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石》章鱼仔仔

33、第33章 质疑身份

　　官道上，一辆马车冲着梓城方向飞驰，马车外面坐着一名黑衣少年，车内坐着两名少女。
　　这三人，便是自奇城而来的穆炎三人。处理完中毒事件之后的第三天，朝廷果然派了钦差大人来奇城，接手赈灾的相关事宜。贺兰雨如交待一番后，被钦差大人告知，陛下希望她和张大人可以速速回都，冥、凉两国的人均已到齐，现只等她一人了。
　　于是乎，三人也不再耽误，一路行来不曾再游山玩水了，直接奔着纪国的国都梓城而来。
　　这一路上，穆炎似乎话少了很多，因为她一直在暗自纠结。自从那夜和张情聊完后，心里的某处似乎是有些不一样了，但是这种情绪，一直到梓城城门处，被一个人的突然出现而打断了。

　　穆炎只见城门口站着一个少年，看上去年纪似乎和自己差不多，正对着一旁的仆人们说着什么，而仆人们一边拦着进城的百姓看，一边不住地点头哈腰。
　　随着马车的靠近，那人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楚：
　　“你们几个都给我看好了，我奉陛下的旨意来接长公主殿下，你们几个都把周围的人看仔细了！要是本少爷接不到殿下，有你们好看！听见没？！”
　　“是是是！少爷放心，小的们一定帮您找到公主！”

　　穆炎听罢，暗自纳闷着，这人看着倒是挺眼熟的，自己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只能朝身后车内的两人说道：“殿下，门口好像有个人，看上去是要来接你的，说是奉了旨的……”
　　“什么人？”，张情听后，首先撩开帘子往那个方向望去，之后嘴角含笑地对穆炎道，“穆公子，呵呵，一会儿我又有戏看了。”
　　贺兰雨如也随后探出头来，听见了张情的这句话，先看了眼穆炎，之后也往城门方向看去，暗自思索一番后，对穆炎说道：“穆公子，这一路有劳你了，如今既然我们已经到了梓城的门口，想必是不会再有什么麻烦的了。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雨如就不再耽误公子的时间了，剩下的路我和张大人自己走就好了。”
　　穆炎听罢有些郁闷，心想着怎么一到了就哄人走啊？刚想抬手向二人告辞，就听到了那城门处的男声由远而近：
　　“如儿，终于等到你了！我都在这儿等了你三天了！”，那本是站在城门处的少年，在看到贺兰雨如后，大步地跑了过来。
　　“如儿？如儿！”，穆炎听见这称呼后，觉得分外地刺耳，立马看向贺兰雨如。却见后者只是有些不耐地皱皱眉，并没有说什么。当下心里更是不爽，但自己又不能说什么，只能自己默念着“怒伤肝，怒伤肝”……
　　张情看到穆炎一张臭脸，心下觉得好笑，趁着另两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小声道：“这人就是那相府的少爷，张予，想必你也认识了？”，说完，一副等着看戏的样子。
　　穆炎暗骂：“妹的！又是那条死鱼！”
　　贺兰雨如听见张予的称呼，虽是不太愿意，但碍于身边有人，也并未反驳什么，只是淡淡地应了声：“堂弟，许久不见。”，之后就不再说什么了。

　　一时间，气氛冷了下来，四人俱都不再说话。
　　张予看到贺兰雨如和张情的身边，还站着一名黑衣少年，心里暗自奇怪，张口问道：“不知这位是？”
　　张情连忙向他介绍：“这位是穆公子，穆记的当家。这次我和雨如之所以能缓住奇城那边的状况，就是多亏穆公子出手相助。”，说完，朝穆炎使了个眼色。
　　穆炎听张情介绍了自己，随即也抬手一礼：“在下穆炎，商人而已。”
　　“穆公子，在下张予。”，张予显然并没将穆炎当回事，也只是草草地朝她寒暄一句，之后又开始对贺兰雨如说，“如儿，我知道你们一路行来，想必定是又累又饿了吧？我特意找了个地方，订了个包厢，给你和张大人接风！吃完饭后，我们再一起进宫吧？”
　　张予又看了看穆炎：“穆公子既然是商人，那这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若是一个不留神，可就会少赚很多的，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士农工商，在纪、冥、凉三国里，也是一样的。商人永远是最低等的，尤其是像张予这种典型的官家少爷，更是对双手沾满铜臭的穆炎无甚好感，即便穆家算是米粮界的翘楚。
　　穆炎看看贺兰雨如，见她也未有挽留自己的意思，心里顿时也窝火得紧，不过也是个十五岁的半大孩子，赌气地说道：“既然这样，那穆某就不打扰殿下与张公子和张大人了，在下告辞！”说完，一脸故作轻松地离开了。
　　其实也只有穆炎自己才知道，自己脸上的那表情，是有多么的装、逼……

