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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三章:蔚蓝海岸 1 ...

  •   自从陈卫儒正式收了江明朗和范寂宁为徒弟之后,除了音乐的理论课程是江明朗和范寂宁两个人一起上课之外,像这样的技巧课、练习课陈卫儒都要求两个人分开上。这也许就叫做因材施教吧。只是范寂宁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夜莺》。明明在比赛之前不是已经练习了很多遍了吗?

      “不行,不行!重来!”陈卫儒皱着眉头打断了范寂宁的琴声,让范寂宁重新再弹。

      范寂宁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放松了一下双手,重新在钢琴上再次弹奏《夜莺》。他更不懂的是,为什么他一定要在这个公园的舞台上练习《夜莺》,而且还是陈卫儒特地请人把钢琴搬到这个舞台上。今天是周末,公园里人来人往,不时有些人会好奇地围观。但他并不是在表演,而是在陈卫儒的教导之下练习而已,这种围观让他感到十分不自在。而今天的陈卫儒似乎比什么时候都要严肃、严格,不再是笑脸迎人。

      “够了!”陈卫儒粗暴地一手敲到钢琴键上,再次打断范寂宁的琴声。他指着围观的群众,问道:“你很在意他们吗?”

      “我……”看着陈卫儒异常严肃的脸,范寂宁还是老实地说实话:“是啊!我不懂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练习?”

      “你还记不记得全国总决赛?你还记得你当时的琴声吗?如果当初江明朗没有陪着你,你能完整地演奏完《夜莺》吗?”

      范寂宁愣住了,没想到陈卫儒会再次提起全国大赛的事。的确,当初要不是听到了江明朗那虚幻的钢琴声,他也许会在某一个时刻因为迷失了自己的钢琴声而无法继续下去。但他还是不明白,这和今天的练习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的琴声要一辈子都在别人琴声的引导和陪同下前进吗?没有人能够陪你一辈子,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无论江明朗有多么在乎你,他都不能一辈子陪着你的!”陈卫儒看范寂宁还是一脸不明白的样子,干脆把话说得清楚些。“你应该学会自己找出属于自己的路,学会自己一个人走下去,摆脱对江明朗的依赖。这次比赛江明朗可以帮你、陪你,那么下一次呢?不是永远都会有他陪你的。”

      范寂宁低下了头,他很明白陈卫儒所说的。这也是范寂宁自己想要解决的难题。他以为当初他成功弹奏了《小狗圆舞曲》,他就已经成功了,已经能摆脱对别人琴声的依赖了。

      “我以为你成功了,所以你能独自完整地完成《小狗圆舞曲》。所以我为你挑选了长达7分钟的《夜莺》。没想到你的‘成功’原来是有时间限制的,像《夜莺》这种长的乐曲你到了中间就开始迷失自己的琴声,必须要有江明朗的琴声作指引,哪怕是虚幻的琴声,只有你一个人听到的琴声。”陈卫儒的语气里略带点惋惜,“其实你明明在平时练习的时候是没问题的,为什么一上舞台就这样?你就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吗?”

      “我……我不知道。”范寂宁自己也迷惘,甚至他不知道在演奏的时候,自己到底在迷惘些什么。反正看着台下的观众,他在他们的眼睛中看到了很多东西,好像自己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时间越久,就越多陌生的东西围绕着自己,让自己找不到属于自己的琴声,他必须有一样熟悉的东西帮他驱赶走这些陌生的东西,让他能重新找回自己。

      陈卫儒看了看舞台下的人来人往,叹了口气,“唉!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毫无进展的练习让陈卫儒只能喊停。也许他要再思索,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帮助范寂宁。

      回到家里的范寂宁把自己放倒在床上,明明今天除了弹琴之外也没做什么,却感觉那么的疲倦。他也很想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自己能进入全国大赛的总决赛,还能拿到亚军真的是一种幸运而已,幸运地在地区赛选择了一首够短的曲子,幸运地能听到江明朗虚幻的琴声,所以自己的表演才没有搞砸。

      “寂宁,怎么一回来就躺床上?不舒服吗?”唐妈妈担心地走进范寂宁的房门问道。

      “啊,不是。”范寂宁连忙坐了起来,“只是,有点累了而已。妈,我……其实是不是很不适合弹钢琴啊?”

