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归途》星之世界zero

8、第 8 章

　　（一）
　　下课铃响，老教授终于以“好，下面的内容我们下节课再讲”结束了喋喋不休的单口相声，耐心回答身边同学的提问。讲台下睡觉的同学告别周公的再三挽留，擦擦口水收拾书包准备向下一个驻点食堂进军，除了少部分奋笔疾书补写笔记的同学，教室里很快只剩下五个手指头足以数过来的人数。
　　杨梦娴有心早点离开，可惜紧靠旁边的莫北在她收拾书包的第一秒就来了一句“等我一下”，也只好老老实实的坐在那儿，百无聊赖的看着莫北。
　　平心而论，莫北长得只比普通稍好一点。这类人的外貌往往起伏很大，若是稍稍注重打扮，绝对不会流于庸俗，平日里再多加保养，那么假以时日必能把自己造化成一个大美女。偏偏莫北既不在意服饰也不关心化妆，若有可能，杨梦娴敢打赌她绝对会在大学有校服的情况下在校期间终日校服加身。可惜大学除了博士服没有其他“特装”，于是莫北几乎天天运动服牛仔裤，荼毒了无数双眼睛，顺带辜负了她自己的皮毛。后来经过自己的悉心调教总算好了点，但也只是变得像二十出头的大学生而已。
　　正想着，莫北突然站起身来一句“好了，我们走吧”，足把杨梦娴下了一跳。莫北倒不在意，弯下身帮杨梦娴把慌忙间撞飞的钥匙拾起来，交给她后也只淡淡的说：“小心点。”和刚认识那阵子冷言冷语的样子倒蛮像的。
　　杨梦娴有不好的预感。
　　走出教学区后，走在前面的莫北回头对杨梦娴说道：“今天我们不去食堂。我知道有家新开的咖啡厅很不错，离这儿不远，一起去。”久违的陈述语句，命令的口气，显而易见的疏离。
　　杨梦娴没有什么意见，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只是一直笑呵呵的表情一点一点的冷下来。
　　（二）
　　莫北带杨梦娴去的是上次林贤带她去的咖啡厅。
　　一杯拿铁一杯黑咖啡，主菜是两份从隔壁的西餐厅买的牛排，配上提拉米苏与黑森林，这份午餐分量口味都不差。杨梦娴依旧食不知味，吃的很慢。当莫北开始品尝黑森林时，终于注意到杨梦娴牛排只吃了一半，关心道：“怎么了？不喜欢吗？”
　　杨梦娴摇摇头：“没什么胃口。北北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就直说吧，别拐弯抹角了。”
　　莫北微微歪过头：“至少喝一下咖啡，再尝一下这儿的提拉米苏吧。上次阿贤来这儿可是对这些赞不绝口。”
　　杨梦娴整个人一下子僵在那儿，半响，才道：“你们什么时候来这儿的，我怎么没听阿贤提起过？”
　　莫北故作意外：“怎么，他没和你说过吗？抱歉，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杨梦娴摇摇头，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你们聊了什么？”
　　“能聊什么啊！不过是陈年旧事罢了。”莫北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愉悦，又似有些遗憾。
　　“阿贤找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不过是闲得发慌，想找人聊天罢了。”一直注视着杨梦娴的莫北笑的愈加开心，她将咖啡向旁边推推，催促道：“快喝啊，一会儿咖啡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杨梦娴看着那杯热气渐散的拿铁，闭了闭眼睛平缓呼吸，站起身：“我今天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了。”
　　“是生病了吗？只怕是心病吧？”向后仰靠在软软的椅背上，莫北惬意的半眯起眼：“心病还需心药医，你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治好呢！”
　　“够了，北北！你不要太过分！”无意间提高了音量，引得附近的人纷纷转头看向她，小声议论着“怎么回事啊？”，“不知道，看看再说吧。”
　　“嘿，小声点！大家都看着呢！”莫北好意提醒她，待她坐下来后无视喷发着隐隐怒气的沉重呼吸慢悠悠的品了好一阵的咖啡，直至周围人不在关注这边，才放下咖啡微微歪头。“‘北北’？叫的可真亲切。以后还是喊我‘莫北’吧。杨小姐你喊的这么亲切，可真让我受宠若惊呐！”
　　杨梦娴的呼吸更加粗重，仿佛压制着浓浓的怒气：“那么，莫北，请你自重！”
