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归途》星之世界zero

2、第 2 章

　　(一)
　　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空了。周围安静的不像话，衣物被拿走，一切都打扫成没有人来过的样子，连一张便利贴都没有留下。
　　虽然已在意料之中，并且能够理解，莫北还是不可避免的消沉。
　　想到今天的计划，暗暗给自己打气，莫北简单的收拾后迅速出门。
　　几乎一走出小区，莫北就看到那辆拉风的红色法拉利。古典的流线跑车型，那是莫北曾经最喜欢的一款。
　　不出意外，莫北看到林贤从法拉利中探出头，依旧带着那副太阳镜，只是换了身西装，从车中走出来时一如从前痞痞的笑着；“今天阳光不错，不知莫小姐是否赏脸与我一起用餐？”
　　莫北看看有些阴沉的天空，顺便翻翻白眼，亦笑道：“抱歉，今日俗事太多，实在抽不出空来，不如改日我做东，请你品尝一下我们这儿的特色菜？”
　　林贤顺驴下坡：“那说定了！”
　　莫北皮笑肉不笑：“客气客气。”
　　而后两人以类似掐架的表情深情凝望片刻，阵阵阴风在他们之间吹过。
　　莫北终是受不了这种诡异气场，先一步辞行；“我还有事，就不耽搁先走了，我们改日再聊吧。”
　　林贤点头微笑：“好说，好说。”
　　（二）
　　莫北总是忙碌的，除了上课、班级及社团活动，她还要处理M市分公司的事。家族事业越做越大，莫北作为继承人的不二人选，这两年的压力也越来越重。还好有Willer的帮助，否则莫北也不知自己会不会某一天再来一次传说中的“我抑郁了”。
　　这一天也不过是莫北众多天中的某一日——课上匆匆记者笔记，课间草草写着作业，在图书馆里写完预交的策划书与新闻稿，处理团委的文件，然后揉着有些酸疼的腰走向食堂，mp3里放着莎士比亚的《李尔王》，午间半小时的休息后则处理分析刚收到公司数据。等到一切结束后已是九点多，于是匆匆忙忙的赶回住处，和父母通电话，给Willer几条留言，简单的收拾自己后便上床休息。
　　只是今晚，莫北3年来第一次再做那种梦。
　　残破的现实，喧闹的人群，无数张扭曲了的脸。最后，画面定格在一片白色的病房里，她看到自己——不知是否还活着，但已经了无生气的自己穿着大了至少一号的病服躺在床上，灰色空洞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墨色的长发散开，瘦到皮包骨头的手无力的摆在两侧。
　　即使在梦里，莫北也感到自己汗涔涔的。
　　而后，她看到Willer走进了病房，捧着一束百合玫瑰。于是整个梦都变的鲜活起来，空气里的消毒水味道散了，浓浓的玫瑰清香铺天盖地的袭来。
　　随后镜头一转，她看到白色的病床上撒着玫瑰花瓣，Willer俯下身深情的吻着自己的额头，房间随着Willer亲吻的过程变得温暖。
　　她突然想，如果能一生一世都这样那该多好啊。
　　（三）
　　林贤是一路哼歌回去的。
　　路上看到几个穿着短裙的少女结伴而行，他故意放慢速度在后面吹了几声轻佻的口哨。果不其然，那几个女孩先是愠怒的回过头，在看到林贤时短暂的愣怔后红着脸娇嗔的瞪了他一眼，随后迅速转头，假装无事的继续走着，只是越来越慢的速度与红通通的耳朵还是将心事暴露出来。林贤在车里掩面轻笑，而后快速从她们身边驶过，车风将她们的短裙掀起，露出里面内裤的布料。最近的少女慌忙按下裙角，怒中带羞的瞪着前方的跑车。这一次林贤好不掩饰的大笑出来，对着那个女孩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也不管对方一瞬间红的要滴出血的脸颊，加大油门飙车离开。
　　林贤心情很好，一路上车速都没有降下来。
　　他停在自家别墅里，还是忍不住捶着方向盘笑了很久。只是笑着笑着，他停了下来看着车外的草坪喷泉沉默着。
　　（四）
　　莫北有心躲着林贤，林贤更有兴致找她联络感情。两人连着“我推你请”了好几天，最后林贤终于在莫北班级外把她拦下，依旧笑咪咪的问道：“莫小姐不是允诺要请我吃饭吗，怎么这么多天下来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莫小姐要食言吗？”
