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T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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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赫利的一次又一次阻碍至少延误了乔治3年寻找汤姆的机会，而交通阻塞、信件发送滞留又将汤姆从新奥尔良的主人手中推进了红河沼泽种植园主那里。乔治的心情变的越加急躁不安，当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脾气暴躁的西蒙·烈格雷时这种情绪变本加厉地影响着他。
烈格雷正在农场里监工。他手执皮鞭，正在叱责教训一个因为天气过热而放慢干活速度的黑人。看到乔治朝他走过来，烈格雷则收起手上的鞭子，十分不悦的打量着他。
“乔治·谢尔比，”乔治似乎并不愿与他握手，站在原地克制自己平静下来。
“谢尔比先生，我真荣幸在这里见到您，要知道您可是位贵客，”烈格雷一听到对方的名字便摆出笑脸，受宠若惊的询问眼前的这个人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刚才挨打的那个黑人上身毫无遮拦，身上被抽打出一道道的伤口正流着血，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下，稍有不慎，伤口便会化脓感染。他庆幸的一瘸一拐的离开他们，当然无法保证主人结束这场意外的见面后是否还会继续对自己动怒。
西蒙·烈格雷是这附近家喻户晓的“暴君”。南方与北方对待黑奴的态度有相当程度的不同。像乔治所在的肯塔基州虽然是蓄奴州，但黑奴的待遇算得上是非常优厚的了：他们的主人供给其足够的物资，对他们劳动强度的要求也没南方那么苛刻；而南方的例如烈格雷这样的凶恶的主人，基本上将他们的成本与利润计算的恰到好处，当然在他们眼中，重新买一个体格健壮的劳动力可要比请大夫给那些人看病合算的多。这样一来，烈格雷先生的做法又被当地的一些同行们叫好并纷纷效仿。乔治看在眼里，心想指不定老实忠厚的汤姆在这个人手上吃尽了苦头，心像是被针来回戳穿了一般，懊悔着自己的来迟。
“据我了解，”年轻人说，“你在新奥尔良买了一个名叫汤姆的黑奴，他从前是我父亲家的奴隶，我来看看是不是能把他买回去。”
“汤姆？！你是说汤姆！？”烈格雷脸色骤变，毫不掩饰地将一股愤怒交织着鄙视之气流露出来，“来自肯塔基州的汤姆，该死的！我怎么没有想到他曾做过你的家奴！不错，我是买了这么个奴隶.”
“他在这对吗？请你告诉我。”乔治焦急的一头汗水，恨不得倒着提起眼前这个奴隶主，叫他一口气把话说完。
“那个又黑又蠢的大个子汤姆，我当然认得他！”烈格雷一腔忿恨，右手将紧握的鞭子扔在了地上，他眯着眼凶狠的盯着乔治，仿佛他认定汤姆在这里做出的一切都是对方造成的“他是这世上我见过的最为倔强的蠢东西！他对我这个主人无理、放肆，没有谁能比他更难以管制！他在我的地盘唱那些乱七八糟的圣经，把我的奴隶全染上他那种怪病，甚至还放走了我的两个娘们！那可是每个价值一千块钱的！”他又用方言咒骂了几句。
“那么他在哪儿？快带我去见他！”乔治脸色涨的通红，几乎是用一种命令的口气质问对方。
“我倒是希望从来没有见到他过！那个杂种他早就不在我这了。”
乔治听到这话时心中的打击不言而喻，他睁大双眼，而眼中的焦急令一旁的纳什很不安心：“请再将刚才的话再告诉我一遍？”
“如果你还想再听一遍的话，那我便毫不客气的告诉你：那个狡猾的东西两个月前就跟着被他放跑的女人们逃跑了，我的奴隶们亲眼看到他们逃走的！该死，他们竟然就这样放着他们跑了！”烈格雷止不住愤怒而激动的心情，将他曾经的主顾丝毫不放在眼里。
“他走了？！”天气炎热，却令乔治打了个寒颤，他愣住了一会儿，突然清醒过来。
“是的是的，他走了，幸亏他已经走了！否则也迟早会成为我鞭子下的死鬼！我真是后悔极了，竟然会臆想把他驯服，这个混账东西！”
“纳什，我们走。”乔治勉强振作过来，转身走向马车。
旁边的黑人保持着沉默跟随他的主人登上马车，直到乔治毫无语调的开口道：“你有想见的人吗，纳什？”
“如果说有的话，那便是我妈妈了，在我很小时我们就被分开，”纳什看到他如此平静反而越加担心，“我都忘记她的模样了已经。”
