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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初二上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一个人却真的要退学了。
      这个人叫赖成旭。
      如果把成绩比作登山,每个班都有一个站在山顶的人,也总有一个站在山底仰望别人的人,赖成旭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要说爬上山巅,就是半山坡,他也没有能力爬上去。
      既然是这样,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到了这个学期开学后,他几乎天天逃课,仿佛学校就是监狱,教室就是刑房。任凭许老师如何围追堵截,赖成旭都可以使出浑身解数,最终成功上演胜利大逃亡。
      到了后来,他不仅一个人逃课,还带着陈小波、许多,还有104班的几个人一起逃。他们逃课当然不是回家睡大觉,而是混迹于学校附近的游戏厅、录像厅,到了放学的时间,也会按时按点地回了家。
      许老师开始的时候还凭借着一己之力到那些游戏厅、录像厅把他们追回来。后来这几个人觉得在学校附近不安生,就转战到了离学校很远的城南一带。
      没有办法,许老师只好请求学校在上课时间关掉所有大门,并加强看守,让他们无从逃跑。
      可是因为八月份学校南墙那里开始动工盖楼,所以南墙成了赖成旭他们逃跑的突破口。
      那天,当许老师气喘吁吁地追到南墙下的时候,只抓住了陈小波的一只脚,把他拽了回来,其他几个人还是跑了。
      许老师却还是不泄气,连同104班的班主任汪老师一起,骑着自行车追到了城南一带。
      在这之前,她已经通过多方打听,摸清楚了他们会去哪里。
      许老师再一次将赖成旭他们抓了回来。
      这一次许老师被气得不轻,把赖成旭推进教室的时候,她浑身发抖,让赖成旭站在讲台上,勒令他将抓到他时在录像厅看的那部片子的名称写在黑板上。
      赖成旭慢慢吞吞,硬着头皮在黑板上歪歪扭扭写下了五个大字:“天下第一姓”。
      见他写完,许老师走过去,抬起手掌重重拍了他的后脑勺一巴掌,“天下第一姓?你笑死人了,你让大家以为你看的是讲张王李赵百家姓了。你说说你连自己看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连个性别的‘性’和姓名的‘姓’都能写错了,就这样还不好好学习,你将来能干什么?”
      赖成旭低着头,脸上面无表情。
      许老师却越说越激动,“赖成旭,我和你谈过不下百次了,想想你的父母,从外地过来辛辛苦苦打工不容易,你这么做怎么能对得起他们?学习不好没关系,没有心思学也没关系,最起码坐在这里,就算是听不进去,也能给自己脑子里多灌点东西。就像你现在脑子里空空如也,将来出了社会,难道也想像你父亲一样在工地上搬砖受苦吗?”
      许老师说了很多,赖成旭却一直低着头,一脸麻木。
      许老师叹了口气,无力地说了句:“也许你现在觉得自己做得都很对,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你以后的路还很长,总会有后悔的一天。”

      学校开了一次会,想要将像赖成旭这样的一批不求上进、不服管束、影响学校教学成绩的学生做劝退处理。
      会上,许老师对于学校的这一举措表示坚决反对。
      她的那句话在学校传了很久。
      “我不在乎什么教学成绩,也不想评什么职称,我只想让我的每一个学生都能顺顺利利毕业,拿上一张初中毕业证,我就心满意足了。”
      赖成旭的母亲多次来为赖成旭办理退学手续,都被许老师劝回去了。
      可是赖成旭索性待在家里不来学校,最终他的母亲还是抽空来了一趟学校,给他退了学。
      赖成旭终于寻找到了他想要的自由。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对学习没有了任何热情,对学校没有了半点感情。
      就像罪犯渴望逃离监狱一样,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也以为只有这样自己才可以得到彻底的解脱。
      若男再没有在晚自习后独自一个人到篮球场边看星星。
      她将这些都写信说给敏丽听,敏丽给她的回信写得很长,里面有一段话她看了很久。
      “若男,梁翼翔这个名字你每次写信都会提到,我想你是喜欢上这个人了,不过听你这次说的这件事,不知道算不算上是失恋了,因为也没开始,应该不算吧。既然已经这样,忘了他吧,我们还小,也不该谈这些,好好学习,将来适合你的男生多的是。况且人的一生又不是就指着感情来活,想想自己的梦想是什么,努力学习,早日实现自己的理想吧!”