      “哈?”面对儿子突如其来的问题,唐妈妈一时愕然。等她消化了这个问题后,她笑着对范寂宁说:“啊呀,这可不像全国大赛亚军该说的话啊!要是让那些想拿奖都没拿到的孩子听到,他们一定会很自卑的。全国亚军都不适合弹钢琴,那他们还弹什么啊?”

      “噗嗤!”范寂宁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啦,妈!我拿亚军其实只是我的运气好而已。所以……”

      “你妈我是不太懂音乐,”唐妈妈没等范寂宁说完,就打断了他,“但是那些评审们一定比我懂!你是他们选出来的,难道你觉得他们这些专家都是傻子吗?还有啊,”唐妈妈一下一下地摸着范寂宁的头,“你那天的曲子我听到了,我很喜欢、很感动。”

      “你很棒!真的。所以请你一直弹下去。”当初莫加对他说的话突然浮现在范寂宁的脑海里。

      “只要你自己喜欢,那么你就适合。所以啊,只要认定了就不要后悔地走下去,要记得至少你的琴声曾经让人感动过。”唐妈妈继续笑着对范寂宁说道,“我相信你爸爸一定很高兴你能做你喜欢的事,他最喜欢你的钢琴声了。”

      “爸……”范寂宁呢喃着。

      “是啊,你爸在天堂,一定希望能一直听到你的琴声的。他跟我一样,很喜欢很喜欢你的琴声。”

      范寂宁钻进了唐妈妈的怀抱里,“妈,谢谢你。”

      “傻儿子。”唐妈妈笑骂着,用自己最温暖的双手拥抱着儿子,轻轻地抚着他的背,就想当年照顾还是小婴儿的范寂宁一样。

      没错,妈妈、莫加、陈卫儒都对自己钢琴充满着期待,范寂宁还记得当初他大赛上的观众在他完成演奏之后的热烈掌声。陈卫儒曾经说过,音乐真正的听众正是这些观众,得到他们的认可比什么都重要。既然自己已经得到了听众的认可,那又何必再对自己抱有怀疑呢?要相信自己,就像妈妈、莫加、陈卫儒相信自己一样,相信自己也能打败那些“陌生的东西”,在那个“陌生世界”里能按照自己的琴声坚定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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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杂乱无章的钢琴声在琴房回响着,吵杂得让人心烦。陈卫儒实在忍不住,大声喊道:“停停停!你给我停下来!”

      江明朗一脸无辜地停下来双手的动作,看向陈卫儒。陈卫儒无奈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问道:“大少爷,你现在是怎样啊?我又哪里得罪你啦?”

      “没啊!只是……”江明朗低下了头,撇了撇嘴,“没心情。”

      “没心情?哈!”陈卫儒惊讶地反问一句,自嘲地笑了一声,“你们两个是怎样?没有对方在身边就没办法好好弹琴是不是?!江明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现在是没了范寂宁活不成了是不是?!”

      江明朗愣愣地看着陈卫儒,完全没想到陈卫儒会发这么大的火,“也不是这么说啊!只是,好像已经习惯他在身边的感觉,现在反而有点不自在。”他只是觉得范寂宁不在,所以心里有点空空的,不喜欢这样的情况下练琴而已,有必要发那么大的火吗?

      陈卫儒突然向江明朗压下身子,把江明朗困在他和钢琴之间,异常严肃的表情让江明朗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江明朗,范寂宁对你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江明朗不是很懂陈卫儒话里的“重要”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似乎是十分严重的词,“我……只是有点担心,不知道他现在的钢琴练得怎样。”

      “是吗?那你知不知道范寂宁现在的问题十分严重,严重到他不应该跟你再接触!”

      江明朗双眉一皱,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够陪另一个人一辈子的。”陈卫儒耐心地对江明朗说道,他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可以啊!我可以一辈子陪着范寂宁。”江明朗兴奋地回答道,随之他又疑惑起来,“而且,他现在的琴声不是不需要别人的引导了吗?”

