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石》章鱼仔仔

70、第69章 认错

　　清晨，穆府
　　林琰洋顶着两只熊猫眼，躺在床上，继续想着让她头疼的问题：“明天就是除夕了，我是不是该去接她？”，翻了个身，又想起了昨天，西冥雪来找自己时说的那些话：
　　“林琰洋，若雨如和张予真有什么，她用得着为了你，推掉这些年里，所有人的提亲吗？那时你在鬼门，可能并不清楚这些事情。可是我清楚得很！凤羽八年，我当上礼部侍郎，之后和雨如逐渐熟稔了起来。她每年中秋、除夕，甚至是七夕，都会去云来客栈，在你们曾经一起坐的那个位置，叫一桌你最爱吃的菜，然后看着它们傻笑亦或哭泣！你坠崖前，想给她买玉簪的摊子，还记得吗？她总会到摊位那里，拿着簪子发呆。我问她为何不买下来，这样也省得老是出宫。但她却摇头不肯，非要傻等着你亲自送她，否则就宁愿不要！你姐姐是不是带过来一个东西，叫手机？你坠崖后的那几年，她整夜地抱那东西不放。我至今还依稀记得，她那时的双眸，没有一天不是通红的！”
　　“那又怎样！是我亲眼所见，她和那张予，他们…明明做了不堪之事。她却仍是矢口否认，非说自己不知情！”
　　“你亲眼所见？你怎么个‘亲眼所见’法？既然亲见到，那你为何不出手阻止？反而还让她被别人轻薄！？”
　　“我！明明是她不对！为何连你也这样说我？轻薄！我看她是巴不得让张予轻薄！”
　　“林琰洋！你混蛋！”，西冥雪扬手落下，而后一阵清脆的掌声响起：啪！
　　“我妹妹怎么会钟情于你这混蛋！林琰洋！你既不信她，干嘛去爱她！我当初真不该帮你追她！”，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林琰洋，西冥雪气愤而去，“你最好明天就接她回来，好好和她道歉！否则，你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会去求她原谅的！”

　　想到此处，林琰洋伸手捂上自己的侧脸，明显还能感到那处有些微肿：“最近真该查下黄历，是不是犯小人了，老是被人掌掴！不过是认的姐妹而已，冥雪姐干嘛这么激动，为了这事打我…真是纳闷…”
　　“汪汪汪！”，一阵狗叫声从门外传来。
　　起身下床，打开房门，林琰洋就看见了那只狗崽，正摇着尾巴蹲坐在地上。
　　狗崽看见林琰洋开了门，也摇头晃脑地跑到她的脚边，直往她身上扑：“汪汪汪！”
　　“狗兄，陪我做件事吧。”，林琰洋拍了拍它的头，而后拎着它走出了府邸。
　　“林姑娘。”，还没迈出府门的林琰洋，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转身望去，“管家？何事？”
　　“这是今早枫霖大人托人送来的，说是您的东西。”，管家递上一个盒子。
　　“我的东西？”，林琰洋打开盒子，就看见了那枚白色的顽石指环，安然地待在里面，“正好，不用我找枫霖姐去要了。”

　　皇宫
　　“如儿，病好些没？”
　　“皇姐。”，贺兰雨如坐起身子，靠在床头，“没什么事了，只是还在咳嗽而已。”
　　“烧退了？”，贺兰雨姗摸了摸她的额头，“嗯，退了。昨天真是被你吓坏了，发了这么高的烧，还往宫里跑，问你怎么了也不说，就是哭。”
　　“我…我只是想皇姐了…想回宫住些日子…行吗？”，贺兰雨如避而不谈昨日之事，只是没说两句，又开始咳嗽。
　　贺兰雨姗凤眼微眯：“如儿，你的咳嗽有些日子了吧？我记得从扬州回来那天，你好像就在咳了，只是现在比之那时又厉害了不少。”
　　“无碍的，应该是着…咳咳…了凉而已…咳咳”，捂嘴轻咳，贺兰雨如并未在意，“估计养几天就能好。”
　　“你是不是…与妹夫吵架了？”
　　“皇姐”，抬头看向自贺兰雨姗，片刻，贺兰雨如了然一笑，“皇姐就是皇姐，这些事情瞒不了你。”
　　“你俩怎么了？”，无意间看到了贺兰雨如额上的伤痕，贺兰雨姗撩开她的头帘，“你这伤怎么来的？”，半晌似是想到了什么，“是不是穆炎给你弄的？”
　　“不是。是我自己撞到的。不管她的事。”
　　“…如儿，你又是这般。我记得，那时你对琰洋，也是这样袒护的…”，贺兰雨姗思绪回转，“看来你是真喜欢上穆炎了…否则又怎会这样护着他？琰洋那孩子，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护着别人了，估计是要伤心的。”
　　“陛下、殿下”，一名宫女走了进来，俯身一礼，“驸马来了，他让我给殿下一个东西。”，说着，将手上打着丝带的盒子递到贺兰雨如面前。
　　“他来的倒真是巧！”，贺兰雨姗听见穆炎来了，起身走了出去，“如儿，你待在这里别动。皇姐倒要好好问问这穆炎，他究竟是想干吗！”
　　“皇”，贺兰雨如话还没说完，就已见不到贺兰雨姗的人影了。她只好低头看着林琰洋给自己的盒子，“这是什么？”
　　就在这时，盒子动了动，发出了几声狗吠……
　　“莫不是？”，她猜到此处，赶紧拆了带子，打开盒盖，“果然是…小洋…”
　　“汪汪汪！”，似是不满自己身上绑的东西，狗崽不停地晃着身子，直接窜进了贺兰雨如的怀里，继而一封信从它身上落下。