      若男想敏丽这口气和许老师多像啊,以前两人写信多谈互相自己的近况,到了后来多是谈理想、谈人生,谈追求,若男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做“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看电视剧《红楼梦》时,很不喜欢总爱哭哭啼啼的林黛玉,但是觉得现在的自己竟然也像林黛玉一样多愁善感起来。
      若男却了图书馆,借了一整套的《红楼梦》,决定在这个假期好好研究一下这本书,好好了解一下林黛玉的心理世界。
      在她捧着这套书往回走的时候,迎面遇到了许老师。
      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若男都计算着如何绕道走,躲避不及的时候,就恨不得自己能成为隐形人。
      这一次在窄窄的楼道里,躲闪是不可能的了,若男硬着头皮走过去,鞠了一躬,“许老师好!”
      许老师“嗯”一声,走过她身旁时似乎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走了过去。
      若男舒了一口气,正要往前走,突然听见身后许老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若男急忙转身。
      许老师看着她,“王若男,到了我办公室来。”
      若男惴惴不安地跟去了许老师办公室。
      许老师在办公桌后坐下,看了若男一眼,沉吟片刻,还是开了口,“王若男,上一次冯馨丢钱那件事,老师确实有些过分了,针对性太强,希望没给你造成什么影响。老师过去上学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那时老师的判断很准确,所以我以为这一次也一样,但是事实证明我错了,这件事我也想了很久,固有的偏见害人啊,我想来想去,还是要和你把这个事解开,和你正是道个歉!”
      若男怔怔地看着许老师,心潮澎湃。
      当1994年的第一场雪飘下的时候,初二上学期结束了。
      若男这个寒假破天荒地没有去姥姥家,她哪里都不想去,也不去找朋友玩,而是待在家里看了一个假期的《红楼梦》。
      《红楼梦》里的人物太多,关系太复杂,看得若男眼花缭乱,当然林黛玉的性格她还是没有参透,总结一下,大概就是有些小心眼。
      看小说太累了,还是看电视剧省事儿些,于是若男在看书之余,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看一部电视剧,一部大家都在看的电视剧。
      满脸漆黑、额前顶着月牙的包青天,沉稳智慧、儒气十足的公孙策,还有那一身侠肝义胆、帅得让人怦然心动的展护卫,铁三角组合横空出世,虽然演了大半年,却还是意犹未尽。
      若男和姐姐一起都成了展护卫的忠实拥护者。
      若男在心里比较来比较去,觉得一身红衣的展护卫比梁翼翔潇洒多了,又重情重义,还是喜欢展护卫可靠多了,怎么可能去喜欢一个根本不可能直视自己的人呢?
      若男暗暗下了决心,从新的学期开始,不要再因为这无谓的事情影响自己的心情。

      当冰雪完全消融的时候,新的学期又开始了。
      因为《包青天》的热播,黄安的一首《新鸳鸯蝴蝶梦》传唱于大江南北,大街小巷。
      “狐狸精”广播站自然也不可能免俗,除了黄安这首歌之外,他的其他歌曲也一下子热了起来。
      开学后一个月,许老师组织了这次春游,带着全班来到了位于这个城市最北面的一处景致。
      这里有连绵的高山,山涧中流淌着一弯清澈的小溪。
      虽然许老师要求大家都集中在一处活动,但是好不容易被放到了着大自然中,众人像出了围栏的羊群一样,四散跑了开去。
      大多数人都在溪边戏耍、捞鱼、抓泥鳅。
      白真说她早打听过了,这处在抗战年代是军事要塞,这里最高的那座峰上有座机枪眼,从那里可以望到整个城市,就像是照相机的镜头一般。
      但是大多数人都没有信心爬上那么高的山,也有些人对什么机枪眼不感兴趣,所以最终决定要去的除了白真,就是一直和她形影不离的若男、冯馨。
      三个人爬在半山腰的时候,居然碰到了涂跃、陆嘉、云沐泽、汪雪枫,奇怪的是没有看到梁翼翔。
      平常这五个人总在一起,虽然梁翼翔对他们总是淡淡的,但是他们却从不排斥他。
      这四个人正坐在半山腰的几块岩石上,涂跃和陆嘉手里拿着的半截烟还余烟袅袅。
      白真叉着腰站在涂跃面前:“死兔子,你们竟然敢抽烟,要是许老师知道了,不得扒了你们的皮?”