      “那是在他独自演奏的时候!像在全国总决赛那会儿,面对着几百个观众,他最后不是也开始迷失自己的琴声了吗?最后还不是要你出手相助吗?你能帮他一次,又能帮他多少次?难道他一辈子就只能给自己人演奏?还是一辈子都要在你的引导下演奏?这样的琴声怎么可能成长、成熟?”陈卫儒接二连三的反问把江明朗问得一愣一愣的。

      陈卫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解释道:“你懂不懂什么叫‘陪’?”陈卫儒重读了“陪”这个字,“就是陪人者只是一个引导、一个导线、一个配角,被陪者才是主角。没有人能当一辈子的配角、一辈子的绿叶的,你更不可以! ‘陪’是会让人产生依赖,让人永远都无法成长。”

      陈卫儒一次过说了太多,多到让江明朗有点来不及消化。他低下了头,沉思起来。“我可以。我可以,也愿意这样一直‘陪’下去。”江明朗缓缓地抬起头,认真地不像那个大咧咧的他。

      “江明朗!”

      “没关系!一辈子的绿叶,一辈子地让范寂宁依赖也没关系!难道在舞台上就只能一个人演奏吗?难道就不可以合奏吗?我们也一样用合奏打出名堂啊!更何况,CALVIN,你要的难道只是我们在舞台上功成名就而已吗?”

      “我……”陈卫儒被江明朗的话弄得一时语塞,放弃地说道,“算了!你根本就是一头牛!我再说什么也是对牛弹琴!”被江明朗气得不轻的陈卫儒摔门而去。

      江明朗不懂陈卫儒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也不懂他所说的有什么不对。想到自己能陪范寂宁一辈子,江明朗的心里竟一阵窃喜,也竟变得豁然开朗起来,随之心里响起了乐声。顺应着内心的音乐,江明朗的双手在钢琴上舞动起来,像是最优雅的芭蕾舞者,轻盈的舞姿在悠扬、幽深的音乐衬托下更显优美,琴音在舞者的旋转之下犹如奔腾的海水滚滚向远方流去,永无尽头。

      在琴房外,陈卫儒靠着墙壁,听着房内的音乐,无奈地叹息着。他好像明白江明朗的想法,又好像完全不懂这个脑袋里到底在装些什么。难道他只想要他们功成名就而已吗?当然不是!江明朗他到底懂不懂,“陪”和“在一起”其实是两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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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范寂宁在完成打扫的工作后,独自在琴房中练琴。一曲完毕,他不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在琴房里,演奏完全没有问题,但是一旦面对陌生而又大量的观众时,时间一久内心就开始慌了、迷失了,不知从何而来的锁链把他的双手束缚起来,让他无法自由地演奏自己的琴声。但,只要江明朗出现,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成为解开这些锁链的钥匙。难道以后每次演奏都要摆一个江明朗的雕像在旁边吗?范寂宁自嘲地笑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阵阵钢琴声吸引了范寂宁的注意。还有谁会这么晚还留在钢琴学校里练琴呢?顺着琴声,范寂宁离开了自己的琴房,却认得琴声便是从贺凯峰的私人琴房中传出的。琴房里响起的是柴科夫斯基的《第一钢琴协奏曲》。虽然范寂宁尚未演奏过这首曲子,但也知道这曲子难度十分之大,旋律富于变化又充满跳跃性,不但需要快速的手法,还需要恰到好处的力度使曲子完美地体现其强弱的极快变化。范寂宁从房门夹缝处看过去,贺凯峰那灵活的十指在琴键上如蝴蝶般飞舞,又犹如蜻蜓点水一遍抚过琴键,不着痕迹。乐曲高潮处,贺凯峰极快的指法让范寂宁叹为观止。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一个月而已贺凯峰的技巧之进步只能让范寂宁望尘莫及。什么时候,他也能像贺凯峰一样在钢琴的世界里自由地奔驰呢?

      这个问题等到范寂宁问江明朗的时候,江明朗却给出了让范寂宁惊讶的答案,“什么时候都可以啊!无论去到哪里,我都陪着你,这样你就可以自由地弹奏啦!”

      范寂宁愣愣地看着江明朗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再看向江明朗,疑惑又慎重地问:“真的?你真的能陪我一辈子,一直不离开吗?”

      “当然!”江明朗那充满阳关的笑容再次出现在他的脸上,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话,“我会一直陪着你,决不离开,除非你先离开!”

      范寂宁突然笑了起来,开玩笑地说:“最好是啦!”虽然话里是开玩笑,但他明白,江明朗绝对不是开玩笑,他一定能说到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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