　　莫北在心里把对方“禽兽不如”、“铁公鸡”、“笑面虎”的骂了狗血淋头，面上依旧笑的温文尔雅：“怎会？不过最近比较忙才无暇顾及您罢了。”
　　林贤脸上笑容僵硬了一秒，而后更加儒雅：“那么我看择日不日撞日，不如莫小姐就今天兑现诺言吧？”
　　莫北笑的脸都要抽经了：“承蒙林先生不计较，莫北荣幸之至。”
　　于是两人笑的春光灿烂的离开，闪碎了无数少女心。
　　两人彻底离开乃至背影也看不到后，充当背景的无数女生尖叫了出来：“天！那男生从哪儿来的？好帅啊！”
　　“你们看到他的那身衣服没？都是名牌啊名牌！”
　　“这有什么？没看到人家是开着法拉利来的吗？”
　　“天！莫北从哪儿认识的这个人啊？真是标准高富帅啊！！”
　　……
　　无数少男心随着女生们的每一次尖叫破碎。
　　平日里一向活泼开朗的杨梦娴此刻却一言不发，站在教室门口沉着脸。
　　刚刚，她一直站在这个离林贤最近的位置，对方却始终没有看她一眼。
　　（五）
　　Angle’s Kiss，位于市中心主街道的地下城，以独特的调酒技术、安静高雅的氛围闻名。这里人不多不少，但每天营业时间内每小时的客流量几乎不曾变过，再加上来这儿的人动辄几千上万的消费，这家不起眼的酒吧非但没有垮台反而越做越大，但门面房就已经扩充到刚建立时的2倍。
　　林贤说要尝特色菜，最后却来了这里。
　　莫北此刻还穿着普通的学生装，刚进门时差点被服务员扣留，还好她有随身带重要证件的习惯，最后服务员拿着身份证与她比对了好几次直到林贤不耐烦的催促才放她进来。
　　一杯橙汁一杯葡萄酒，莫北微皱着眉头呷了一口，确定酒精度数不高才开始慢慢喝。
　　旁边的林贤只要了果酒，看着莫北小心翼翼的品酒时目光一瞬间变得幽深，而后一直看着她，仿佛陷入到了某种回忆中。
　　这种感觉……就像人类看驯兽表演一样，表演的胆战心惊，看的开怀大笑。
　　莫北被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汗到了，但还是继续喝着，顺带念叨静心经。所谓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风雨不动安如山，安能辨我想东西南北中？
　　（六）
　　“这家酒吧变了很多。”林贤环顾四周下了结论，莫北闻言放下酒杯，点头称是“5年了，很多都变了。”随后直视林贤，意有所指；“你我不也一样吗？”
　　林贤看着她，那直视的目光像一把利剑，轻松割开他全部的伪装。一切的故作轻松此刻显得苍白无力。
　　“还在恨我吗，因为那时的我先选择放弃？”他看着莫北的双眼，曾经的波光潋滟此刻化成湖泊一样的平静沉寂，那是看遍千山暮雪，红尘纠葛一样的波澜不惊。如花的岁月，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主人却只有熟睡的心。
　　恨？何为恨？为何恨？若是恨，凭何恨，又要恨谁
　　很多次的午夜梦回，莫北一次次问自己这个问题，却发现一切是枉然，说到底不过是——自、作、自、受！
　　“不。”莫北立刻否决，“我只恨年少无知，在没有力量的时候相信自己能做到，并且，相信那样的我们。”
　　顿了顿，她又说道；“也许我曾经恨过你，但我更恨我自己。”
　　“呵!”林贤发出嘲笑一般的笑声，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招呼待命的调酒师：“来一杯威士忌。”
　　莫北离开的时候林贤还在喝酒，不管她怎么劝都不愿离开。最后莫北只将他交给酒保照顾，又联系了林贤的大哥林君让他尽快赶来。
　　走出Angle’s Kiss的大门，外面是灯红酒绿的世界。莫北在霓虹灯海中安静的走着，周身是汹涌的人流，嘈杂的汽车鸣笛。她看着星光微茫的天空，月辉昏暗的明月，漂浮不定的云彩，恍如隔世。
　　看啊，她默默说道，这才是现实。
　　阿贤，当初的我们，都错了。
　　（七）
　　回到住处时Willer已经睡着，桌上是冷掉的的牛排红酒，浪漫的红烛已化作一滩烛泪。