      涂跃抬起眼皮,闲闲地看了她一眼:“看你那样子,还真像那个‘圆规’杨二嫂。”
      白真气得眼睛瞪得老大:“我看你还像闰土呢。”
      涂跃轻轻吸了一口烟:“闰土怎么了?好歹还是个单纯少年,总比个老太婆强。”
      白真气得跳脚,若男过去安抚她,又扭头看向涂跃,“其实人家杨二嫂怎么了,年轻的时候也还是豆腐西施呢。”
      涂跃瞥了一眼白真, “哼”了一声,“我看她以后也就能卖个豆腐。”
      白真终于按捺不住了,抬手就要打涂跃的头。
      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陆嘉站起来,抓住白真的胳膊:“别,君子动口不动手。”
      白真瞪着他,“要你管!”
      若男看自己越帮越忙,急忙将白真的胳膊拉下来:“真真,算了。”
      冯馨也走上前,“真真,兔子,你们两个一见面就互掐,有什么意思呢?”
      若男拉着白真的胳膊,“走吧,咱们还要去看机枪眼呢。”
      “机枪眼?”涂跃跳了起来,一跃就到了若男面前,“在哪儿,山顶上吗?真的有?”
      若男机械地点点头。
      “若男别理他,咱不带他玩。”白真反手拉着若男往上爬。
      “嘿,谁用你带,我们有手有脚,我们自己去!”
      白真回头看了他一眼,头一扬,“哼!”
      涂跃朝她吐了吐舌头。
      白真扭头,不再理他。
      跟在身后的冯馨突然停了脚步,回头问道:“梁翼翔去了哪里?为什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他闻不了烟味儿,一个人看风景去了。”
      “哦”,冯馨的语气里明显含着失落,但还是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咱们也走吧,去见识一下机枪眼。”涂跃鼓动着其他三个人。
      “不等梁子了?”云沐泽问。
      “梁子就这点不好,油盐不进,真不像哥们。”涂跃喃喃。
      汪雪枫拍他的头“他这叫有主见,哪像你,给点甜头就往上粘。”
      “算了吧,你还不是被我勾引的抽了一支。”
      汪雪枫叹气:“我只是好奇。”
      云沐泽拍了汪雪枫的头,“就因为好奇才会犯错误。”
      汪雪峰捂着头,“云沐泽,你也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我们这么诱惑了,也没见你动心。”
      云沐泽双手插着兜缓缓往前走着,“不好的东西不能沾,这是我妈妈一直对我的教导。”
      涂跃走过来,拍着他的背:“真是听妈妈话的好孩子。”
      云沐泽扭头看他:“我看你也还是少抽为妙,以后上了瘾,想戒也戒不掉。”
      涂跃一步跃开,“真服了你们了,个个都像老太婆。”
      云沐泽伸手一推,将涂跃推得倒退了好几步,稳住了身体,他拍拍胸脯:“好险,差点滚下去。”然后瞪着云沐泽:“杀人是要偿命的。”
      云沐泽不理他,将手放在嘴边,大声喊了一句:“梁子,我们往上爬了,你要听见了,也往山顶爬吧。”
      几个人说说笑笑,一会儿便超过了若男她们。
      白真不服气,也加快了脚步往上跑,涂跃跑得更快,后面几个人也紧紧跟着。
      山势越来越陡峭,人们的速度越来越慢,白真和涂跃四肢并用得往上爬着。
      若男和冯馨已落在了后面,这时突然从她们身后冲过来一个人,扯住冯馨的胳膊往上爬。
      冯馨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居然是沈宁,“你怎么也上来了?”
      沈宁嘿嘿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前面几个人也回身看过来,离她们最近的陆嘉戏谑地说道:“冯馨在的地方怎么能没有沈宁呢?我真佩服死你这家伙了。”
      沈宁用一只胳膊勾住冯馨的胳膊,两只手抱拳:“多谢!”
