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之道》鬼凰

7、第二章：迈进全国大赛 3

　　“经过评审们激烈地讨论后，比赛结果出来了。到底会是谁进入前三甲的位置，成为地区代表进入全国总决赛呢？”舞台上，主持人故作神秘地说着，而台下的观众和选手都万分紧张地等待着。范寂宁更是紧张到双手发凉，旁边的江明朗握住了他的双手，大手传来的温暖让范寂宁稍微安定了一点。

　　主持人打开了装有比赛结果的信封，微笑着说道：“评审们说，为了让选手们保持自信，在全国决赛上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所以这次地区赛只公布三甲名单，而不公布名次。”这一番话，对台下的选手造成了不小的轰动，但贺凯峰始终无动于衷，他的自信和骄傲并不会因此而改变一丝一毫。

　　支持人似乎很满意台下的反应，继续说道：“大家听仔细咯！进入全国总决赛的选手是——排名不分先后——10号选手贺凯峰、12号选手范寂宁、23号选手金米娜！恭喜三位！有请三位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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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一出，许多人都惊呆了，包括范寂宁和贺凯峰。范寂宁身边的江明朗却兴高采烈地抱住范寂宁，大喊：“寂宁，你听到了吗？有你的名字诶！你入选了！”范寂宁木木地转头看向江明朗，不可置信地说：“可是，没有你的名字诶！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可是，有你的名字啊！”江明朗对范寂宁和煦地笑着，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赛果。

　　“孟秋，我是不是听错了？还是主持人读错了？最后一名入选的选手是江明朗，不是那个名字像棒子一样的什么什么娜对不对？”贺凯峰惊讶地摇着身旁的孟秋问道。

　　孟秋不解地说：“你没有听错，是23号金米娜，不是20号江明朗。这不是很好吗？”

　　“好？哪里好了？你不懂！”

　　就在两人惊讶的时候，主持人疑惑地再次喊了贺凯峰和范寂宁的名字，催促两人尽快上台。
　　站在舞台上，范寂宁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自己竟然能够入选，看着台下闪烁着的镁光灯，精神恍惚。站在他身边的贺凯峰突然说了一句：“站在这里的人不应该是你，而是江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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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是为了刚才的赛果吗？”一个气质优雅的中年女人走向了正站在音乐厅外看着外面的细雨的陈卫儒。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但似乎保养得十分好，还有点外国人的轮廓，像是个混血儿。

　　“咦？莫加老师，您也来了？”陈卫儒惊讶地回头看。莫加是国际享誉盛名的钢琴家，也算得上是陈卫儒的忘年之交。

　　“真可惜啊！”莫加没有回答陈卫儒的问题，“那个叫江明朗的孩子是颗好苗子。可惜啊！”

　　陈卫儒轻轻一笑，似乎这是意料之内的结果，“他的演奏犯了重大的错误，还中途换了曲子。而且这样的《小星星》不是人们认识的《小星星》，演绎方法太过独特，超出了比赛的规格。”

　　“那些评审只会用所谓的规则和标准去评判一首曲子，真是古板至极。艺术的优劣岂是这些框框条条可以衡量出来的？”莫加不禁讽刺道。

　　“那就靠莫加老师在全国决赛中给那些老古董们提个醒咯！”陈卫儒向莫加微微一笑。莫加似乎领略到了陈卫儒的意思，回以一笑便离开了。这时吴泽出来找到陈卫儒，担心地问：“这样对那孩子是不是太残忍了？”

　　“放心，他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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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贺凯峰突然的一句话，让范寂宁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精神恍惚，任由江明朗带着离开了会场。“寂宁，恭喜你！”突然传来的恭喜让范寂宁回过神来。

　　慕乔摸索着来到了范寂宁的面前，语气里是满满地高兴和衷心的祝贺，“寂宁，恭喜你进入全国决赛！要加油哦！”

　　“嗯，我会的。”

　　“对了，寂宁。我……恐怕不能去看你的总决赛了。因为我爸爸帮我联络到了美国的医生，我明天就要走了。我可能可以重见光明哦！”慕乔的语气有一点点遗憾，又有一点点期待。

　　“那很好啊！你放心，我会把总决赛录下来寄过去给你的，希望到时你能真正地‘看到’比赛。”江明朗向慕乔恭喜道。

　　“嗯！那寂宁，我期待你的总决赛，期待看到你站在舞台上拿到冠军的奖杯。”慕乔满怀期待和希冀说道。慕乔再跟两人寒暄一阵，便离开了。

　　看着慕乔离开的背影，范寂宁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阿朗，对不起。慕乔她……就只顾着恭喜我。你，还好吧？”