　　说完就起身转头准备离开，却在下一秒就听到莫北的回话：“究竟谁该‘自重’，杨小姐你应该比我还清楚吧？”杨梦娴身影顿了顿，便迅速走开。莫北依旧没事人一样继续靠着椅背喝着咖啡。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确定杨梦娴不再回来后，莫北这桌挡板的对面伸出一个脑袋，竟是许浩。看看桌上残羹冷炙，许浩撇嘴：“你可真大方，撕脸宴还这么丰盛。”
　　“可不能这么说，好歹人家也当了我一年半的‘好姐妹’，演这么吃力不讨好的角色也辛苦她了，怎么说我辛苦费也得给点吧？”
　　许浩顿感不平衡：“我都当了你十几年的好兄弟了，我每天那么的任劳任怨，你怎么说也该请我一顿满汉全席吧？”
　　莫北笑的无比深奥：“好啊，等咱们斯脸那天我会请你一顿丰盛到惨绝人寰的‘分手宴’。”
　　许浩下意识的拒绝：“那个……还是算了吧。”虽然他不介意“分手宴”这个名字，但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结束唠嗑，许浩没忘了正事。“对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要揭底牌吗？”
　　莫北摇头：“不确定，看情况再说吧。”
　　（三）
　　两天之内，莫北横刀夺爱的消息几乎传遍了M大，有无数人为杨梦娴打抱不平，更有自命其骑士的人兴师问罪，更有部分早看莫北不顺眼的人明里暗里冷嘲热讽。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莫北是那个无耻的第三者，冷眼等着她吃大亏。
　　然而莫北的生活并没有太多变化，大概是冷面冷心惯了，相比之前忙个不停，现在她只是更加忙个不停。比较可怜的却是许浩，因为人民群众公认的“女友出轨”，他几乎走哪儿都受到无数人同情的注目礼，由着连来打听消息的、明着暗着表白的人数都成了往常的三五倍……至此他终于明白，莫北过去一直都担任着一个多么任重而道远的角色。
　　在半夜三点听了死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控诉后，莫北沉默了许久才委屈道：“我人缘没那么差吧？”
　　许浩磨了半天牙，想着是该大喝“北北你有没有良心怎么也不关心我的死活？！”还是该感动道：“大小姐，您终于意识到您在大部分人眼中形象有多差了吧？”
　　莫北听对方沉默，终于想到自己似乎犯了什么错赶忙安慰道：“没事没事，那些小姑娘不过是图个新鲜……”这话听着真真不靠谱真真可气，又临时改口：“实在不行你就找个看着还行的将就一下，反正她们一看你名花有主就多半放弃了……”
　　这话比原来还不靠谱……
　　许浩咬牙切齿：“北北，我真是大脑短路了才会指望你！”
　　听着“嘟嘟”的挂音，莫北耸肩，手下却没停当。
　　第二天，M大里爆出好几个八卦——“校草**和**疑似恋人？”、“￥￥￥身价过千万？”、“%%已考取哈弗，将赴美留学？”……
　　听到消息后，许浩默默哀悼：**，￥￥￥，%%，以及其他受害人，你们辛苦了！
　　总之，随着群众注意力的转移，加之莫北帮他左挡右遮学妹学姐，许浩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做事也比以前方便很多。当然，如果能忽略莫北最近的花钱狂潮就更好了。看着显示赤字的收入，再看看多出来的股份，许浩欲哭无泪：“北北啊，你什么时候迷上炒股的？啊，不，当然不介意，你尽管用，没了再来找我。”然后泪眼婆娑的扭过头：叫你手贱，叫你乱找死党，活该破产！又仰天长啸：“我的钱啊——”
　　（四）
　　酒吧里声影迷乱，人影攒动。Doctor轻身便装，随着服务员的引导从后门进入预定的房间，一进门果然看到了陈风谌只着一件睡袍长腿交叉着坐在沙发上，听到门响头也不抬道：“来了，坐。”
　　吩咐侍者没有关照不要进来，转身关上房门，两三个大踏步坐在床上——无他，陈风谌订的是个情侣间，唯一的沙发座已被人占去，既然主人家吩咐他“坐”，他也不能推辞。不过Doctor事先真不知这欠虐的订的是个情侣间，不然——不然他还是回来。怎么说人手上有他要的消息，他只能任君宰割。
　　刚在心里腹诽几句，对面人有感应似的抬头道：“看看这张报纸。”
　　Doctor接过报纸刷了眼标题与报纸，不由得瞪大眼：“她竟然是……”
　　“你们太大意了！”责怪不多，因为也不能怪对方，这也是他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消息。
　　Doctor抱歉的笑笑，正言道：“那是她吗？”