      有了沈宁的帮助,冯馨爬的快了些,她还用另一只手拉着若男。三个人互相牵扯着往上爬,却是越来越累。
      若男觉得腿有些酸,就放开了冯馨,“你们先往上爬,我先歇一歇。”
      冯馨有些犹豫:“一起爬吧,你一个人留这儿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这么大个人了。”若男笑着说。
      “那你歇一会儿就赶紧赶上来。”冯馨叮嘱着。
      若男点头,看真冯馨被沈宁拉着往上爬去。
      若男坐在一块岩石上,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阵风吹来,感觉丝丝凉意沁人心脾。
      看着四周连绵的山脉,眺望远处一览无余的城市风景,心中油然生起豪迈之情。突然想起李白的那首《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因为看某个娱乐报道的时候,得知黄安那首《新鸳鸯蝴蝶梦》里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两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是出自这首诗,于是开学的时候,若男去图书馆还了《红楼梦》,又借了一本《唐诗三百首》,找到了这首诗,将这首诗郑重摘抄到了笔记本里。
      诗句里表达的很多情感若男并不能完全领会,但是读起来却能让人心胸豁然开朗。
      “俱怀逸兴状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仲春的微风吹拂着她的面颊,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回身继续往上爬,这时才发现众人已经离得她很远了。
      越往上越是怪石林立,路越来越少,若男摸索着往前爬着,到了一块黑色的高高的大石下的时候,她有些迷路了,不知道是该朝左还是朝右,站在那里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跟着感觉走,向左吧。她朝左边走了过去,这是一条细细窄窄的路,只能容下一个人,她攀着石头间的缝隙一步一步往上挪,突然间感觉左脚一空,赶忙向下看去,不禁心惊肉跳,左边居然是处断崖,高高的山涧从这里笔直得向下延伸,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若男稳住心跳,沿着原路往回走去,不一会儿,又到了那块大石前,既然左边不行,那就右边吧,继续攀着岩石的缝隙,顺着右边的小路往前走,走了不到一分钟,便发现也是无路可走,面前都是密密的松树林。
      难不成也要像鲁迅先生说的那样,世上本无路,自己开辟出一条路来?
      怎么可能无路可走了呢,那么他们都是怎么过去的呢?
      深吸了一口气,往树林里走去,走了大概十多步,视线一下子开阔起来,林子间有一块石头,顺着山势斜斜地立在那里,石头面上平坦,刚好可以躺一个人,而现在正有一个人躺在那里,双耳戴着耳机,双眼微微闭着,似乎在静静的小憩。
      若男走路发出的细碎声响惊动了他,他睁开眼睛,望向她,目光说不出的清明。
      若男的心猛地一跳,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儿?”
      梁翼翔坐起身,淡淡一笑,摘下一只耳机,看着她:“迷路了?”
      若男点头,有些窘迫,“嗯。”低下头,踢着石子。
      空气很静谧,似乎可以听见微风吹过的声音。
      若男找了一块靠近那块大石的石头坐下,顿了顿,开口问他:“听说你闻不了烟味儿?”
      “嗯。”梁翼翔的声音很平,“我的肺不太好,闻到烟味会咳嗽得厉害。”
      若男抬头,看着他,“肺炎?”
      “不是,从小落下的毛病。”
      “哦,那确实应该注意一些。”若男沉吟了片刻,“宿舍里没人吸烟吗?”
      “我在的时候,没有人吸。”
      若男点点头,顿了一会儿,又说:“其实吸烟本身也不好,大家都不吸最好。”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若男起身,背对着他,拍了拍那块大石头,“好大一块石头,让人想起《红楼梦》里那块石头。”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你的想象力一向丰富。”
      若男转身,“正是因为有丰富的想象力,才有美好的生活,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创造都来自人们无尽的想象力。”
      “那么现在站在这里,你又能联想到什么?”
      若男看向远处,“这里景色很美,让我想起姥姥家的风景,秋天的时候,站在山顶,看着被风吹动的麦穗,就像是微波荡漾的海绵,特别壮观,还有黄橙橙的油菜花海,从这个山头到那个山头,长得望不到边。山顶上有许多的山枣树,红红的山枣又酸又甜。”若男说着,好像又尝到了酸枣的味道,将视线转向梁翼翔,就见他也注视着前方,漆黑的眼睛明亮有神。
      若男心里的话突然间脱口而出:“梁翼翔,我觉得你心里好像藏着很多事。”
      他缓缓转头,看着她,思绪似乎还没有回转。
      “梁翼翔,你有烦恼吗?”
      “那你有烦恼吗?”他反问。
      若男思索半晌,缓缓开口,“上学期,许多被打那件事,我烦恼了很久,当时我看到了是谁扔的橡皮,却没有说。”
      “我也看到了。”他淡淡地说。
      “嗯?”
