确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来的。

      头顶上传来一声巨吼,水面随即大震起来,这些潜入水下浑水摸鱼的江湖散人大半都是些修为平平之辈,也被这一声长啸震得站立不稳,有几个道行低微的一直扣着的避水诀竟被这啸声生生震开,当时就咕嘟嘟灌了好几口水。

      光是这一声长啸,就让水下的江湖散人拾荒大队白白地遭了池鱼之殃,那么在上面主持五云水镜阵的水月宫各位同道恐怕就更不好受了,只是不晓得那临时布置的阵法经不经得起这头怒蛟一冲再冲?

      不过现在顾不上考虑别人家法阵的问题了,因为几乎在同时,一道银光就在我面前从地底冲起。

      这道银光出现得太过突然,在场的人大半还没有反应过来,两条人影已经冲了上去。

      只见那黄衣人右手托着那墨玉葫芦,左手连连拍下,咕咚咚的也没见有什么东西冒出来,却偏偏感觉到头顶上重如山岳,一道道无形潜劲压了下来。

      “去,居然是癸水神雷,在水下面看不到的!”

      暗发一道罡气略略阻一阻这股重压,在水下本来就束手束脚的我,毫不在乎地使出乘槎太清诀——遁了。

      后面,好几个还没有反映过来的散人被癸水神雷当头罩住,来不及逃走,当场化成一滩肉泥,这才见到本命元神所化的灵光四散飞起。

      大概是谁也没想到这二人突然痛下杀手,连几个正为了一件云纹道袍抢得你死我活的哥们都愣在原地,都不知道这两个煞星想做什么。

      也有几个反应快的,大吼了一声:“抢宝贝啊!”就不要命地朝着刚刚从江底泥沙下腾起的那道银光扑了过去。

      但不等他们扑到跟前,就被旁边那青衣人掌心放出的墨绿光华迎住,只一绞,就又见着数道光华飞起。

      早已躲得老远的我望着那一道道飞起的光华,摇头叹息:简直、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啊……不过,比起这个,他们手里的法宝也实在很拉风,我不要别的,只要那口墨绿色的飞刀就好……

      那两人全不晓得我躲得远远的正在打他们的主意,一个葫芦里不断放出癸水神雷,罩定了那道江底腾起的银光,一个将手中那口墨绿飞刀连连祭起,毫不留情地收割着周围这些江湖散人的生命。

      就是有几个拼死施展出法术抵抗的,也没能奈何得了那口闪动着妖异绿光的飞刀,反倒被它削断了好几口灵木剑、鬼头叉之类的廉价法器。让几个一看就是平民类的修士在一声声“我的飞剑啊!”、“我的法宝啊!”这样的惨叫声中化光飞起。

      “笨啊,那俩小子驾驭法宝的水准这么烂,你们怕个什么?对,对,先把那口刀挡住……谁叫你扑上去的……唉,又死了一个……”

      眼看着那墨玉葫芦里癸水神雷喷涌而出,将银光渐渐压回水下,而飞刀来回纵横,周围近百江湖人竟无一人能从那口邪异飞刀下幸免。其作风之狠辣,看得我咋舌不已。

      诶,可惜刚才那位一心想抢回赤炼剑的道友了。刚刚把已经丧失灵性的剑胚抢到手,还没等收起来,就被那把飞刀斩得身首异处,化光飞飞,真是流年不利得很啊。

      在癸水神雷那密不透风的重压下,那道银光也渐渐停止抵抗,最后被那青衣人一手捞起,却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铁牌——倘若我没猜错,这就是一直镇压着上头那条蛟龙的镇河铁符了。

      “嘿!终于到手了!”

      “咱们有了这东西,上头那畜生还不是手到擒来!”

      嗯,就一般情况而言是这样没错的,可惜有我在,只怕你们铁甲团的如意算盘这次要落空了——

      身形一振,我连人带剑化成一道飞虹,朝着那两个铁甲团的业余特种兵迎了上去:

      “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然后——给我统统去死!”

      右手一翻,刚刚祭炼成功的五火雷锥挟着一片金光呼啸着迎上,那黄衣人猝及不防之下,当即被五火雷锥轰得化光飞起。

      “谁?!”

