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镶金翡翠玉镯 ...
-
自从踏上医生这一行业，杜欢便戒除了懒觉的习惯，生物钟迫使她每天早上七点准时起床。很多次早上醒来她都以为自己还在二十一世纪，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去上班，可惜每次接踵而来的都是浓浓的失望。
“小姐，您醒了吗？”香草似乎一直在外面等着，听到房里有动静便敲响了门。
“进来吧。”杜欢懒懒的唤了一声，然后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窗户，清晨的空气清新怡人，院子里有不知名的鸟儿鸣唱，和着空气中的阵阵荷香，织就了夏日的明媚时光。
香草进来后并未出声打扰，径自把水注入浴桶中，平日里这些事都不用她亲自动手，只是人都被杜欢遣走，而王府又还没有派下人过来服侍，她也就不得不亲自动手了。正在她低头擦汗之际，手上的重量忽的一松。
“小姐？！”看着杜欢挽着袖子往浴桶里倒水，香草不由得惊呼，要知道小姐身娇肉贵，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虽然她待下人宽厚，但仍有一股子天生的傲气，什么时候干过这等粗活？！
“怎么，不认识我啦？”看着她大惊小怪的样子，杜欢打趣道，”泡完澡咱们去逛逛王府。”
“这可使不得！”香草又是一声惊呼，”今日是您过府的第一天，按理王爷的妾室是要向您敬茶的，趁此也是让王府里的人认识当家主母的时机，所以小姐要在辰时末前去花厅。”
杜欢耸耸肩，对此不置一言，只舒舒服服的洗了澡。洗完澡，香草拿过来一身水红色云锦曳地长裙，看起来高贵喜庆。
杜欢知道她的想法，却不敢苟同她的品味，好说歹说终于如愿的换了件水蓝色的衣裳。木莲的皮肤甚白，在蓝色的映衬下更显得肤若凝脂。香草梳头的手法极为熟练轻柔，手指翻飞之间便梳了个云髻，云髻可是无垢城最近特别时新的发髻，既能显出稳重，又不吝于表达少女应有的活力，很多未婚少女也对之青睐有加呢。末了她本想用些价值连城的首饰点缀一二，但最终都被杜欢拔了下来，只用了些简单大方的珠花。
“小姐，您自从落水之后好像整个人都变了许多。”香草看着她的表情有些迷茫，明明眼前的就是自家小姐，但那种灵动清澈、自信以及偶尔闪过狡黠的眼神与先前判若两人。生活习惯及喜好也变了好多，脾气秉性也大为不同，似乎更平易近人了。
杜欢笑了笑，道，”落水之后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以前浑浑噩噩的人生已经结束，现在是重生的我，说实话，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她深谙祸从口出这一道理，只要话出了口，谁还能控制住舆论的威力呢？所以她绝口不提前事。
“王妃，王爷请您移步花厅。”
这丫鬟倒是很会挑时间，不早不晚，恰到好处。杜欢正犹疑是否该上些腮红以示嫁做人妇的娇羞，现在倒是有人为她做了选择，便素面朝天的跟着去了。由于香草两边脸都又红又肿，怎么说都不肯进花厅，坚持在外面等候。
“妾身拜见王爷。”一进花厅，杜欢便低着头按照香草一路上苦口婆心的提点敛衽行礼，据她说自己与王爷在府中的地位算是平起平坐的，所以不需行跪拜大礼。但这几近半蹲的姿势并不比下跪轻松，偏偏那郁青离只顾喝茶，没有叫她起身的意思。
杜欢在心里将他诅咒了几十遍，面上却依旧一派温婉。眼角余光四顾，前方的是一双黑色的长靴和一片绛紫色的衣角，左右两侧加起来共有三双绣花鞋，其中有一双是紫色缎面，上面绣着半开芙蓉，不用看也知道是那日在画舫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紫鸢了。
嘿，这六王爷果然是艳福不浅，一个正妃，一个侧妃，还有两个小妾，刚好凑成一桌麻将！不过这些古代的男人是不是都有点儿心理变态，就喜欢看各式各样的女人为他们争风吃醋？没事的时候就把大家召集起来，一边喝茶，一边看这些女人暗地里较劲？
