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悠悠岚

7、大船

　　大家好，我是“休书”小可爱，我渣成这样的：
　　“天不生我张风常，仙道万古如长夜。
　　十三功名尘与土，天下英才皆等闲！
　　惩奸除恶下山去，不惜劳苦觅善缘；
　　宗门见书莫寻来，暂由摩云掌仙山。”

　　当时留书的人写完后还念念叨叨了好一阵儿：“嗯，装逼够了，理由也说了，后事……啊呸！让摩云子暂代掌门之位也交代了，嗯，就不知道这群老道士听不听得懂人话了？反正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不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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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下山的路又长又拐，走了一晚上都没走下来，最后被山间的野猴子们包围抢走了随行的包裹，我破破烂烂衣衫褴褛奔到官道上，上了一辆私家马车，一阵儿呜呼哀哉，痛哭流涕，车中是个穿着不俗的修真人，看着我的样子不住直笑，说我分外亲切，要收我为徒。
　　我已经有师父了，又有旻琉宗了，摇头谢邀之后，厚颜无耻的要求对方顺便带我下山。
　　他也没拒绝，真是一个好人。
　　我包裹里的珍珠玛瑙，玄石仙药就这么留在了方丈山中喂了猴子！！！

　　好在身上还有不少银票，我到了大道上作别了恩人，便雇了辆马车，让马夫带着我游遍世间繁华，我一路南下换了三次马车，奔过无数驿站、客栈、酒楼，就这么到了美丽富饶的江南水乡，沿路风景秀丽、清风骄阳，耳畔花香，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次的马夫是最年轻的，体力也甚好，但他说他想家了，想让我在这座城里多待几天，好让他能回家看看老娘。
　　左右我也无事，便应承下来：“去吧去吧！！！”
　　从马车下来，就近跳进了一家客栈，名叫：“有家客栈”。
　　在伙计的账台上顺了两本小人书，进了天字一号房，自由散漫地过上了宅男生活。
　　有床便是娘啊，我一脚翘起二郎腿，一改在旻琉宗的拘束，靠着软枕看起了小人书，看累了眼就躺下睡，睡醒了接着赖床混着书本看~
　　谁还惦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啊~~~
　　什么花花草草、烈日朗月、位高权重、珍馐美味都比不上狗窝舒服~~~~

　　我正开开心心，舒舒坦坦地窝着，店小二却很煞风景找上了门，“叩叩——”
　　我开门见是店小二，有些疑惑：“咋了？”
　　他比我还纳闷，直惊颤着问我：“你没事吧？”
　　我：“啊？没事啊~你有事吗？”
　　小二皱皱眉，随后摇头，宛若一个憨憨，道：“我眼瞅着您这位客官进了房，然后就再没出来，想着饿两顿也没什么，但是没见人再进去，也没见你出来，三天两夜又快过去了，我都担心要不是出了命案就是您跑路了~所以来看看~”
　　哦，他一说，我就明白了，原来我一不小心暴露了宅至深处的奥义，一晃在床上呆了两三天，那个马夫还没回来，怕是想家想得不行还要在家里呆上两天。
　　我摸摸瘪着的肚子，并不觉得饿就是嘴馋，于是道：“你来得真好，这小镇上有什么好吃的？给小爷上几道菜来。”我大手大脚的甩了张银票给他，免得被这货狗眼看人低了去，还跑路？睡你家床一下犯得着跑路吗？
　　见钱眼开的狗腿子，重新整容般瞬间就和颜悦色了：“哎哟哟，真是瞧我这狗眼，原来是位小公子，公子您怎么称呼？公子喜欢吃些什么，小的我这就去给您备上。”
　　我挥挥手：“去吧去吧~拿最好吃的~”