      这种情况下,难道不该把飞刀放出来再说么?就算你问出了我姓甚名谁从哪来到哪去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哈,有这闲工夫我早把你送回复活点了。

      懒得和这等龙套角色废话,松文古定剑迎住飞刀,金铁交鸣声中,那口飞刀似活物一般在水中连连扭动,却不能在剑光中前进半分。

      “去,一口拘了小鬼的破刀而已,张狂什么!”

      刚才看这烂人放出这刀来屠杀拾荒大队的时候,我就觉得这绿油油的刀光不像是正教路数,现在看来果然不出我所料,那飞刀上的绿火刚一遇上松文古定剑的森森银芒,立刻凶威大减,连光焰都磨灭了几分。

      这可不能怪我太嚣张,关键在于松文古定剑可是上乘的仙剑,像地阴丧魂刀这种三流货色的邪道法器还真不是它的一合之将。

      按照秃驴们的世界观,这个世上存在着一种名叫“现世报”的奇异现象,假如这耍飞刀的哥们也信那班秃子的鬼扯,他就该老老实实地把脖子伸将过来,了结了这桩因果——可惜,这只是假如。喜欢在别人身上浣肠皮鞭滴蜡油的,不代表自己也喜欢这个调调,同样的,刚才还很威风地满场子冲杀的青衣人,转眼间就变成了落荒而逃的丧家犬,猛一转身就朝着江面疾射过去,就这样他也还不忘催动法诀,乱七八糟地连发几团碧光,同那口丧魂刀汇合一处,略阻一阻松文古定剑的去势
      ,勉强为自己争取到了片刻无比宝贵的时间——

      轰地一声大响,松文古定剑连刀带阴火一起绞个粉碎,直追着那青衣人冲出水面,我也顾不得四下里纷纷散落的铁屑绿光,收了五火雷锥,紧跟着追了上来。

      开玩笑,李冰镇蛟的铁符,这样的稀世之宝怎么能叫铁甲团白白得了去!

      甫一冒头,还没来得及大吸一口新鲜空气,几十团雷火已经呼啸着擦身而过——试想一下,正在各门各派各帮会好手尽出,乱战一场的当口,突然从水里连钻两个人出来,那杀红了眼的一班人头一个反应肯定不是招呼一声“吃了吗”,而是不论敌我先把这俩可疑人物轰至元神化光。

      赤、金、青、黄、黑,各种正邪路数的雷火交织成网,不分青红皂白冲着我当头罩下。

      “乾光神雷、五火神雷、玄阴□□、离地火雷……我去!居然连掌心雷这种大路货都有!这是开雷法展示会么?!”

      一面感慨,我手中法诀连挥,几十团五行阴雷略阻一阻对方雷火,随即身形一转,煞开乘槎太清诀,整个身子笼在青光之中,
      硬是冲破了这道雷火拦截网,朝着那身法奇快的青衣人追去。

      雷火交错,剑光纵横,在这几乎叫人绕花了眼的纷乱江面上,一个青衣怪客,一个麻衣道者,一前一后,如鹰飞兔走,胜败生死都只在转瞬间。

      “这才叫生死时速,不比好莱坞的商业片刺激多了!”

      我这里不着边际地大发感慨,前面那铁甲团的老兄却逃得万分艰难:想想背后有一道剑光,一个道士死死追着不放,要有谁还有心情感慨什么“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呀”——兄弟,脑袋坏掉了吧?

      抬手又划了几个法诀,眼看着好几团阴雷炸得那青衣人鸡飞狗跳,正得意间,脑后破空之声大作,我下意识地一甩袖子,五火雷锥呼啸而出。

      轰一声巨响,身后荡起一股气浪,差点没把我震到嘉陵江里,猛回头,一柄弯刀正和五火雷锥绞缠在一处。

      弯刀反射出耀眼的流光,如果我是个酸掉牙的文学青年,兴许会用“温暖的气流在江面上滚动”这样狗屁不通的句子来描述那强烈而不刺目的刀光。

      可惜,现在这年头,文学青年这四个字,不要说尊敬了,就是用来骗文学女青年都不能够——找个卖A片的大叔凑上去问一声:“妹妹,上旅馆咩?”估计成功率都比什么酸溜溜的文学青年高。

      五火雷锥上火星四射,乾光神雷、五火神雷齐发,同那柄弯刀斗得非但不落下风,神雷炸裂时的威势更将那刀迫得退了回去。可只这一顿,那青衣人已经乘机逃出老远,眼看着对面一彪赶来救援的骑士已经朝着那青衣人围拢过来,只要双方一旦碰头,那枚镇河铁符就此落入九州铁甲团手中,那我岂不是白忙一场!

