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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   原来梦醒,是这样的感觉。全身好象在发烧,额上的冷汗不时往外渗,眼睛又酸又涩,呼吸变的很重,手与脚只能瑟瑟的抖,想说些什么。想做些什么,可是脑子犹如乱麻,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姑娘,你脸色好差,要不要扶你回房休息一下?”
      “没、没事。大叔,我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店里先叫给你了。”
      “可是你脸色这么难看……”
      “我、很快就回。”

      如果此时有一场雨,也许我可以快些清醒,不必一直就这么在街上走、走、走。
      不知道要去哪,只是就这么不停的走,我能看见别人的微笑,能听见别人的说话,我也知道自己的手脚在干些什么,可我不知道要怎么应付。我累了,腿、心都累了,却没办法让它们停下来休息。我、是真的累了。
      “息妍,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天快黑了,你不回客栈吗?”
      “区大哥?”努力让散乱的眼神慢慢疑结才能看清眼前的来人。
      “你脸色怎么如此苍白?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区大哥。”他说着,我听得见,可我却忘了要怎么回答。他在问我呢,我是要回答的,我回答什么来着?他问我什么?我要回答什么?是什么呢?
      “来,我扶你回客栈。”
      “客栈……”我是该回客栈了,不然吴大叔他们又该担心了,我该回客栈的,回客栈?不,我不想回去,我不敢回去,回去了我会见到他,见到他我要说什么?
      再给我一点时间吧。就这一次,我不能回去,怯弱也罢,任性也罢。给我一点时间等我能好好开口说话,等我的身体能听我自己使唤,等我不怕了,等我清醒些,我再回去,那时,我再回去。
      对了,“区大哥,我们去喝酒吧。”酒能解愁,醉了,醒了,也许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不是不爱喝酒?怎的今日突然想喝酒了?”
      “突然就想喝了,你陪我喝喝好吗?我们去打酒,走,我们去打酒。”

      坐在“热心肠”屋外的石桌旁,我不知道自己灌了多少苦水下肚,喉咙像是被点着了,有一团团的火在里面烧个不挺,可是今夜的酒量却异常的好,虽然头要靠手撑着才能不掉,可脑子里却清楚的记得他的每个样子,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飘飘的白衣,甚至是他身上谈谈的清香……那么多,好似从未从记忆中抹去。
      再为自己斟上一杯,眼愣愣的盯着眼前清澈却苦涩的杯中物,看着看着,里面圆圆的,白白的月亮,竟也悄悄的变成了那张俊俏的脸,我是真的傻了,越是不想去想,却越是挥也挥不走。我几时才能解脱啊,真想仰天长笑几声。
      一旁的“热心肠”突然不知所措道:“息、息妍,你怎么、怎么在流泪?”
      流泪?伸手摸了摸脸,好似真的有些凉凉的水珠不停的滑落,原来酒入愁肠,是真会化作相思泪的。很想抬头对他笑笑,可不知为什么,眼中的水雾却越来越重,止不住,再也止不住了。
      “你、你别吓我,你今晚是怎么了?又是灌酒,又流泪。有谁欺负你了吗?你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你跟我说,我替你去教训那人去,你快别、快别哭啊,天大的事我们一起商量好不好?我,我会保护你的,别哭了好吗?你从来都不哭的,到底是怎么啦?你别吓我啊?”
      我不想害得“热心肠“担心的,可现在,我只能愣愣的看着他慌了手脚,眼中的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他突然抓住我的双臂:“息妍,嫁给我,嫁给我好吗?我会好好的保护你,不再让你受一丝委屈,不让你再掉一滴泪,让我娶你,答应我,别再哭了,我一定会让你幸福快乐,嫁给我,我不要再让你受一点伤害了。”
      我不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嫁?我现在这般摸样要怎么嫁?借他来逃避,那我不仅傻,更是无药可救了。他却不明白,“我会好好待你,不会让你吃苦。以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要你开心,答应我,嫁给我。”
      我该醒醒了,再多的痛也该留着自己慢慢品。“热心肠”是个好人,我若害了自己也就罢了,可决不能再害了他,有些债只能自己来背的,这些我还得懂,使劲全身的力气,才能让嘴听使唤:“我……
      “我不许。“
      “谁?“
      转头看向那个打断我说辞的白影。他?既然去了,又何必再来这里找我?又何必说不许?。
      “蓝兄?”“热心肠”满是疑惑的望向他,复又回头看着一脸木然的我,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道:“难道害息妍流泪的人就是你?”见他不答,他当是他默认了,“你既然害她如此伤心,又为何不许我给她幸福?”