　　“没关系，我不在意。”江明朗看着范寂宁，问：“倒是你好像特别在意的样子，为什么？”

　　原本两人一直并肩前进的脚步停住了，范寂宁疑惑地看着的江明朗，像是问了一个十分奇怪的问题。范寂宁沉默了好一阵子，神情变得慎重、严肃，回答道：“是的，我在意你。因为，你是我圈圈里的人，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我在意你。”

　　江明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说：“干嘛突然那么严肃？有点奇怪耶。”

　　范寂宁偏头想了想，说：“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我这个答案不能随便，必须很慎重、很认真地说出来。就像……”范寂宁思考了一下该用什么词汇，“就像是一种誓言。”

　　“那，我也是你圈圈里的人吗？”范寂宁突然反问道，语气里似乎有着一丝期待。

　　“嗯……”江明朗故作思考地皱起双眉，“嗯”了半天，看着范寂宁有点想笑的表情，连忙说：“诶！这个问题我也要慎重地考虑啊！这是一种誓言诶！不过，答案是——是！你是我圈圈里的人！”

　　看着江明朗突然变认真的表情，让范寂宁觉得这是个十分重要的誓言。“你是我圈圈里的人。”这句话在这个黄昏里，似乎变成了最重要的誓言，就像是在教堂里的宣誓一样，许下了就一生都不会改变、不能改变。

　　金黄色的霞光笼罩着两人，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最后重合在一起，就像他们以后的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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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区赛结束后，钢琴学校似乎恢复了平静，一切变得跟平常一样。江明朗依然是在工作之余，在无人使用的琴房里练练琴。这一天，他正在过道拖地，突然眼前出现一双一看就知道质量不错、价钱不低的鞋子，他抬头一看，竟然是贺凯峰！说竟然，是因为这个时间贺凯峰应该在自己的琴房中拼命练习，为全国决赛做准备，总不应该站在自己面前当门神吧。

　　贺凯峰开门见山地质问江明朗：“你为什么要在比赛上中断自己的琴声，只要你完整演奏完乐曲，你一定可以进入决赛的。为什么要突然换了曲子？那是比赛，不是你自己个人演奏会！”

　　面对贺凯峰的质问，江明朗有点意外，意外贺凯峰这么在意自己，也意外贺凯峰会这么质问自己，浅浅一笑，道：“我从来没有当过这是一场比赛。”

　　贺凯峰一愣，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暗自思索一阵，突然像是恍然大悟地对江明朗说道：“我懂了！你为了范寂宁对不对？”贺凯峰看到江明朗因自己的而停下动作，便继续说道：“本来你参加比赛就是为了范寂宁。范寂宁是有潜力，但是有太多的东西束缚了他，让他无法发挥出来。你就利用这个比赛让范寂宁打开那些束缚对不对？”贺凯峰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又可笑的东西，“哦，我懂了！本来应该进入决赛的人应该是你，而不是范寂宁。所以你是为了把位置让出来给范寂宁对不对？你根本就不尊重这个比赛！”

　　江明朗的脸色随着贺凯峰的话而冷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走到贺凯峰面前，过近的距离竟让贺凯峰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你这样说是不尊重我的钢琴，也不尊重范寂宁的钢琴！我不需要为了寂宁而让位，他是凭实力拿到进入决赛的资格的！”江明朗突然脸色一变，温和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不过你倒是说对了一句，我参加比赛的确是为了寂宁。贺凯峰，你是一个这么有实力的人，你这么输不起吗？你为什么非要针对我们？”

　　“输？地区赛是没有公布排名，但你可以查查真正的排名是怎样！我会输吗？”贺凯峰瞪大眼睛，对江明朗大喊道。

　　“那你到底在在意什么呢？我不懂为什么你就是看不起寂宁？”江明朗有点气愤地反问贺凯峰，他感觉到贺凯峰对范寂宁怀有敌意，“我告诉你，如果你觉得我的钢琴不比你差，那寂宁的钢琴也不比我差，所以寂宁的钢琴也同样不比你差！”