      “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他们为什么不说我不知道,我之所以不说是因为觉得说了也没有意义,只会增加一个挨打的人,所以你没有什么可烦恼的,不是任何时候都需要贡献你的正义感。”
      若男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这时就感觉一个身影欺近,她扭头,就看见他手里捏着一只耳机,看着她,那表情似乎在问她:“要不要听?”
      还没等她有所表示,就将耳机塞进了她的耳朵里。
      不同于现下流行音乐的曲调,完全粤语演唱,若男听不大懂,却觉得很是动听。
      因为很喜欢《少女慈禧》里的主题曲,若男认真学了那首歌,也喜欢上了粤语歌曲。
      若男认真听着,最后一句她不能完全明白,但却真真切切听到四个字:……真的爱你。
      若男心不禁又剧烈跳动起来。
      一曲完毕,他将耳机摘下,“觉得怎么样?”
      “很好听,叫什么名字?”
      “真的爱你。”
      若男的心跳得更加剧烈,平稳着声音又问:“这好像是个乐队,叫什么名字?”
      “beyond。”
      “超越——这个名字起得真好,我想他们应该会很火的。”
      “主唱已经死了。”
      “啊?”若男惊讶地看着他。
      “说是意外。”说完,直起身,“该走了。”边说边往下走。
      若男随着他,从来时的路返了回去,当走到一个岔道的时候,梁翼翔停住了,等若男走到身边,他指着岔道,“你刚刚从这里就走错了路。从开始就走错了,后面的路就步步都错了。”
      若男点点头,望着山顶,“我还是想去看看。”
      他却继续往下走着。
      若男抬步往上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他的声音,“王若男。”
      “哦?”若男回头。
      “有机会,我会去看看你说的那些风景。”说完没有等她的回答,径自往下走去。
      若男愣了半晌,又接着往上爬。
      走了约莫五六分钟,刚好碰到了往回返的白真一行。
      “若男,你跑到哪里了?我们在山顶上可等了你大半天。”白真一见了她,就大声叫着。
      若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迷路了。”
      “那你还准备上去?”冯馨问。
      “上啊,我还没看到机枪眼呢。”
      “其实也没多大意思。”涂跃撇撇嘴。
      “没多大意思也要看,好不容易上来一趟。”
      “那我陪你吧,没剩几步了。”冯馨过来挽住若男的胳膊。
      “我也去。”白真也过来挽住若男的另一只胳膊,“我觉得还是很壮观的,最有意思的是我们还看到了一个老鹰的窝,可惜没看到老鹰。”
      “你后来怎么找到路的?”冯馨关心地问。
      “刚巧碰到了梁翼翔,他还告诉我你们已经上去了。”
      “嗯?他怎么只到我们上去了?”涂跃突然插话。
      若男也有些诧异,“他不是先上去了,然后下来的时候看见了你们?”
      冯馨摇头,“我们一直也没看到他。”
      三个人挽着又往上走,几个男生见状,也跟着折返了回来。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往上爬,索性也真的不远,继续爬了上去。
      所谓的机枪眼就是位于山顶险要之处的两块大石斜靠在一起,形成一个从上向下俯瞰的洞口,从这个洞口看去,整个城市真的就好像在镜头里看到的一样。
      若男趴在洞口,眺望着远处,城市的景色一览无余。
      “快看,老鹰回来了!”涂跃突然大喊了一声。
      众人往左面看去。
      在这座山不远处的另一处峰顶上有一个大大的巢,一只老鹰落在上面,收了宽大的翅膀,左右看了看,然后突然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似得,专注地看着。
      “同志们,它是不是看着咱们这里?”陆嘉压低声音问。
      “好像是啊。”白真回答。
      若男睁大眼睛,想看个明白,就见那只老鹰猛然张开了翅膀。
      “不好,快些跑吧。”涂跃边叫边拉起白真往下跑。
      “你别拉我,你慢一点儿。”白真喊着。
      “别喊了,让老鹰听见!”
      “胆小鬼!”
      “冯馨,你小心点,我拉着你吧!”沈宁也喊着,冯馨却不理他,只和若男相扶着往下走。
      几个人像被敌兵追逐一样迅速跑下了峰顶,回到了岔路口,歇了歇,就又慢慢地下了山。
      若男看到梁翼翔的时候,他正在溪边的一块石头上坐着,静静看着溪水潺潺流动。
      涂跃走过去,笑着说:“我的一支烟居然把你熏到这么远?”