      他望着我不说话,我也盯着他不说话,看见我这个样子,今后我们更是不能再有交集了,只是不懂他又为何说不许,我都决定要醒了,他却说不许,为何不许?
      打量着不言不语的他和满是泪痕的我,“热心肠”大喝“既是这样,我便要替息妍教训教训你。”
      “区大哥。”
      “热心肠”平日都是平和大度的,今日却突然易怒,竟真的动起武来,我一时没来得及拦住,也不知他自何处拔出支利剑便向老板扑去,此时才知喝酒的害处,脑袋虽然清醒无比,全身却软绵绵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俩纠缠起来。
      本来还只是只挂心“热心肠”会吃亏,不想几个回合下来,只守不攻的老板竟被逼得从腰间拔出了配剑抵挡。和“热心肠”相识共处有些日子了,却一直没发现他是如此身藏不露,我只道他不过是力气大过于一般人,有些功夫罢了,却哪知近百回合下来,老板虽不至吃亏,却也占不到一丝便宜。
      眼前飞剑如花,我看的眼都乱了,扯干嗓子唤过几声,都无人搭理,喉咙却已在抗议,本是想借酒浇愁的,谁知愁没浇灭,此时反倒被酒误了事,下次绝对不再做这种傻事了。集中所有精神努力看清他们的每招每式,直到“热心肠”起剑直刺老板左肩,总算,机会来了,不等老板避开,我将所有力气集中与脚底,拼命一蹬,双手一撑,整个人便飞出去挡在老板身前,嘴里还不忘大叫声:“小心。”
      “热心肠“被突然冒出来的我吓了一跳,但剑锋已出,他收势不及,只好尽力将剑一偏朝我左旁刺去,但我也未能完全幸免,左臂还是被硬生生划了道口子,此时我也听到他右手传来的”咯吱“一响。被这么强的力道反蚀,估计脱臼是免不了的,心里默念对不起,左臂的刺痛却让我不由的拧紧眉头。
      “息妍!”
      “你……“
      “热心肠“像是傻了眼,退开三步后,愣愣看着我。而我,不用回头也可感受到由身后传来的熊熊的怒火,老板一手扶着我,一手用剑指着“热心肠”,像是并不准备此罢手。我将他拿剑的手压下,忍不住念道:“不关他事,是我自己。”身后那灼人的怒火这才一点点熄下。
      “热心肠”满脸的歉意失落,我只得还以一笑道:“不怨你。”
      他呆楞许久,突的他仰天吐了一口气,复又回头看着我,像是明白了很多。“看来,我又得去流浪了,这屋子以后还得托你代为打理,过些日子我会再回来看你。”
      “谢谢区大哥,屋子我会替你打理妥当,你安心远行吧。”
      他不再说话,还是那傻傻的一笑,接着便转头飞身离去,再也不回头。
      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这么俊的功夫,这么好的人,他的幸福当不用我担心才是,只是希望,它、能来的早些。
      回头看向身后的那个人,还是那双眼,依然拧着眉,伸手替我拭去眼角残留的泪,叹了声气,转身从扯下一块衣角替我把手臂简单包好,在我还未来的及反应时便双手抱着我向客栈方向飞奔而去。

      不顾吴大叔的惊呼,他一路将我抱至房里轻放在椅上,取来些酒与金创药,扯开我左肩衣袖,便用棉絮沾着酒替我擦洗伤口。伤口虽不算深,可这突然的刺痛毕竟不好受,嘴里不由发出一声:“嘶”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并不抬头看我,却用些微颤抖的声音道:“下次,下次再不许你这么傻,再不许。”这话是对我,却又更像是对他自己说的,我、害他担心了吧。
      “我……”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这样张着嘴看向那个眉头深锁的他。
      他不再抬眼,拾回手上的动作,一面用酒替我擦洗伤口一面竟用嘴对着伤口细细的吹着气,好让我不必那样痛。看者他一脸认真的表情,却做出这般动作,我不禁失笑,他似还当我只有九岁呢。
      是九岁那年吧,我被江玉丰从阶梯上推了下来摔破了膝盖,躲在总坛后的溪旁洗伤口时,他却找了过来,也是什么也不说,帮我敷药时,见到我呼痛也是这般一面替我上药,一面不忘不停用口对着我腿上的伤口吹着气。
      这些事我有多久不曾想起了?只记得后来年岁越来越长,主仆之分也就在心里牢牢烙下,再后来,即使仅是句“谢谢”也不敢再对他提起,所有的事全压在了心里最深处,害怕想多了心会痛的越甚。
      从不敢感慨光阴流逝,但匆匆间,它却已走过十余年,走了那么长那么远,今日却好似又回到了那条小溪旁,只是他儿时倔强的脸已被岁月雕琢成了冷漠淡然,只是我也已将眼里的感激仰慕深深藏起,只是有些事发生了,你便不能忽视。
      收回一时飞远的思绪,有些事我该讨个明白的。他已帮我上好药,而我,也是时候开口了。
      “小妹,小妹她……”
      “我并未见她。”他似早猜到我会这般问。
      “没、没去?可、吴大叔明明说你出去了……”
      “是去了,但发现人不对,所以,我并未露面。”
      “人、不对?”