　　“穆公子，你今日进宫，不知有何贵干？”，贺兰雨姗坐在亭子里，看着面前的黑衣少年，语气不善，“你可知如儿病了？她昨天早上进宫时，就在发烧和咳嗽！”
　　“那她好点没？”，林琰洋焦急问道，“她离开穆府时，我真的不知她已经病了，而且…而且她…也没和我说。”
　　“你这个做夫君的，自己娘子都病了，难道这事还用她亲口告诉你吗？你自己就不知道关心一下？她昨日都那般模样了，你却仍让她自己一个人离府进宫？既不陪着也不派人来询问，你就是这样对朕的皇妹的吗？！”
　　“我知道我错了，所以我今日特来向她认错的。”，林琰洋虽不喜贺兰雨姗的这种口气，但也知是自己那日做的不对，尤其是在西冥雪找完她后，故而也不顶撞。
　　“穆炎！朕问你，如儿额上的伤”，贺兰雨姗豁然站起，走向林琰洋，“是不是你弄的？！”
　　“我那时…那时…也不想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林琰洋一时语塞，不再言语。
　　“你别以为不说话就算了！朕就如儿这么一个妹妹，从小到大，朕一直将她护得紧，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磕碰！想不到你竟对她动手！”，贺兰雨姗拽起林琰洋的领口，“朕告诉你，你若是哄不好她，亦或是再敢这般对她，朕必定要你好看！要穆记好看！朕就不信，你一个商人，还能和朕这一国之君做对！”
　　林琰洋袖口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却隐忍不发。因为贺兰雨姗说的对，确实是她自己不对在先的：“穆炎知错了，请陛下允许我去见如儿，我会向她好好道歉的。”
　　“陛下，驸马。”，宫女走进凉亭，“殿下说了，她不想见驸马，请驸马离开。”
　　“你听到了，如儿她不想看见你，你走吧。”，贺兰雨姗冲林琰洋挥了挥手。
　　“可是我”，林琰洋不甘心如此离开，转身就往寝殿走去。
　　“来人！”，贺兰雨姗跟了过去，叫来了侍卫，“穆炎若再往前一步，就将他拿下！”
　　“你！”，林琰洋猛然回头，瞪着贺兰雨姗，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你凭什么！我见我的娘子，难道还需要陛下首肯吗！”
　　“这自然不需朕首肯。可你也听到了，如儿她不想见你，你走吧。明晚我和如儿会去祖父的府上吃年夜饭，然后在那里守岁。依着礼数，你也应该一起的，所以有什么话，你那时再与她说吧！”
　　哼！才不要听你这女人的话呢！林琰洋虽这般想，但面上仍躬身一礼：“既如此，那我告辞了。劳烦陛下照顾如儿，明日我再和您们一起去相爷府。”
　　不过在这之后，她却在贺兰雨姗看不到的地方，闪身进了朝凤宫的一处偏殿里……

　　梓城，张情府
　　“大人，门外有个公子想见您。”
　　“公子？”，西冥雪听见下人这么说，也好奇道，“他姓什么？你确定是个公子？”
　　“他说是您的旧友，你见过后就知道了。”
　　“让他进来吧。”，西冥雪想了半天，也不知那人是谁，只好对着下人点了头。
　　顷刻后，一位少年随着下人走了进来。等到下人离去时，那少年才缓缓开口：“冥雪。”
　　“你！你是！”，诧异于那人熟悉的声音，西冥雪不可置信地开口。
　　“是我。”脸上的面具，随着少年的手而落下，一张久违的面容映入西冥雪的眼中……