　　贺凯峰似乎被江明朗的话刺激到，一把抓住江明朗的衣领，恶狠狠地说：“我是从3岁开始弹钢琴的，一直弹了16年！你们从几岁开始弹钢琴？你们有接受过正式的教育吗？我佩服你的天赋，佩服你的琴音。但范寂宁，我完全不认为他能超越我！”说完，贺凯峰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贺凯峰离开的背影，江明朗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刚才，贺凯峰身上所有名为骄傲的刺全都展开了，他的骄傲允许他输一次，却无法允许他输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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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钢琴学校的另一边，范寂宁敲了敲陈卫儒的琴房房门。陈卫儒没有回头，直接说了句“请进”。

　　范寂宁走了进来，疑惑地问陈卫儒：“辰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

　　陈卫儒笑着说：“干嘛叫得那么陌生，你可以跟阿朗一样叫我亦儒或者CALVIN啊！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些关于阿朗的事要告诉你的。”

　　“哈？”范寂宁更加疑惑了。为什么要特意告诉他江明朗的事呢？

　　“你听了阿朗在地区赛时演奏的《小星星》，有什么感觉？”陈卫儒没有解答范寂宁的疑惑，反问道。

　　“嗯……”范寂宁沉思了一下，说，“感觉十分的沉重、悲伤，里面有着很强烈的思念，好像在呼唤着谁，一遍又一遍 ，一遍又一遍，一遍比一遍沉重、一遍比一遍伤痛。就好像……好像……”范寂宁突然像是领悟到了什么，又不太确定，犹豫地说，“就好像，我当初失去父亲的感觉。”

　　听了范寂宁的答案，陈卫儒满意地笑了起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能听到江明朗最真实的琴声。没错，江明朗跟你一样，很多年前父亲就已经病故了。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他才会来这里打工，顺便练琴。”看着范寂宁惊讶的表情，陈卫儒继续说，“看不出来，对吧。像他那样开朗、活泼，像春日般的阳光的人，原来心里也有着跟你一样的伤痛。有些人，看起来天生的乐观、豁达，也许是为了某些人而必须撑下去，也许是他自信的根基尚算坚固。对了，你知道《小星星》对阿朗意味着什么吗？”

　　范寂宁摇了摇头，想了想，答道：“该不会是他父亲给他唱的摇篮曲吧？”

　　“哈！不是。”陈卫儒笑了笑，“阿朗的第一任钢琴老师就是他的父亲，也就我姨夫。当时姨夫教的第一首曲子就是《小星星》。当然，姨夫也不是什么钢琴大家，也只会教《小星星》了。我还记得，那时的阿朗才3、4岁，第一次来到我家，就被我家的大钢琴吸引住了，叮叮咚咚地自己敲起琴键来。当时，姨夫心血来潮，就教他弹《小星星》。这小子，当时就看出他有天分了。”陈卫儒一脸欣慰的笑容，看得出他其实很怀念那段时光，“可惜好景不长啊！”

　　“那……阿朗的钢琴都是他父亲教的吗？”

　　“我说了，姨夫就会弹简单的曲子。之后主要就靠阿朗自己自学、模仿的。我当初还担心他只会模仿，没有办法弹奏出自己的琴声，结果模仿着模仿着竟然让他模仿出自己的味道来。他还真是天才啊！”陈卫儒感慨地说道。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江明朗帮助过你走出内心的阴影，摆脱悲痛的枷锁。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同样地帮助他。”

　　“什么意思？”范寂宁对陈卫儒的话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希望日后阿朗有困难的时候，你能帮助他。谁都会有困难的时候。”陈卫儒笑着对范寂宁说道。

　　“你不说，我也肯定会帮他的。”作为江明朗的朋友，这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陈卫儒现在的态度让范寂宁有点疑惑，也说不出个究竟来。但陈卫儒也没想到，本来只是假设性的话，在不久的将来竟成为了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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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唐妈妈在范寂宁的房间里一边嘴里唠叨着，一边手里给范寂宁收拾行李。因为明天范寂宁就要踏上飞往帝都的飞机，前往帝都参加全国总决赛。看着母亲把厚的、薄的、长的、短的，几乎把一年四季的衣服都塞进旅行箱里，范寂宁不禁觉得有点好笑，抬手阻止了母亲继续把旅行箱喂成大胖子的行为，“妈，我不就去个两天而已吗？这里的衣服一年都够穿了，别塞了。”

