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的神话》碧落岚羽

5、第一个故事 叛神之役（５）

　　当里尔斯特赶到的时候，那车里承载的东西已经稳稳的着陆在内殿宽大的露台上了。藤制的车子早已在穿越结界时化为了灰烬，只是那奇怪的纱幔还蒙在上面，无风自动，像一位羞涩的新娘。
　　然后，毫无征兆的，纱幔四周出现一圈淡淡的金光，顷刻间像水中的涟漪一样扩散开来，等到达里尔斯特面前时，已经是滔天的能量巨浪！
　　祭司长沉着的站在原地，右手紧握安思雷尔，左手当胸一挥，一道淡紫色的强光破空而出，呼啸着直击那金色光波，一声震天巨响。里尔斯特只觉得遭遇从未有过的冲撞，转瞬就被弹出几十米。拼力在空中的大气上反撑一下，才稳住身体，心神却一下子乱了。
　　他不是只会魔咒的软弱术师。从诞生开始，他身上就蕴涵着整个家族中最强的能量，进入神兽最高学府“圣殿学会”深造以后更是在武技上有不浅的修为。百年在神殿中的研习，意识能量已经炉火纯青，正因为如此，他才想不出刚才的一击，有什么失败的理由。
　　外围世界的高手，都是善于操控意识能量之人；而高手中的高手，才会把一般种族不屑于去磨练的波状能量，与意识能量结合起来，融会贯通，用意识能量带动波状能量，这样的攻击，几乎毫无破绽势不可挡。里尔斯特正是这样的高手。审议会所有的元老都记得，当年让他们垂青于这个英挺的年轻人的，正是他在封魔战场上雷霆万钧的一击，那强横肆虐的滔天紫炎即使在千年之后，也让在边境密林深处潜伏万年的原始魔族们谈之色变。
　　但这一次，他的攻击只是烧化了那一层白色纱幔，让他的敌人显露出真面目来。
　　尽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里尔斯特还是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
　　那所谓的祭品，是个精致的巨大鸟笼。而笼中横着一根银色栖木，上面稳坐一位白裙的少女，银白的卷发，似月的柔光，身后，赫然伸展着一双雪白的羽翼。如果不是几乎可以冰冻时间的冲天杀气，这样的景象倒很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然而，事情显然脱轨了。
　　金色的光芒一闪，笼子无声无息的蒸发了。少女拖着曳地的长裙，缓步走来。
　　曾经温柔娇媚的绝世容颜，现在冷漠如冬日星辰；曾经弹拨琴弦的纤纤玉手，触目惊心的握着一柄散发金芒的长剑；唯一不变的，是那双色若骄阳的妖艳金眸。下一刻，金焰升腾，昏灰一片的天空骤然开裂一道血红的缝隙，从中倾泻出的万丈光芒将天地在刹那相连，强光凝聚在少女手中的剑上，随着主人舞蹈般的一挥，剑风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弧，神兽祭司长用高阶空间魔咒设下的阻隔结界，在瞬间崩碎成一个能量失衡的黑洞，暴露出里面暗红的空间原质，像撕扯开了的丑陋伤口。
　　大地发出悲吟，终于在剧烈的震荡中辐射出黑蛇一般的粗大裂缝。里尔斯特终归曾身经百战，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紫色的原力之光再次集结，在身前形成吞吐着灼热的遮天光幕，眼见着少女的剑在虚空中激起滔天的能量，一路席卷而来，祭司长心念一动，一个微小的符号浮现在合起的双手中，闪烁着碧绿的光，暗自冷笑着：“倒要看看你怎么应付这反噬之术，吃你自己的力量吧！”
　　然而，金焰始终毫无停滞之势，在接触的一刻，光幕，就像从未存在过般，消失了。
　　里尔斯特大惊，刚刚神殿外车子上古怪的能量与结界交融的一幕回放眼前。
　　能让神兽的意识能量溶解失效的，只有其起源。可这少女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是神圣的创世之力。难道是其中存在不为人知的联系？是什么力量，竟与创世之力契合到这种地步？
　　神啊，您透视时空的目光中，到底埋藏了一个怎样的秘密啊？！
　　无暇细想，里尔斯特便被这突如其来的无匹力量，狠狠击中了。
　　这次是真的惨了。里尔斯特无力的倚靠在墙角，感觉全身已经碎裂了，心里苦笑着，有温暖的液体在脸上身上放肆的流淌。
　　原来自己，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这如同魔鬼临世的少女，到底是什么？！
　　尘埃散去，他已经有些模糊的视线中，反射出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心里禁不住又是一颤。
　　少女白皙的左手高高举起，笼罩在一团金光中，他现在知道就是这支娇嫩的手臂，拥有自己无法企及的强大力量；右手的长剑低垂，指向地面，仿佛她此刻并不打算使用它，质地如冰的剑上浮现着金色的图案，流转着火焰般的光芒，里尔斯特只能勉强辨认出，那是早已失传的远古文字。
　　可怖的是，少女的背后忽的光华暴涨，又一双白色羽翼像花朵绽放般伸展开来，接着，又是一双。
　　三对羽翼浮现后，少女的能量略有收敛，却幻化的更加阴深不可测。她浮在里尔斯特头顶不远处，目光空洞，曾经唱响美妙颂歌的声音，此刻却呆滞而僵硬：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他在哪里？”
　　里尔斯特咬着牙，吃力的冷笑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确实不懂，这噩梦般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少女面无表情，只是手中的剑尖，缓缓扬了起来。
　　下一刻，就是万劫不复了吧。他闭上眼睛，却难抑心中的不甘与愤恨。
　　………
　　再次清醒时，已经身在离露台很远的空中了。如海洋般浩瀚的蓝色包裹着他的躯体，传说中导引万物起始的生命力量，正浸润着他全身的伤口，让它们迅速的愈合着，当他像微风中的一片叶子一样安全的落在神殿外的茵茵绿草上时，生命重新微笑着降临，他，毫发无伤的，活着。
　　但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因为还在空中时，他看到少女右手光芒四射的剑，就那样毫无障碍的，刺进了维渥索卡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