　　皇宫，朝凤宫
　　看到夜幕降临，林琰洋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偏殿，脚步悄然地往贺兰雨如的寝殿走去。就在还有一百多米时，她看见李太医从殿内走出的背影。
　　“李太医？他来这干嘛？”，林琰洋不再多想，三跳两跳地躲到了寝殿外的花坛那边，“都怪贺兰雨姗那女人，害得我现在这般偷鸡摸狗地来看如儿！可恶！明明就是我的娘子，为什么搞得我好像小.三一样！？”

　　朝凤宫，寝殿内
　　“你们下去吧，本宫要休息了。咳咳，刚刚李太医的话，你们谁都不许传出去！否则…咳咳…别怪本宫翻脸无情！”，床榻上的人有气无力地说着。
　　“可是殿下，如果陛下知道了，奴婢们、奴婢们”
　　“本宫自己会和皇姐说的，只是…咳咳…需要把这个年过完，毕竟…咳咳…明天就除夕了…”，朱唇轻启，半晌只是化作一丝哀叹，“还有驸马，咳咳，你们也不要告诉她。好了，都下去吧，咳咳…本宫要休息了…咳咳咳…”。对不起洋儿，恐怕我陪不了你多久了……
　　等下人们走远后，贺兰雨如正要闭眼就寝之时，忽听身后脚步声又起。接着，便是狗崽的叫声，而且这叫声里颇有点喜出望外的味道…
　　是…洋儿…贺兰雨如强自压下自己心中的感受，美目微阖，依旧保持着面向里侧的姿势。
　　“如儿。”，低声轻唤，不见贺兰雨如的反应，“睡着了吗？”，林琰洋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看着背对自己的人，心里满是思念和担心。伸手想去看看她额上的伤好些没，不过终究还是放下了。
　　“对不起，我知你不想见我，所以我只能等你睡了，才敢过来看你。那天的事，是我冲动，不该说那些混帐话来伤你心。你说的对，我是混蛋。小时候是，长大了也是。我一点也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我明明那么在意你，可也正因为在意，所以我很容易会小心眼，看见你和其他人一起时，我就是生气，愤恨！尤其还是那只烂章鱼！或许你会觉得我幼稚、无理取闹，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对不起…”
　　林琰洋一边说着，一边握上了贺兰雨如的手，那掌间的凉意瞬间让她一个激灵，“没有本神医在你身边给你晤手，它们果然好凉。如儿你知道嘛，这两天我真的很想你，那夜说完那些话后，我就后悔了。可我好面子，不愿意向你承认错误。不过还好，有个人骂醒了我。她说的对，若是我连彼此间的信任都不给你，那我又凭什么去爱你。以后，以后我不会再那么冲动了，以后遇到事情，我会选择相信你，不会再怀疑你了。你快点好起来吧，明天就是除夕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和你一起过呢。”
　　本来是不打算说话的贺兰雨如，此时嗓子却痒得难受，不得不咳出了声：“咳咳咳…咳咳咳…”
　　听闻咳嗽声，林琰洋赶忙又凑近了些，替贺兰雨如拍着背：“如儿，你怎么样？我去给你倒水。”
　　说完，林琰洋快步跑到桌前，少顷就又端着杯子走了回来：“这水是温的，你快润润嗓子。给。”
　　看着贺兰雨如喝下水，林琰洋覆上她的额头，确定了并未发烧后，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而后看向她右侧的那块擦伤，讷讷地问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本宫头上的伤自会好的。可你划在本宫心上的伤，绝不会这么快就痊愈的！林琰洋，你可还记得你那日说过的话吗！”，贺兰雨如偏过头去，不再去看林琰洋。
　　“我，如儿，你听我解释。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我不该胡乱怀疑你的，更不该那样说你的！对不起，你别伤心了。是我混蛋，是我不好。”，伸手扳过她的身子，林琰洋语气诚恳，“我现在就自己掌嘴，向殿下认错。”，然后果真抬手要往自己脸上招呼。
　　“你”，贺兰雨如闻声，急忙捉住林琰洋抬起的手，“不必了，你这种于事无补的举动，究竟意义何在？”
　　“我…我不求你原谅我。我知道这次是我做得太过分了。但我只求你别生气了，别为我这混蛋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不经意间瞅见了林琰洋微肿的侧脸，贺兰雨如尽管面上再怎么若无其事，可心里还是有些心疼：“你脸上的伤，怎么弄的？是那日…我…打的？”
　　“呃…这是老天给我的报应。是被你的粉丝打的…”，感受到脸颊上冰凉的手感，林琰洋有些享受，抚上那支玉手，“如儿…如儿，我以后不会再这般了，今次你要打要罚我都认了。哪怕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别离开我，我会去努力去让你原谅我的，好不好？你别像他们一样丢下我，好不好？若是…若是…有一天，连你也不要我了，我都不知道我在这个时空里，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林琰洋，你要答应我，无论以后我是否在你身边，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连带着我的那份，一起活下去。以后不可轻易再说这种话了，好吗？”
　　“如儿，你怎么了？你这么说，是不是你出什么事了？”
　　“无事，我只是不喜欢你这样消极的态度。人生在世，你不该只把重心放在我的身上。即便有一天我不在了，这个世界也还是有很多值得你留恋的。明白吗？”
　　“嗯，我知道了。”，林琰洋虽是对贺兰雨如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也未再深究，因为此刻的贺兰雨如，似乎是话说的多了，又咳了起来……
　　“我们不说了，你快休息吧。”，扶着贺兰雨如躺下，林琰洋犹豫半晌，仍是迟迟不肯离去，因着她正寻思着要找什么借口留下来……
　　“如儿，哪个…哪个…你冷不冷？”
　　本是已准备闭眼就寝的贺兰雨如，在听到林琰洋的问题后，也瞬间明了她的用意：“不冷。还可以。”
　　“不冷？怎么会不冷。刚刚你的手都是凉的，要不我留下来吧，这样还可以给你晤手。”
　　“不用。有小洋。”
　　“……”，林琰洋不死心，“可我现在回府的话，宫门已经关了。我出不去啊…”
　　“武功，你能行。”
　　“如儿，我…那我…我…我走了？”，林琰洋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真的走了啊！你…你…你就不同意…我留下来…吗？”
　　“走好。明天见”，说罢，贺兰雨如不再言语。
　　“咳咳，那个，我还没和林小洋告别呢。”，林琰洋走到门口，才想起了这么个借口，继而又跑向狗崽，“狗兄，今日之事，多劳您的帮忙了。在下感激不尽，大恩不言谢。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
　　“汪汪汪！”，狗崽此刻似乎也想到了今日，林琰洋将道歉信绑在它身上的事了，之后不再搭理她。
　　“喂！”，林琰洋不满，伸手拎起它后，就往外走去，“别打扰如儿休息，你和我走吧。”
　　听着那狗崽别扭的‘呜呜’声，贺兰雨如皱眉嗔怪道：“林琰洋，你的道歉信，若是没有小洋帮你送来，恐怕本宫才不会看呢。你缘何要这样对它，它既然不愿离开，就让它留下来吧。”
　　“那我”
　　似是知道林琰洋后面想说的，贺兰雨如没做停留，朱唇微动：“小洋可以，大洋不行！”
　　“……”，林琰洋吃瘪，有些干着急，最后索性豁出去了，直接翻身上床将贺兰雨如抱进怀中，“我不是大洋，我是琰洋！我不是大洋，我是琰洋！我可以的，我可以的！”
　　“……”，半晌没反应过来的贺兰雨如，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吐出两字，“无赖…”
　　“林某谢过殿下称赞。”
　　看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贺兰雨如几番思虑，最后还是没有推开，动了动双唇，轻叹一声后，闭眼睡了起来。就再让我贪恋一回你的温暖吧，洋儿，我终究是舍不得，放不下的……