　　范寂宁说着，伸手阻止了唐妈妈的动作，开始把箱子里多余的衣物拿了出来。

　　“叮铃铃……”唐妈妈刚想说点什么，这个时候电话却响了起来，范寂宁连忙把母亲推出去接电话，自己一个人好好收拾行李。

　　“寂宁，是阿朗的电话！”客厅那边传来了母亲的叫唤声，范寂宁只好停下手上的工作，走出去接电话。

　　“喂，阿朗啊。这么晚，有事吗？”

　　“寂宁，你收拾好行李了吗？”

　　“没呢！怎么？专程打电话过来就是问这个啊？”范寂宁没好气地说。

　　“呃……也不是啦。就是，明天我们第一次出远门，而且还是我们一起诶！虽然我是搭顺风车的那个啦。反正，就是觉得有点兴奋，有点……不知所措还是什么的，就想给你打个电话。”电话的那边，江明朗似乎已经有点不好意思到词不达意了。

　　“干嘛啊你，大姑娘上身啊！这么扭扭捏捏是怎样啊？”范寂宁没好气地笑了。又不是那种瞒着父母偷偷谈恋爱的恋人，不就出去比赛而已吗？用得着这么不好意思和兴奋吗？用得着像个女孩子一样扭扭捏捏吗？“哼！小娘朗！”

　　突如其来的称呼让江明朗瞬间炸毛，“诶！你干嘛说我娘！我哪里娘了？我不知有多MAN！我是正港男子汉诶！”

　　“是是是，你最MAN，MAN到会像只小狗一样撒娇，MAN到去个帝都而已就扭扭捏捏的像个女孩子一样……”

　　看着范寂宁在跟朋友聊电话，唐妈妈感到无比欣慰。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自己儿子这么开怀的一面，会笑、会跟别人斗嘴，而不再是过去那样冷得生人勿近，完全把自己隐藏在角落里的范寂宁。她很庆幸，范寂宁能有江明朗这个朋友，能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有说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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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转眼，似乎上一秒还在家里，这一秒就站在全国最大的演奏厅里，这种感觉神奇得让范寂宁无法相信。环顾着四周宏伟的装修，环顾着要么冷静淡定、要么紧张无措的选手们，范寂宁更是有一种他不属于这里的感觉。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在不久之前这双手还无法在真实的钢琴上演奏，但如今竟来到了全国总决赛的舞台上，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自从上次地区赛之后，范寂宁一直在想，也许就像贺凯峰所说，真正应该站在这个舞台的应该是像贺凯峰、江明朗这些厉害又心无旁骛的人。而他，面对着真正的钢琴，似乎总有很多条锁链从四面八方窜出来，捆绑着、束缚着他的手指，无法像在弹奏虚拟的钢琴那样自在、自如。他再次看了看琴谱，是格林卡的《夜莺》。这次，他真的能把这首长达7分钟的曲子完成吗？

　　“当然可以！别忘了，在地区赛的时候，观众的反应几乎和贺凯峰演奏时一样热烈。观众的肯定比评委的肯定更重要，因为他们才是你真正的听众。”范寂宁的脑海里浮现出陈卫儒在为他挑选这首参赛曲时所说的话，仿佛他现在就在身边鼓励着自己。范寂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心情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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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LVIN，不好啦！你看！”江明朗拿着表演目录，慌慌张张地坐到陈卫儒的旁边，大喊道。
　　陈卫儒接过江明朗递过来的表演目录，在10号参赛选手贺凯峰的表演曲目上和24号参赛选手范寂宁的表演曲目上竟然都是写着《夜莺》！只是贺凯峰演奏的是李斯特版本，范寂宁演奏的则是格林卡版本，但是两个版本的《夜莺》同样改编自俄国作曲家阿里亚比耶夫的经典浪漫曲《夜莺》。陈卫儒皱了皱眉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孟秋。突然，他释然地一笑，说：“没关系，虽然都是《夜莺》，但是两者的区别还是很大的。本来就是时候给范寂宁下一剂重药了。”

　　看着陈卫儒的表情，江明朗完全不知道他这位表哥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哈哈哈……”陈卫儒见江明朗如此困惑，便继续说道，“你放心，我已经为范寂宁做好准备了。贺凯峰的表演影响不了他。”

　　另一边的孟秋突然看向了陈卫儒，看着陈卫儒依然谈笑自若，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