自杜欢出现在花厅，在旁人看来郁青离似乎是一眼都没瞧过她，但他眼角的余光却是一直落在她身上。一身式样简单的蓝衣，大方端庄，清新雅致，既不张扬，也不低调，自有一股空谷幽兰般的气质。她的声音柔柔弱弱，十分悦耳，音量虽低，却隐藏着一分不卑不亢的气节。
她想做幽兰，他偏要折了她的花枝；她自持高贵，他偏要将她的高贵和自尊踩在脚下；她喜欢戴着这副温婉端庄的面具，那他便偏要把这讨人厌的面具撕碎！
似乎是头上的目光太过灼热，杜欢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去，却只见他依旧悠然的喝着茶。他今日着了一件绛紫色修身长袍，领口和袖口都有繁复的祥云堆刺暗纹，更衬得他气度不凡。杜欢有些纳闷儿，作为一个男的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连喝茶都是那么帅，这得让多少女人为他癫狂啊！可惜了，这副好皮囊下却没有一颗善良的心。
郁青离知她也在打量自己，目光先是惊艳、赞赏、羡慕，而后竟变成了惋惜，仿若是在一件精美无比的瓷器上发现了一点瑕疵而令人扼腕，那样的目光让他有一种被嫌弃的错觉，非常不爽！
“起来吧。”郁青离冷冷道。
杜欢听着他恩赐一般的口吻，在心里不屑的冷笑一声站直身子后，原本因自己进来而起身的三位佳人才纷纷向自己行礼。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不得不说这几位都在自己的穿着打扮上都是下足了功夫的，端的是美若天仙，光彩照人，将这沉闷的花厅衬得愈加华贵。
“都是自家姐妹，妹妹们不必多礼。”说着，便将离她最近的紫鸢扶了起来。她自问在这几个十五六岁的孩子面前，姐姐二字还是担得起的。
待众人落座后，下人们便捧着茶进来了。
一名鹅黄色衣衫的女子率先端了茶盏在杜欢面前跪下，”妾身李素莲给王妃请安。”
杜欢还是不习惯有人向自己下跪，身子不自觉往旁边偏了偏，接过茶喝了一口，笑道，”妹妹快请起。姐姐今日与妹妹一见如故，高兴得紧，也没有预备好的见面礼，这是圣上赐婚时皇后娘娘亲赏的镶金翡翠玉镯，还望妹妹不嫌弃收下。”说着，也不顾对方喜欢与否，直接往她手上一套，完事！倒是李素莲有些受宠若惊，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行礼谢过。
接下来紫鸢与那名叫柳如絮的小妾也纷纷敬茶请安，杜欢也一一打发了礼物，只是忍不住多看了那柳如絮几眼，白色的纱裙上描绘了一幅墨色烟雨江南，颇有些淡泊宁静之感，姣好的面容上一直噙着几分笑意，杜欢觉得她应该是那种不争不抢，宠辱不惊的性格。据香草说，这柳如絮已经跟在郁青离身边十年了，在这之前，一直是一房专宠。
“老奴杨言默见过王妃。”一名约莫四十几许的男子走了进来，青灰色的袍子，颌下蓄着青色的胡须，五官平凡，有着岁月的沧桑，但那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难掩精明睿智。这让杜欢想到了森林中年老的老虎，虽然肌肉不再那么强壮，动作不再那么矫健，却多了些在大自然中历经生死而积累下来的经验，凭着这些经验，老虎甚至能更轻松的逃脱猎人的追踪，更容易的获取目标食物。
“王妃初来乍到，如果有什么需要及疑问，老奴愿意效劳。这是王府家训，每个进王府的人必须谨记，王妃才思敏捷，定能为大家做好榜样。”杨言默恭敬的把手中的书册递了上去。
乖乖！这王府家训都赶得上一本三十万字小说的厚度了，弄成教材的话绝对够学一个学期呀！听这杨言默把这家训恭维的一套一套的，杜欢头上冒出一堆黑线，这老头儿不去当婚庆司仪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归根究底，不就是让她要遵从家训，违者家法处置么？
杜欢随手翻了翻那被冠以神圣之名的家训，不动声色的放回桌上。她听香草讲过，杨言默是王府管家，是看着王爷长大的老人儿，在府中威望极高，就连王爷本人也对他尊敬有加。他递完册子后依旧站在原地，明显是还有话要说，那她便洗耳恭听就是了。
“王爷知道王妃性子好静，所以特意令下人将府中最安静的夕颜轩收拾出来给王妃居住。又体恤王妃打小体弱多病，不宜操劳，这管理王府上下的任务实在太劳心费神，再三思量，决定交由惠夫人，也就是侧王妃和莲夫人共同打理，王妃只要专心养好身子就好。”杨言默面带笑意，恭敬的说道。