　　梓城，相府
　　“玉风师太，想不到今年还未到除夕呢，你就已经来了。”，张念看见玉风走出了正堂，遂追了上来。
　　“往年我都是除夕才来和如儿她们一起的，但是今年如儿成婚了，我想着提前一天来，这样明天上午也好去给她买礼物”，玉风停下脚步，看着来人，“怎么，张大人可是要有话单独对我说？”
　　“不知师太您可否移步？”，张念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就着月光，走到了相府后院。
　　“不知师太可否知道鬼门？”
　　“鬼门？张大人这是何意？”
　　“听闻师太曾受先皇所托，帮着姗儿扫清对纪国的不利的障碍，可有此事？”
　　“这事几乎满朝官员都知晓，张大人又何必多此一问？”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师太在这么多年后，可还依稀记得您当初答应先皇的承诺？”
　　“这个玉风自是不敢忘记的。我这次来，之后也是要和姗儿说此事的。听闻之前扬州那边的疫症，就是那邪教派人干的！这么多年来，鬼门多次在纪国的边境惹事，而今居然还使出了这么卑劣的手段，当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既如此，不知师太可否听我一言？”
　　“哦？张大人莫不是想出什么办法，来对付那邪教了吗？”
　　“这办法嘛，自是还要请师太您帮忙的。”
　　“您说吧，只要是可以替纪国除掉鬼门这块祸害，玉风定当万死不辞！”
　　“好！好！张某佩服！那我现在便将事情告之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