      一念及此,我冷笑一声,啮破舌尖,朝着松文古定剑所化银虹喷出一口混着丹田真气的鲜血。

      啐!真以为贫道拦不下你么?!

      一道血影蒙上松文古定剑周身,剑光由白转赤,转瞬间已暴涨数丈余长,如垂龙吸水,转眼间就将那人罩在剑芒之中。

      我心下再无慈悲之念,当即一煞剑诀,只听喀啦啦的骨骼破碎声里,一道元神所化灰影立时腾起,几在同时,一点银光从剑虹中落下,正是那镇河铁符。

      擦了擦嘴边血迹,我嘿然一笑,也不管那身后弯刀的主人,一拍乘风诀,就朝那下落的铁符掠去。

      我不管今天到底是何门何派成就了这斩蛟的虚名,但总不该是你们铁甲团!

      手中剑诀再变,松文古定剑舒屈成环,剑光吞吐,光虹一展,如匹练倒悬,死死地将那道铁符圈入剑光之内。

      几乎在同时,身后连珠价地传来一串爆响杂着滚滚热浪而来。

      好家伙,是乾罡霹雳火!铁甲团连这种霸道法宝都出动了么?

      我虽然知道情况不妙,行法护身也来不及了,一咬牙就要收了那铁符,却听得背后有人闷哼一声,那声音却颇耳熟,还不待我作出反应,一股大力冲将过来,直把我撞了个趔趄。

      就在我心神乍分的当口,不料松文古定剑猛然大震,在几把长刀炸裂的强光中,竟硬被外力给生生弹开!失去剑光禁锢,铁符也随之掉落,只见周围十余道人影随即扑将上来,无论僧道俗家,彼此各出杀招,争抢起来。

      “居然不惜震碎法宝……九州铁甲团果然好大的手笔……”那个曾在洪崖洞上和我扯皮的声音苦笑着在我身后叹息着。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人依然鹤氅纶巾,一双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在橙色的头发间支棱着,只是他说话间中气不足。略一提气,纵身而起,甫一转头就看见苏门这家伙口角带血却依然满面奸商样的笑容望着对面那个年轻的武士。

      对方冷笑一声,看都不看我一眼,径自对苏门说道:“观水阁主不是消息也很灵通么,居然屈尊请来了青城派的高手来与我们为难——不过镇河铁符我们势在必得,究竟鹿死谁手,大家就各凭本事吧!”

      好家伙,无视我的存在也就罢了,居然把我说得跟拿人钱财替人出工的打手一般,你当本道爷是这狐耳男雇来的打工仔不成!

      心头一把无明火焰腾腾地按捺不住,我转手招回松文古定剑,不动声色地朝前一纵,拦在了苏门身前,皮笑肉不笑地打岔道:“这位朋友,贫道行走江湖,一向恩怨分明,刚才幸亏苏门道友替我挡下一劫,这个俗话说得好……”

      一面不着调地东拉西扯,我一面暗运传音入密之术对着苏门笑骂道:“别当贫道不知道,凭你的身家随便搬几件护身法宝出来也能挡住那乾罡霹雳火了,偏要充仁义冲上来给我卖个好,现在可好吃哑巴亏了吧?就算要邀我助拳,明说啊,咱们都是熟人,助拳费给你打个八折也都是应该的。你看你现在伤成这样,唉,真是何苦呢~何必呢~”

      我这厢口水四溅,那年轻武士面色不变,只是将目光从苏门的脸上转移到我的松文古定剑上,青色眸子里散发出一种淡定的光来。

      那双眼睛里居然没有一丁点杀气。

      直到那柄弯刀划破大气的时候,我也没有捕捉到一点杀气。

      我去,眼神纯洁的敌人难道就不是敌人了咩?