“可我记得他——他对每个人都很好，尤其是对我，他每次总是笑着迎着我跑过来，即使我不听话也未责怪过我；我总嫌他罗嗦，可我现在却无法听到他的声音；还有他的那间屋子，还是我让父亲给他安置的，那是多美温馨的房间。。。你知道吗，我找了他五年，每当打听到他的一点音讯都欣喜若狂，可我现在还是没找到他，”乔治仍是那副表情，却有些语无伦次，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双眼变得微微发红，“为什么他不肯多等我，等我接他回家，为什么他。。。”他哽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停在那里，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突然转过头对着纳什，便再也不愿多说一个字。
纳什看到自己主人这幅摸样先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不由自主地将他拥住。他不知道乔治所说的汤姆是谁，他只是不想再让身旁的人受到一点伤痛，自己真希望那个汤姆从未出现过。
克劳德以最快的速度轻松地处理好乔治交代的事务，好像他天生就是能够胜任这些似的。他连续多天奔波，脸色有些差，等到达约定好的城镇旅店时已经将过了晚饭时间。
整座旅馆只有一楼靠近门口的柜台那才有灯光，守夜的人已经靠在桌上睡着了，静止的烛光将他方形的影子投在墙壁上，看不出一丝生气。克劳德将视线绕过他，发现里面有个人背对着他坐在圆桌前，这背影太过于面熟，克劳德想起了什么，径直走过去。
乔治和纳什于当天晚上到达旅馆。用过晚饭，乔治要求自己单独呆着。他要了烈性酒，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当克劳德看到他时，他便这么静静的坐在那。乔治合着双眼，长长的睫毛随着自己混沌的意识不时微动着，略长的卷发凌乱的垂至脖颈，顺其往下是被折歪的衣领，他的丝绸马甲被随意扔在地上，单件的白色衬衫是唯一件穿在上身的衣服，而两只袖子被卷至肘部；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握着酒瓶，才勉强稳住上身重心。从后面看，这样的落寞的背影未免过于消瘦而憔悴，若是稍微上了年纪的人看到这么一个年轻的英俊年少单身醉倒在这定会为其惋惜，姑娘们和少妇难免会嬉笑着多看两眼，而对于克劳德，意识到很显然的，他这位乔治少爷行程多舛，并且被酒精糟蹋的相当痛苦。克劳德出自内心的为他心疼。
克劳德走到他身边，没有引起他的丝毫注意，紧接着夺过他手上快空的酒瓶，而一旦作为支持物的酒瓶被硬生生的抽走乔治由着他的力气身体倒向一边，便被克劳德及时挽住上身。乔治微微扬起头，睁开眼目无焦距的望着他。此时他目光涣散，半睁的眼中布满血丝，面颊通红，由于对酒精抵抗性极差，四肢无力。全身瘫软，这些均令克劳德不忍心看下去。他俯下身，慢慢扶起浑身酒气的乔治，轻声说道：“别喝了，我带你回房间。”
乔治被酒精麻痹后丝毫没有振作起来的意思，他好像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发现手中的酒瓶不见了：“把它给我。。。”乔治凭空挥舞着右手，“你知道吗：美酒如良友，散尽心中的忧愁。。来这里，我的亲爱的倒酒女神希比。。。”他转向克劳德目光立即顿住，瞳孔收缩了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很久很久，才微笑道，“汤姆？”忽然间眼眶泛红的厉害，不知是太过欣喜还是太过悲伤，好多情绪在脸上交替着变化着。他想去触摸下对方的脸，但似有千斤的手臂却如何也抬不起来：“是你吗，汤姆叔叔？”他双眼蒙上一层雾气，微微泛红，像一个小孩子将要失去最珍贵的东西一样寻求着，让人看着心疼，“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我不走，我会把你一起带回房间，不过你不能再喝了。”这种状态的乔治完全丧失自理能力，同时也是最脆弱而敏感的，克劳德只好由着他，将他抱起，向看店的人要了间卧房。