      梁翼翔看了他一眼,嘴角牵了一下,没有说话。
      涂跃似乎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淡,径自走到他身边坐下,“我们刚刚差点被老鹰吃了。”
      “哦?”梁翼翔挑了一下眉。
      “是啊,那个老鹰看着我们,翅膀展了开来,看上去好大。”冯馨边说着边走过去,极其自然地坐在旁边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正好和梁翼翔面对着面。
      梁翼翔却依然看着溪水。
      “没想到那上面真有机枪眼,也真有一个老鹰窝,一开始我们并没看到老鹰,和若男再次上去的时候,那只老鹰正好回来了,托若男的福,我们也近距离看了一下野生的老鹰。”
      这时天空传来一声长啸,凄厉刺耳。
      若男不禁惊呼一声,“看,老鹰!”
      众人抬头,就看见一只老鹰张着翅膀在天空盘旋。
      若男痴痴地望着,小时候还能见到很多只这样的老鹰,现在竟越来越少,这只老鹰形单影只,想来它是不是因为觉得很孤独,所以才叫得这么惨烈?
      一阵流行乐曲声传来,是一位同学带来的双卡录音机发出的声音。
      郭富城的《爱你》,很有节奏感的一首歌曲。
      人们笑着闹着,铺开了许老师早已为大家准备好的餐布,一顿“丰盛”的野餐开始了。
      虽然都是自带的一些面包、香肠和饮料,但是大家都吃得很开心。
      坐大巴回去的时候,来的时候和若男坐在一起的冯馨却和白真坐在了一起,若男也没多想,在她们身后的位置坐了下来。
      男生们也上来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梁翼翔上来的时候,朝车厢里扫了一眼,然后直直朝着若男的方向走来,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而他身后也准备选择那个位置的马惠娟叉着腰,做了个“吹胡子瞪眼”状,越过他们,朝后面的座位走去。
      从梁翼翔开始往过走的时候,若男的心就不由地剧烈跳动起来,直到他坐下,更是跳得快要出了胸腔,她轻吁了口气,看着窗外。
      车子开动了,车厢里放着郭富城的另一首歌《对你爱不完》。
      “为什么不放林志颖的歌?”马惠娟突然抗议。
      “我没有他的磁带。”那个负责带录音机的女孩回答。
      “我有。”马惠娟边说边从包里翻出一盘磁带。
      “不放,你喜欢林志颖不代表大家都喜欢。”那个女孩固执地回答。
      “你喜欢郭富城也不代表大家都喜欢。”马惠娟也很固执。
      “好了,安静一会儿,什么都别放了。”坐在最前排的赵老师突然说。
      自出来玩以后,赵老师似乎民主了很多,对同学们的活动并不多加干涉,这个时候也被她们的争执惹得烦了,因而出面进行了干涉。
      本来快要摩擦出火药味的两个人都坐了下来,车厢里也安静了下来。
      车子缓缓驶出了景区。
      若男感觉身体有些僵,慢慢挪动了一下,这时感觉一只手伸了过来,就见他的手里捏着一只耳机。
      若男自然地将头一偏,他将耳机塞进她的耳朵。
      整盘磁带都是beyond乐队的歌曲,若男越听越喜欢那些时而深沉,时而激昂的曲子,喜欢上了那个略带沙哑,尾音带一些颤抖的音色。
      下车的时候,梁翼翔将那盘磁带取出,装进带盒,从若男的怀里拿过她的背包,打开拉链将带盒扔了进去,然后起身走了,让若男连拒绝或者感谢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话真是少得可以,若男无奈地摇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哑巴。
      回了宿舍,若男就将它放在随身听里反复地听。
      若男的随身听不如梁翼翔的高级,没有自动翻转的功能,但是她已经很满足了,因为英语课的需要,学校要求统一订购随身听,虽然需要五十多元,但是妈妈二话不说就把钱给她了。
      若男很喜欢这部随身听,除了学英语之外,还可以听一些自己喜欢的歌曲,虽然她买的都是一些两块五或者三块的廉价磁带,但是她已经很满足了。
      梁翼翔这盘包装得很精致,一看就价格不菲,音质自然也好很多,若男很爱惜,每次听完都再装好,小心地放在床头的盒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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