      刀剑相向,松文古定剑不徐不疾地荡剑成圆。看似轻松写意,实则凶险万分地将那柄弯刀的攻势化解,我不由得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脚下暗暗地踩定了奇门方位,顺便扣起乘槎太清诀,一有不对就先闪人——用胸口挡枪眼这等丰功伟绩那是后头有大部队的人才干得出的事情,我一个单门独户的散人,实在犯不着为了天道盟打生打死到这等地步。

      老子再怎么说也是道士,不是大慈大悲的观音姐姐来的。

      一念及此,我嘴角勾起,痞痞笑道:

      “刚走了个骑猪男,又遇见个笑面虎,你们铁甲团真是没有一个正常人……”

      话音未落,身后猛地传来一声断喝:“杀千刀的牛鼻子,你说谁是骑猪男?!”

      脑后破风之声已然大作,我本能地将身一纵,一个鹞子翻身让过那道劲风——几百步外,一个崆峒派的熊精大叫一声,头上那顶坚固的火铜盔已被长矢射穿,余势不歇,带着熊精那庞大的身子倒飞出去。那头熊连连咆哮,却来不及解开头盔的勒带,竟生生地被勒得晕厥过去,直至撞上江岸一块礁石,这才化光飞起,结束了这憋屈到家的局面。

      好厉害的箭法,好恐怖的膂力,好倒霉的狗熊哪……我一直觉得自己吉运奇低,今天终于知道了,咱还一直被老天爷眷顾着的呀!

      我回转身形,同苏门并肩而立,满面虚伪笑容地和那挎银背角弓的魁梧大汉天九打了个不怎么有诚意的招呼——自然,那头散发出恶心气味的猪妖依旧尽着坐骑的本分,四蹄腾空,端得十分威风。

      恩,果然风云际会,铁甲团的头头脑脑们居然都被我给招过来了啊。

      苏门面色不变,只在传音中淡淡道:“是八服赤眉刀和追翼弓,这两人怕是铁甲团七宗主的得力干将,要是点子太硬,道长就别管我,直接走了就是。”

      “我说你别老把这些个江湖切口挂嘴上好不好?罢罢罢,算贫道怕了你,今天大不了咱发挥八荣八耻的精神陪着你乱战一场,事后再讨论出场费的问题吧!”

      嘴上这么说,我手上可丝毫不敢马虎。指诀暗自变为雷印,淡淡黑气笼住五指,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先把这五行阴雷合运成环,外加五火雷锥一起轰他个大熊猫的,然后拖着这狐耳男一跑了之——我可没有到处结仇然后天天和仇家团捉对厮杀的恶劣嗜好。

      虽然,目前想把煮酒成云揍成茯苓花雕猪的仇家也差不多能凑一个加强排的,可祖师爷在上,俺真的真的很是无辜呀!

      正当我把夺路开溜的算盘打得噼啪响,江面上突变又起:一幢火云凭空而降,铺天盖地般地朝着那一班正在争抢镇河铁符的各派好手罩过去——对,我没看错,就是那曾逼得我灰头土脸的太阳真火!

      高手尽出困住危险分子,然后一场真火把竞争对手全体炼成飞灰……铁甲团的,我真真小看你们了!

      我和苏门对望一眼,他也只得报我一个“计划赶不上变化”的眼神,此时他待要补救,连传令都没有时间了。

      “替我拦住这俩哥们!”

      不待苏门这狐耳男开口,我一抬手,蓄势已久的五行阴雷化成一片黑雾,朝着对面那个眼瞳纯青一色的年轻武士罩下。人却疾退出百步多远,也不管天九那把追翼弓是不是正对着我的后背,连人带剑化成一道半青不白的光华猛冲了下去。

      无论叫我跟那狐耳男并肩作战还是替他当保镖打手,都得提防什么时候不留神被他给拖去趟混水,还不如去找铁甲团晦气来得痛快!

      铁甲团这个一直隐身暗处驾驭太阳真火的术者藏得极深,一时半会想逼他现身那基本上是痴人说梦,何况我手头的飞剑法宝都是五金之英炼就,根本破不掉如此凶横的火象道法,真正斗起法来胜负也不过在五五波之间,何况连对手的影子都看不到,这才真正叫老鼠拉龟咧!

      可是,又有哪个人告诉你,我煮酒成云是带着“破去太阳真火,搭救危在旦夕的江湖同道”这么伟大的使命而赶过来的?!