“真的是你，汤姆叔叔！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们都说你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乔治的思绪仿佛回到五年前，已经不受控制的说话，克劳德当然知道他并非指自己，心里也掠过丝苦意。“我等了好久好久，呵呵，终于能再见到你了，汤姆。”
“嗯，到地方了。你先躺下，我给你打些热水。”果然是少爷没找到那个汤姆，克劳德面无表情的要将他放下，却被乔治的手拽住手臂，感到一股火热从他手心那传过来。
克劳德有些惊讶的望着对方的，将右手平放在他的额头上，果然烧的很严重。
“不要走，汤姆，不要走。。。”他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攥紧克劳德身上，额头上隐着一层汗水，双眼仍半睁着，恳求的望向他。
克劳德原想回答他，可发现自己现在依着他的意思绝对不是明智之举，于是拉开他的手，朝打水方向走去。
这一晚克劳德只睡了2，3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都是通纳什一起照顾乔治。纳什虽然按照乔治的吩咐回房休息，可是主人未归，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等到过了10点便下楼找乔治，才被告知他被另一个黑人带进上了二楼。乔治自从南下后就一直无规律的饮食作息，加上连夜的奔波劳累与反复的心理压力撞击，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前几日他自己就感到发低烧，但为了不拖延时间一直忍着，直到被告知汤姆现在已经不知所踪后长期以来所有的压抑才一起释放出来，再加上高浓度的酒精折腾着自己的□□。高烧连续了一整夜，期间他梦到了许多令自己不适的场景，自然也包括那些与汤姆分别的和自己臆断的片段。第二天早晨，高烧仍然未退，乔治依旧处于昏睡状态，克劳德只好托旅馆的帮手去镇上找位最好的医生来。
医生检查过乔治后，称他只是劳累过度而致，吃些药物修养几天便好，烧也会在一天内退下去。他收拾好行装，临走时对一直靠在门旁密切关注病人的克劳德说：“对年轻人来讲这种小病睡上几天便好了。只是你——不需要让我详细的检查下吗？”
克劳德听后诧异的盯着他，随后离开门板耸耸肩，表示自己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那么祝你好运了，先生，当然，也祝你的主人早日康复。”医生微笑着离开房间。
纳什从未像现在这样紧张过，即使他被人抽打、辱骂，被苛刻的要求干活挨饿受冻，即使他当初被一次又一次卖到不同的地方也觉得那是理所应当。可是现在，他有多么懊悔自己没有替主人分担忧愁与自己的疏忽大意，他本应陪同在那个人身边尽管后者吩咐他回房休息。因此照顾乔治的时候纳什格外小心谨慎，生怕再有一分差错。每当看到乔治在那挣扎的抓东西或者呓语，这种愧疚之情就表现的愈加明显。克劳德清楚地了解他的想法，便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表以劝慰。
两个人忙到晚上乔治的烧才稍微退下一点。他仍然昏睡着，苍白的脸上眉头时不时痛苦的纠结在一起。克劳德很想继续留下来照顾他，可自己在连续三天没睡的情况下的确很难站稳了，便同纳什小声商量了下，自己先回他们的房间休息，早上再回来接他的班。
这一晚，纳什果真一整晚都没打瞌睡。他先是为自己的失误忏悔，接着想到前几日乔治心情好的时候常给他讲两段圣经里的内容，朗诵赞美诗，那是候主人总会一脸虔诚，像是祈祷，又像是追忆。他又想到在船上阳光洒在主人身上的景象，那种不属于人间炼狱的美丽。他望着床上的人：白皙光滑的皮肤，精致美好的五官，表情却是显得那样极为痛苦。纳什心中一阵凛冽，像是被掏空一般的疼。
纳什替乔治擦完汗，便将毛巾搁置一旁。他自己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温柔的抚上乔治的侧脸，一只手抚平他微皱的眉头、滑到他一笑起来便会出现的迷人的酒窝上，疼惜般留恋轻抚着。接着，他看向乔治的目光变得热切而渴望，于是着了魔一般，忍俊不禁的俯下头在那人嘴角上轻轻一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T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