　　莫北恍然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
　　Willer被开门声惊醒，看向莫北时还是尚未蒙昧的清明无暇，直到注意力全聚集在莫北脸上，才彻底清醒过来，整个人也一改之前的轻松，带着浓重的低气压，责备的看着她。
　　Willer是温和的，连生气都不愿朝对方发火。
　　莫北首先道歉：“对不起。”
　　“你去哪儿了？怎么电话都不接？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莫北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
　　两人僵持了几秒，却是Willer叹气先做退步：“算了。”
　　莫北走上前紧紧抱住他。
　　Willer承受着突如其来的冲撞，低头轻嗅她头发上的味道，轻轻摩挲她的后背，安抚的意味极其强烈。
　　抱了很久，两人才分开。莫北呆看着Willer褐色的眼睛，因常年在外的大量体力劳动显出古铜色的皮肤，轻声说：“我和林贤去吃饭了。”
　　Willer抚摸莫北脸颊的手停在半空中。
　　莫北将他手放在自己脸上，闭上眼睛感受他指间肉茧，无比安心：“我和他已经没有可能了。”
　　Willer再次抚摸莫北的面颊，颤声问道；“你后悔和我在一起吗？”
　　睁开眼睛，莫北看到他等待判决的灰白脸色，毫不犹豫的摇摇头，踮起脚尖将Willer头往下按，与他额头碰额头的抵在一起：“遇见你，爱上你，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幸福的事。”
　　(八)
　　宿夜醉酒的余劲兀自作用着，林贤揉着隐隐作疼的额头走出卧室,看到在客厅里玩着围棋的林君愣了一下，便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见到莫北了？”林君盯着棋盘，明知故问。
　　他大剌剌的坐下，斜挑着眼问道；“是北北通知你的？”
　　“嗯。”简单回答后，林君将一枚白字放在棋盘上，然后取出枚黑子。
　　林贤习惯了大哥的沉默，也不尴尬，瞟瞟棋盘后皱眉摆出嫌弃的表情；“又是双龙相杀？大哥你就不能玩些新的吗？”
　　林君摇头：“这棋局我想了3年还是想不出解法来。”
　　林贤抬头翻白眼——得亏是经商的。要他研究的是数学还不为传说中的“1+1”冥思半辈子？
　　（九）
　　早饭过后，林君林贤照例品尝着林氏家族的“上午茶”。林家平时都太忙了，基本上每个人早饭过后都会一边看报纸、处理文件或看笔记，一边喝下一两杯浓茶浓咖啡。现在这习惯直接变成林家传统，美其名曰“上午茶”。
　　林贤抿了口苦涩的黑咖啡，腹诽兄长人古板连喝的咖啡也这么古板，犹豫了半响决定直奔主题。“我离开以后，北北过得还好吗？”
　　林君意味深长的看向林贤；“不太好。或者更为准确的说，是很不好。”
　　林贤苦笑：“我做了件很愚蠢的事，是吗？”
　　林君惊讶：“你指哪一件？”
　　这一次，林贤没有反诘：“是啊，我总是愚蠢，并且，盲目乐观。”
　　林君喝下最后一口咖啡，起身又去泡了杯：“难怪人们总说，恋爱使人愚蠢，失恋使人明智。”
　　林贤端着咖啡尾随其后：“我需要你帮我。”
　　林君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不想被追杀。”
　　林贤锲而不舍：“你只要在暗面上帮我就行了。”
　　林君挑眉，以目光反问：你确定明面上不会牵扯到我？你确定这些小动作其他人不会察觉？
　　林贤解释：“我只要你帮我查一些东西。我不方便直接行动。”
　　林君反问：“难道你觉得回国到现在的举动不会引起他们注意吗？”
　　“当然会。”林贤苦笑，“所以才要让他们觉得了，我彻底死心了。”
　　林君点头做恍然大悟状，举杯做干杯动作：“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庆祝你终于死心！”
　　林贤不失礼的碰杯：“Che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