      那团火云似有生命一般,见我化成的遁光赶来,不落反升,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我也算进下面那十来个放出法宝苦苦支撑的倒霉蛋里,然后大火快煮,一起做一锅东北乱炖。

      眼瞅着烈焰腾腾,十几条火蛇不知死活地朝我卷过来,我慌忙放出护身罡气暂时挡住四下里的灼人热浪——天可怜见的,我就带了这么一套道袍,万一不留神被烧得在嘉陵江上裸奔,恐怖主义道士这人可就丢得大发了!——手下更不闲着,一连串五行阴雷一起砸了下去。

      之前和这太阳真火斗过一场,我深知自己的五行阴雷法力尚且不够精纯,所以多少要吃些亏。但是老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又说“好汉架不住人多”,这团太阳真火既要罩着下面那好些个做困兽之斗的好手,又要应付我连珠价的五行阴雷——这样的法力,各门各派的大师兄大师姐多半有,至于他铁甲团的人,那就还不够我看的了!

      又拍下一串五行阴雷,这团火云终于承受不住内外交攻的压力,溃散开一角。

      那枚李冰所留的铁符极有灵性,知道再在这真火之中耽搁下去,早晚也把它炼成铁渣,银光一闪,朝着那被我轰开的缺口飞了出来。

      我也正等着这一刻,一咬牙,放出早藏在袖中的五火雷锥,二话不说就朝着铁符轰过去!

      眼看着五火雷锥挟着赫赫雷光朝着那枚铁符打去,我心中五味杂陈,连撞墙跳江的心思都有。天可怜见的,这铁符我本想自己独吞的啊!

      可是,就算我得了这铁符,只不过又给了铁甲团和天道盟一个追杀我的理由,苏门那边还好说,大不了又是一番讨价还价,可铁甲团会和我客气么?何况如今四面高手环伺,怕是我还没抢到手,就便宜了不知哪里来的黄雀吧!

      与其为他人做嫁衣,倒不如一了百了,落得个清净!

      雷声轰鸣,霹雳乱闪,只见雷锥击中铁符,震出金霞万道,星屑点点,幌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就听得好几个人异口同声地破口大骂道:“挨千刀的死牛鼻子,看你干的好事!”

      而回应他们的,是一声震得在场所有人气血不稳的长吟——在那长吟声里分明能觉察到一种野性解放的危险信号。

      这长吟意味着被李冰父子镇压了近千年的蛟龙终于摆脱了最后一重禁制,而这个事实对我们这些人而言,绝对是祸非福。

      说良心话,这头恶蛟嗓音并不出众,用“声若牛吼”来形容都不过分,但是比起方才那毫无威慑力的吼声,现在的长吟却轻易地穿过我的护身罡气,怪声透脑而入,震得人头脑发木。

      “我咧,这畜生的法力比刚才涨了不是一分两分啊!”

      按了按被震得发麻的太阳穴,我收了五火雷锥,借着乘风诀朝着上空的苏门赶过去。只见他周身五步之内都被一重蔼蔼云光所笼罩,竟给这狐耳男无端中增添了几分仙家气派,仔细一看,那云光竟是从他身上那件白鹤氅上发出的。

      很好,很好,他一个妖狐居然把如此难得的护身仙衣当成家居服来穿,反倒是我这个根正苗红的仙人嫡传,成天五行阴雷不离手,比妖道还邪气三分——这是个什么世道呀!

      唔,青城派历代祖师在上,以后但凡有一丁点机会,我不仅要洗劫铁甲团的物资仓库,还要把这狐耳男全身的好东西打劫搜刮干净,连个犊鼻裤都不给他留下!

      虽然我眼冒绿光,满心盘算的都是这种见不得人的龌龊念头,可大敌当前,也只好把心思全吞进肚子里。身形一闪,老老实实钻进了苏门的云光之内——在这个非常时期,还是先和这狡诈狐狸团结一致枪口对外比较现实。

      天九这骑猪男面色铁青,握着追翼弓的手已经攥得骨节突出,瞧这意思假如不是隔了一重护身云光的话,他肯定会活烤了我这个牛鼻子去喂蛟龙。

      至于我这妖道的同盟军,苏门那狐耳男却望着那一江水浩浩汤汤似万马奔腾,事不关己也似地凉凉叹息:“道长下手真绝啊……”

      “我去!现在是该用这么清凉的表情感慨的时候咩?”