　　对岸的茶座里说书先生说得正得劲，当朝的一品元帅府满门忠烈，昨日贺元帅刚将壮烈牺牲的小儿子从边境接回来，这整个贺府就剩下六旬的贺老元帅和满门的老妇遗孀了。
　　茶座上有人扼腕，有人分析起贺老元帅的家谱，说：“小儿子死了，总还有大儿子吧？”
　　就有人回道：“他家大儿子早八百年就在抵御敌军的战场上牺牲了。”
　　“唉，真是造孽！这元帅也是个狠心的，大儿子死了干嘛还让小儿子也去战场，白白送了性命，咱们夏国和金国一直势同水火，打仗都快打了一百年了，就没断过联系。”
　　“谁他娘的想跟他们有联系，那金国的贼子非要犯我边境，若非拖家带口，我定要去报名参军不可。”
　　有不少人听这话都乐了：“怂货，嘴上功夫硬得很，胆子是被尿泡软了的，有本事不要若非若非的，现在就去报呗！”
　　有人摇头晃脑：“这朝堂也不想想招，离了贺老元帅以后还能指望谁带兵？！”
　　“我听说我们国主招安了风雨楼，只怕是想要借助江湖势力了。”
　　也有志存高远者，远见卓识：“江湖门派少有仁义，论能力也不一定能战无不胜，我不是说现在国力尚足，索性再拖大点，直接请了仙门中人又如何？不牵扯出尔反尔，也足以以逸待劳！直接一买卖端个干净，咱们脚踏实地的享点太平年！！！”
　　我凑到窗口听得一耳朵高谈阔论，心道：瞎几把扯，那群臭道士一个个修炼都来不及，哪有空下趟云端，再说旻琉宗后山宝石成堆全孝敬了猴子，修真人拿金银又没用，这天下几更新，究竟姓了谁？！谁他么会关心啊？！
　　正瞅着热闹，小二哥上了菜来，都是寻常的小菜，配着一道蒸煮的鲟鱼，倒是清新爽口的感觉，我咽了咽唾沫，取筷子夹了来吃，随即笑道：“好吃！”
　　“小公子满意就是咱们客栈面上争光了！！！”
　　他也听到对岸的声音，砸吧砸吧嘴，说道：“这群人真是，这仙家岂是咱们能肖想的？”
　　我听他一嘴子不屑，便冲他笑笑由着他给我布菜慢慢吃着，但听他说：“咱自打出了娘胎就没见过修真者，哪怕是咱们这儿的风家也没觉出多么玄乎，这修真之人或者说是世外高人吧，或许是有，但咱可没那个命瞅上一瞅~”这鲟鱼没有几根刺，他用小刀子将鱼肉轻轻分开，最嫩的一块滑进我的碗里：“小公子请尝尝，这鱼肚上一块保准好吃~”他见我吃着香，再打量打量我，问着：“小公子怎么称呼？话说公子这么小，怎会独自上路？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我吃着滑嫩的鱼肉，心情甚好便与他攀谈起来：“不曾不曾，只是江南美景美不胜收，过来欣赏欣赏。”
　　小二：“公子这么小，一个人不害怕吗？”
　　我心头咯噔一下，对上他关注的眼神，忽而觉得自己是个孤独无依的可怜鬼，为了掩饰自己的凄凉，故作坚强道：“怕什么，我爹爹和娘亲应该很快就来接我了，放心，少不了你的银子。”反正这小二也不了解我，听我瞎几把吹~
　　小二笑笑：“那就好，那就好，现在夏国到处都乱，小公子一个人上路我着实有些不放心呢！”
　　我吃好了，他顺势收起了餐盘，临走冲我笑笑，讨好地从身后变出两串糖葫芦，说送我。
　　我许多年没吃过这玩意儿，当即道了谢，拿着糖葫芦边啃边坐上了窗台的桌几上，听对岸的说书先生继续说着贺家的事儿，小二也有事要忙，便赶紧出去了。
　　听说这个小镇上有个黄级的修仙门第，在这儿就跟个土皇帝似的；原本这小小的岸道里还有商船，伶客莺莺唱曲，一片热闹非常，就是那风家的近段日子要从这里循巡，这几日连小河沟上的渔船都清理了一遍，淫词艳曲是断没有流通到水面上的道理了。

　　我在嘴里咬碎了酸溜，糖葫芦里腻出一股甜味顺着味蕾慢悠悠抚过喉咙……
　　彼时阳光真好，微黄的日头初初打上了窗，一派暖洋洋间我眯了眯眼昏昏欲睡，然后陡然映来一片黑影冲我铺天盖地而来，一艘庞然大船施施然开进了我的视线……

　　庞然大物上站了一船的穿着华贵的小人，说是小人并不是骂人的话，而是船舱上站了一圈幼童打扮的小团子，跟我差不多大的只有两三只，其他的都是比我身形还小得多的五六七八岁的小虎头。
　　河水徐徐，但也不算缓慢，阳光高辉之下莹莹然波光璀璨，像夜寂的流光耀动进我的眼，我眯着眼看从我身边划过的船只，尾端上赫然杵着一个小童，只比我矮一些，站在船头上遗世独立，与周遭嬉笑打闹的孩童不同的很，他那双映着熹光微微的眼眸正弯笑着，里面星星点点好看极了。似乎发现我在看他，他侧身寻来却见我手中拿着的糖葫芦，仿佛命中注定般的一见钟情，一刻便拉去了小孩所有的注意力。
　　小孩的目光：糖葫芦……
　　我的目光：好萌的娃。(ω)
　　我冲他笑笑，起了调戏的念头，我就着他注目的眼神舔了舔红艳艳的糖葫芦，斜睨看他。我以为他会露出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小模样，结果这小孩很乖地嘟着嘴，低下头看起了手指，最后侧过身摆出非礼勿视，眼不见心不净的架势，又慢慢回头瞄了一眼，对我手中的糖葫芦那是一个流连忘返啊。
　　不顾及春日的阳光塞进了我的大白牙上，我不由得轻笑出声，冲他吆喝一声：“喂！”在他转头看我的时候，将手里另一只糖葫芦抛给了他，小孩赶忙接住了，欣喜道：“谢谢姐姐~”
　　我：“……”
　　——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