听听，这话说得多冠冕堂皇啊！在一切都是为了她好的名义下，打发她去住王府最偏僻的杂物房，剥夺她当家主母的权利，顺便像全府宣告，她，是一名不得宠的弃妃！偏偏她还无法提出异议。若是环境允许，她真想大笑三声，再为郁青离鼓掌，赞赏他那得天独厚的厚脸皮和自以为是。
“唉，看老奴这记性！”杨言默忽然拍了下自己的头，道，”昨晚得知王妃将本应入住在夕颜轩的下人都遣走了，老奴愚笨，猜测王妃不喜人多，遂并未再派人过去伺候，也不知是否猜对了王妃的心意。本来老奴这心里还有些忐忑，但见今晨王妃神清气爽，笑容满面，心中这块大石才算放了下来。王妃大可放心，以后绝对不会有人去打扰王妃清净的！”
“杨管家费心了。”杜欢暗骂一声老狐狸，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能说不好么？！
“那我的一日三餐呢？”杜欢想知道自己的境况到底糟糕到了哪种地步，是不是已经到了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境界，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果断跑路！
杨言默怔了片刻，心道，她的端庄大方和温婉贤淑终于绷不住了，他就说嘛，一个地位如此高傲的女子，怎么会受得了这样的冷落和折辱，他都有点儿同情她了，毕竟她外表看上去柔柔弱弱、楚楚可怜，也不知是否能受得了这样的待遇。念及此，他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软了些，”一日三餐，府中的厨房会准时送到夕颜轩。”
杜欢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至于其他的就将就了。但她后来才知道，每个主子的院子都有专用的小厨房，王府中厨房是专为下人而设的。
“王爷，马车准备好了。”说话间，一名藏青色衣衫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外，杜欢记得他，也是在画舫上见过的，那日他的衣服上还滴着水，应该是下水救木莲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她看向他，脸上带着这一早上唯一一个真诚的笑容。
藏青色衣衫的男子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答道，”夜杀。”
“杨叔，不用等我回来吃饭了。”郁青离冷冷的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似乎这厅里的所有人与他只是空气一般。既然正角走了，剩下的人也没了唱戏的心情，也都纷纷告辞。
“小姐！您可是王爷的正妃，怎么能这么任人欺负！”香草在外面将每句话都听得清清，一看到她出来，愤愤然为她抱不平。
杜欢嘴角一扁，露出个委屈的神情来，杏眸大眼水汪汪的看着她道，”怎么办，你家小姐不得宠心里已经很难过了，你的样子还这么凶，吓死我了。”
香草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逗自己玩儿，无奈道，”小姐，奴婢跟您说正事，您不要这么不上心行不行，奴婢怕以后连府里的下人都敢欺负到您的头上去了。”
“我也跟你说个正事，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以后别再奴婢奴婢的叫，更别动不动就下跪，以后可就只有咱俩相依为命，外加和王府众人斗智斗勇了，所以内部一定要和谐才能对外。你呢，也别去丞相府打小报告，我不想让爹担心。还有啊，这是王府家训，好好看，别被人抓住小辫子。”杜欢随手将手中的册子丢过去，踱着欢快的步子回了夕颜轩。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镶金翡翠玉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