      要不是云光外面铁甲团两员大将满眼满脸的“俺要用眼神杀死你”,我着实不想在这圈云光中多待,然而但是呆摸西卡西……

      抓了抓不用看也知道乱七八糟的长发,又理了理破了好几处,还沾着些血印子的天麻道服,我到底还是涎着脸开了口:

      “我说狐狸老兄啊,咱们来打个商量吧……”

      ……

      ………

      …………

      与狐谋皮那是废柴的勾当,但是与狐合作,多少还是有点油水可捞的——前提是,得小心点别被狐狸给卖了。

      朝嘴里丢了几枚丹药,略略恢复一点精力和体力,我手中结起乘槎太清诀,遁光一纵,朝着那五云水镜阵的门户冲杀过去。

      那些在外围各自为政的天道盟屠蛟小组,见我一人一剑如此张扬的赶来送死,也不客套,各自将飞剑一敛,齐刷刷地让出条路,只是看我的眼色,已经和看死人无甚区别。

      只是其他帮会门派的成员对我这种说得好听点是拔刀相助,说得不好听是明目张胆地来分杯羹的混蛋行径大为不齿,可惜各家精锐都苦苦地拖着大发凶威的蛟龙,对我这个不速之客只好眼睁眼闭,至于那几个乱叫“淫品太□□”的哥们,都是些连御风术都使不利索的废柴,连骂声都中气不足,十分不美。

      也难怪,蛟龙出世,各门各派都等着啖头汤,偏生在各方暗中博弈之下,被我破了镇河铁符,搞得各路势力那些已经在施行和还木有施行的阴谋阳谋统统成了纸上谈兵。

      无论计划得多么周详,阴谋这种东西,也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计划外因素无疾而终。

      今个,只是历史又重演了一遍。

      至于这些为了各自的组织打生打死不要命的兄弟,八成是不知道他们刚刚放过去的那个竹簪麻衣的道士刚刚才COS了一把潘多拉,生生破去了镇压这头恶蛟的最后一道禁制。不然,我在他们眼前这一晃悠,早就被几十件飞剑法宝打成筛子了。

      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该感谢各个帮会贯彻到家的集团保密主义呢?

      手中松文古定剑铮铮长吟,剑光如虹,朝着那恶蛟绞过去,我不忘偷眼看看那稳坐猪身挎着追翼弓的天九一眼:这要是我正舍命搏杀的当口,被这厮用追翼弓针灸一下子,那可就真是“厚道”到家去了。

      许是我以妖道之心度大虾之腹,只见那天九只是寒着脸眯着眼打量了我一番,就拉起麾下的骑兵们冲入战团——只是,他的目标是主持五云水镜阵的那群天道盟的道姑罢了。

      天道盟的护法弟子也不是吃素的,一见天九的骑兵队冲上来,立即数人一组,摆开纯防御架势,硬抗铁甲团的骑兵冲锋,几个和恶蛟缠斗多时的天道盟高手当下也不客气,一面引着那爆怒万分、眼瞳尽赤的蛟龙往铁甲团的骑兵阵里蹿,一面把正面对抗的方位让给敌人——这手祸水东引使得可是太漂亮了!

      嗯嗯,看来大家的人品都很是□□呀!

      此时此刻,面对此情此景,连我都忍不住放出洞冥镜,客串起战地记者来。

      当然,我这个战地记者兼职稍微多了一点。

      劈啪劈啪,无数水箭射上半空,好几个驾风御剑的高手一时不查,被水箭击中,惨叫一声,跌落下来,随即就见数道光华从江水中腾起。

      场上许多人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已经抽出数张净衣符,挽诀一点,淡青色的灵光符文随着我开始大作圆周运动。

      一嗅到那恶蛟周身所激起的强劲水流隐隐带着腥气,我立刻头大如斗,这些水箭中八成蕴涵着极烈的毒性——李冰老大啊,你好歹也该事先立块碑说明一下,那铁符镇压的是一头毒蛟啊!早知如此,我死也不会冒出震碎铁符这个混帐念头的!

      就在我后悔不迭的当口,耳边一声厉啸,一股威压扑面而来。

      眼看着那近在眼前清晰的粗滚滚,曼长矫健的身材,满口利齿的大嘴,脑袋上隐隐隆起的一对尖角,让我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我去,战地记者也不是这么个当法地呀!