      “嗯,我以为、约我的是你。”
      “以为、是我?”是什么意思?
      “纸条上的字迹可是你的?”
      原、原来,“可、可是,字条是小妹托我写的,但落的是小妹的……”
      天啊,我突然忆起一件事,昨日我留得落款由小妹亲自书写,所以写完字条后便将它交予小妹,哪知小妹看完那张字条便将它收入了囊中。我一时心乱,竟也将此事忘了,就这么便将那香囊放在了他房里。是我糊涂,怎能将这种事给忘了呢。这般重要的事,我竟忘了,小妹、小妹她该恨我了。
      “那、小妹她人呢?”
      “不知道。”
      “她、她不会仍在镇口等着吧?你、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我无心于她。”
      “呃?”
      “你想我害她还是想轰我走?”他突然抬头望向我,眼神就如他说的话般叫我不知所措。
      “我、不、不是。”
      “宋息妍,我、不想你再见区宁鹏。”
      不知是从何时,他的脸,已不再是那清水的淡然,换上的,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今天的他,好生的奇怪。
      “为、为什么?”我忍不住道出心口的困惑。
      他低下去头,深深叹了口气,用那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因为,我也会怕。”
      是被鼓锤敲中了吧,所以心才会一下比一下跳的厉害,那句又轻又柔的话仿佛一根丝带,串起了不少往事。
      他是个寡言的人,却不吝向我解释,因为以为约他的人是我,所以他去了;我需要的时候,他总在;救我一次又一次……
      其实,他早已经告诉我了,只是我从来不敢去想,去猜。
      “宋息妍,”他定定的看着我,像是再也不许我逃,“你可愿、与我成亲?”

      成、亲?
      这个词曾在心里出现过多少次?数也数不清了。只是一遍一遍的想,想着想着,想去了多少年月?再想几年,也许连华发也要早生了吧,可是,想得再多也不过是想想罢了,怎敢奢望有一天他真会对我说出这个词。我的他啊,我们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他离我那般遥远,就像是天上的星辰,我只敢抬头仰望着,而我,只不过是万物中的一粒沙。成亲啊,我,行吗?
      “我、我只是个下人,品貌不够标志,出身也非名门,功夫平平,身无常物,孑然一身……”
      不许我说完,他已将我拉至怀中,有些懊恼又有些无奈道:“我不听这些,我只听你说:愿意。”
      我的头被他压在胸口,听到他跳的比我还快的心,他是在逼我去听,去懂,去面对。我今日找“热心肠”酗酒的事,是真的激怒了他吧。他才会放下了淡然,不再等着。而是逼着我去打开自己心中的结。
      尽管心跳与体温是如此真实,我却仍有些不敢相信。它,太像一个梦,一个我做了许多次却不相信会实现的美梦。我怕它会像无数次从前那般,鸡鸣日出后便烟消云散。我也是,在怕啊。
      悄悄的伸出手圈住他,这一次,我不想只是在远处守着望着了,怕也怕过了,我想争一次,就这一次,如果是梦,我也要求一个好结局。
      不再紧绷着自己,轻轻的贴在这个胸口,像是迷般小心翼翼道:“为何、是我呢?”
      他顺着我的头发,不答反问:“你呢,又为何是我?”
      想了许久,为何是他呢?我答不上来,就似是理所当然,一开始就认定了的,我答不上为何。“我、我不知道。”
      他轻笑一声,将我拥的更紧些,“我也不知道。”
      就算是梦吧,只要梦里还有他,我仍愿意执迷不悟。
      老天要赐福,不如放开胸怀去承接,如若不懂,只怕下次,它也会将我弃之不顾了。
      不在犹疑,呼出一口气,有些难,却依旧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悄悄吐出三个字:“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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