　　陈风谌左手托住下巴，沉思道：“应该就是她了。但我比较好奇，她究竟做了什么，以及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Doctor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
　　陈风谌继续说道：“杨梦娴应该是真的喜欢林贤，毕竟林贤能给她的她全都有。但是，她为什么会喜欢林贤？还有，她怎么会和莫北结识？在我们没有注意到的这两年里，发生了什么？在我们不知道的时间里，又发生过什么？这些都要再细查一下。”
　　Doctor皱眉：“她能装作普通女生的样子在北北身边潜伏近两年，实在不简单！”想了想，Doctor问道：“要通知北北吗？”
　　陈风谌道：“杨梦娴的身份先不说，她找人对付莫北的事你们尽早通知她，让她有个准备。”
　　“恩。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陈风谌笑道：“放心，该你出力的时候我绝不放过你。怎么说也是你老婆，我这旧人怎么说也要让你吃点亏才安心，合该麻烦你。”
　　Doctor笑骂：“滚你妈蛋。”
　　陈风谌与Doctor是好友，一向痞子作风的陈风谌总戏称Doctor“老婆”，平日里老婆东老婆西的喊着，人多时更少不了几番调戏，还是Doctor定力强，任君七十二般绝艺显摆我自行事。陈风谌能活到今天也亏得他这好脾气，不然搁其他人身上早一个催眠几个暗示不逼他来个自杀也让他精神错乱那么几回。
　　两人互相调戏笑骂一阵，不觉陷入沉默。许久，陈风谌才问道：“他……最近怎么样了？”
　　Doctor自知“他”指的是谁，一边给彼此斟酒一边问他：“你指哪方面？他好的，何需你担心他不好的，你又能做些什么？”
　　陈风谌摇头：“总要知道他到底好不好才安心。”
　　Doctor不客气的挖苦：“怎么，患相思病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陈风谌皱眉：“当初？当初我能怎么着？眼看他被逼进了疗养院还要继续逼他吗？”
　　Doctor反问：“那你为什么不带他一起走？”
　　“然后呢？让他从此亲人反目有家不能回，从此我就是他的天地世界离了我他便活不下去？”陈风谌冷笑,“如果是你和北北你会这么做吗？”
　　Doctor摇头：“我做不到那么狠。”
　　陈风谌叹气：“所以啊，那时我除了放手还能做什么？”
　　“但他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Doctor指出陈风谌的失误，“他和父母关系还是不好。两边亲戚暗地里不少嘲笑，让他父母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连带对他也冷了下来。他连过年都找理由不回去！”
　　陈风谌沉默，许久缓缓道：“但事情还有转机不是吗？说不定哪天他父母就接受他了。”
　　“那你呢？”Doctor有些不明白。
　　陈风谌微笑：“到时我自会找他。他单身我就追他，他有恋人了我就把他抢回来，他结婚了我等他离婚。”
　　Doctor咋舌，不知该骂他“混蛋”还是该夸他“痴情”，话到最后也只道：“你真有毅力！”
　　陈风谌虚伪道：“不敢当，不敢当。”
　　之后是一番彻聊。Doctor虽对陈风谌订的房间不敢苟同，不过为了配合对方解决最近被缠得紧的某个小男生，也在里面待到午夜过后才回，出来前特意在对方技术性的指导下用口红在脖颈与锁骨出点了些“吻痕”，又将外装扯下，搓揉的褶皱后套上，将扣子只扣到倒数第二个，露出锁骨与若隐若现的星星红点，最后弄乱头发，撒些矿泉水，整个人颇显性感。
　　陈风谌大约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呆滞片秒后扑上去抱住对方痛心呼道：“我后悔了！我认识你那么久还没下手简直暴殄天物！不行你至少要让我亲一次否则——”
　　Doctor自他扑上来后就挣扎不行，听到“否则”时更是怒火朝天，黑着脸转过头问道：“否则什么？”
　　陈风谌态度立刻软下来：“哪有？老婆你听错了，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Doctor冷哼一声，大步流星的走出房间。陈风谌一阵冷汗——他刚刚那眼神，他想干嘛？他刚刚那走路姿势，有半点**之后的样子吗？果不其然，下一秒一个纤纤美少年冲进来抱住他：“阿谌，我知道你和他没什么，再不要骗我了！我不会放弃的！”
　　陈风谌顿觉前途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