      手忙脚乱地驾着遁光拼命朝上窜去,那毒蛟在水面上扑腾得比在水下还欢实些,带了几十丈的湍急水流,很没有人性地追着我逆冲上天。

      若论单打独斗,就是十个煮酒成云都不够毒蛟老大塞牙逢的,我不敢恋战,遁光急提,同时匆匆一抖大袖,一叠被真火燃着的净衣符朝下一落,打算化去那毒液。

      火光杂着点点淡黄光斑朝着那血盆大口落下,只见异芒一闪,我一叠专破毒秽的净衣符还没全数净化去那水箭中的毒素就这么给了了账,看得我是肉疼无比。

      而这头毒蛟喷射毒液也不过是个前奏,随着一声嘶哑难听的牛吼,这毒蛟上半身全数露出江面,巨大无伦的身体一弓,那百多丈的身子破水而出——

      什么叫蛟龙出水?什么叫蛟龙抢珠?现如今我可是充分地感受到了!只不过那出水蛟龙就在我脚下面,我就是它要吞的龙珠!

      催动乘槎太清诀朝着上空窜了又窜,纵了又纵,在旁人眼里,大约只看见一个麻衣道士驾着遁光朝着中天疾驰,其后一条百十来丈的青鳞铁脊的蛟龙张牙舞爪摇头晃脑,似要跟着那道者一同飞升九天一般。

      酷吧?

      帅吧?

      换你们来试一下?!

      这时候,要我指望周围这些各怀鬼胎的帮会首脑会仗义的带着队伍吸引走毒蛟的注意力搭救我于水火之中,还不如直接跳进这蛟龙老大的嘴里更痛快些。将松文古定剑舞成一道剑虹,护住周身,我双掌齐开,五行阴雷快得不眨眼地连珠价乱打下去。团团乌黑阴雷撞在毒蛟的鳞甲上,阴煞之气烧蚀得毒蛟的鳞片由青转黑,滋滋作响,可终究不能攻破那无比坚固的蛟鳞,带给这大泥鳅实质上的伤害。

      但是,这样已经足够把蛟龙老大的暴虐性子激出来了——只见那血盆大口中青芒一闪,一股青里透蓝的光气裹着一颗斗大的圆珠就朝着我砸来。

      “又是这招!”

      我知道这萃结了蛟龙本命丹元精气的蛟珠的厉害,慌忙放出松文古定剑,银虹倒卷,迎了下去。

      不料剑光甫一接触到蛟珠,一股沛然莫御的强大吸力随即传了过来,我稍一把持不住,剑光就不受控制起来。

      居然想收了我的飞剑?不知道我可是从来只肯占便宜不肯吃亏的恐怖主义道士么?

      剑诀一催,我身形疾纵,一把擒住松文古定剑的剑柄,只觉得一股森森寒意当即从剑身上传过来,要不是我掌心特意附了一层护身罡气,恐怕连手指头都得被冻掉好几个。

      死泥鳅,别以为贫道怕了你啊!

      引动本命真火自掌心传上剑身,那原本凝上一层白霜的剑刃嘶泠轻鸣,我腕子一转,银光圜转中,剑光只一圈,斩断了蛟珠与蛟龙之间联系的真气,剑势随即趁势粘上蛟珠,连剑带珠划了一个大圆。只见那斗大圆珠在剑圈内滴溜乱转,却怎么也不能脱开我的剑势。

      就在我引剑成圆粘住蛟珠的这个当口,只听得剑气破空,那飞剑清啸之声并不怎样大,却生生压住了江面上无比嘈杂的各种动静。余光看去,只见有人驾着一道乌金也似的剑光,电一般飞来,我还来不及多想,那人已经身剑合一,乌金色的一道长虹狠狠地撞在那毒蛟的下颚上,剑光一转,带起一大篷青黑色的毒血。

      只听得身下这大泥鳅一声怒啸,就待反口咬下,不料它带起的水流却正好去势已尽,这头泽国凶兽只得不甘心地牛吼一声,跟着下落的水流甩回江里。

      “呼,幸好这畜生还不会飞啊……话说回来,这哥们是谁啊?胆量不说,这剑术可高得可以和修真党的诛仙小凡一较高下了,捕捉战机的眼神更是毒得……诶呀不好!”

      我这稍一走神,那颗本已被我剑势阻住的蛟珠立刻挣脱出了我的剑圈,随着那头浑身毒素的恶蛟落回江里。

      就在这个时候,苏门的传音入密适时地传了过来,声调中是遏制不住的惊愕:“天罡十三!他怎么会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回•江河影动,一剑西来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