　　“那条烂八爪鱼，就该拿去铁板上生煎。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招人烦，不！是更人招烦了。”，穆炎自离开那三人后，便一路走，一路自言自语，“你也不知道挽留我一下！亏我还帮了你这么大的一个忙呢！还是你根本就和那条章鱼有什么”，想到这里，穆炎又是一阵烦躁，“算了，本身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完成师父的任务，剩下的我什么都不奢望了。你要是心里有我，就不会有四年前那次的事情了…”
　　“…没想到竟走到这里了…”，不知不觉地，穆炎走到了一处地方，抬眼看向招牌，先是有些发愣，后又抬脚走了进去，“云来客栈…呵呵…也罢，再来这里吃一次好了，权当是缅怀一下。”
　　穆炎走进去后，还是挑了四年前的那张桌子，还是坐在四年前的那个位子，招手叫来了小二，点的也还是四年前的那几道菜。只是这次，自己的身旁，却没有了贺兰雨如……

　　贺兰雨如本是想直接回宫的，不料这张予实在是盛情难却，而这张情，似乎也不搭腔帮自己说话，于是只能随着张予的意思，朝他订好的那家酒楼走去。
　　其实这四年来，贺兰雨如有些事情想得很清楚。自己已经十七了，像这种年纪的女子，在纪国，应该是已经成婚，或是定亲了，尤其还是皇家的公主。不过这些年里，无论哪家的大臣或是贵族来求婚，皇姐都帮着自己将那些人一一拒绝掉了。而这其中的原因嘛，对于清楚整个事情的人来说，大家的心里都是明白为何的……
　　贺兰雨如一路而行，心里却在想着别的：四年前知道堂弟张予的心思后，这些年自己一直不曾对他太过热情，好多时候，甚至不太接触。就怕自己万一做了什么，让他误会了意思，害他相思错付。只是这堂弟和小时候一样，总是爱缠着自己，还记得那时候的林琰洋，说他像只‘八爪鱼’，听她用那么个词形容堂弟，自己笑过后，也觉得十分形象。
　　“洋儿，为什么我老是能想到你？”，贺兰雨如深呼一口气，本是准备不再想这些的，却意外的看到了几步之外的那家‘云来客栈’……
　　“如儿，张大人，那家客栈快到了！今天闻香楼的包间满了，咱们只能来这里了。不过在梓城，云来的酒菜，和闻香的，一样令人称赞，我们快进去吧。”，张予看见目的地在望，转身对着二人说道。
　　“走吧雨如，发什么呆呢？”，张情走过去，拍了拍贺兰雨如，“看什么呢，这么专注？这云来客栈你应该很熟啊，怎么盯着看了这么久？”
　　“呃，没什么，只是久未一起来过了，觉得有些怀念而已。”，贺兰雨如说罢，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路顺着楼梯直上的张情，却无意间看到了那黑色的身影，故意低声对贺兰雨如说道：“雨如，看来有些人，即便离开了，也还是会再见到的。”
　　“姐姐，为何这么说？”
　　“你看啊。”
　　顺着张情手指的方向，贺兰雨如又看到了那个黑衣少年。
　　贺兰雨如没想到又在这里碰见穆炎：“是穆公子？他也来这里了。”
　　“是啊！她也来了，你又见到她了。”，张情侧头，话中有话。

　　穆炎正自吃着，顺便缅怀一下过去，却感觉背后有人盯着自己，于是扭过头去，就见到张情正站在楼上，笑意盈盈地看向自己，刚想瞪她一眼，却看到了她边上的那抹紫色，当下也是愣了愣，不过还是礼貌性地对贺兰雨如微笑点头，之后又继续吃了起来。

　　“雨如，那穆公子怎么好像对我们很无所谓的样子，莫不是生气咱们刚才没叫她一起来吃饭？”
　　“刚才我未开口留他，只因着一路上，却是让他辛苦了不少，而且皇姐也派人来接我们了，所以我是想让他快些回去休息的，但没想到他也来了这里。”
　　“哦，原来你不是嫌他碍你和张公子的事啊。”，张情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贺兰雨如：“……”
　　张情提议：“那我们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嗯。既然都碰见他了，我们自是要去和他打个招呼的，然后正好邀他一起用餐。”，贺兰雨如点头回应。

　　穆炎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郁闷：“怎么我到哪儿都能看见他们三个啊？你们三个也真是的，就不知道选个别的地方吗？欺负我孤家寡人的，非要跑到这里吃什么饭？打扰了我进食的雅兴！真是扫兴！可恶的八爪鱼！”

　　走在前面的张情率先听到了穆炎的话，因着不知这词曾是林琰洋和贺兰雨如说过的，然后噗嗤地笑了出来，顺口说道：“穆公子，什么八爪鱼啊？那又是什么？”
　　“八爪鱼？！”，贺兰雨如走来时，就听见了这个词，当下心里也很是奇怪，转脸看着穆炎，“穆公子，这词还真是新鲜呢！”，言毕，有些疑惑地看着穆炎。
　　“这是种海”，正要回答的穆炎，在看到贺兰雨如后，也察觉到了什么，当下改口道，“什么八爪鱼，那是什么？穆某肤浅，还真是没见过。穆某刚才说的是‘扒这鱼’，‘我扒这鱼，看见它刺太多了。’”，说完还指了指桌上的一道菜。
　　这一指不要紧，贺兰雨如顺着穆炎的手指看去，就见这一桌菜，竟全都是那年自己为洋儿点的。

　　四年来，自己每年的年三十、中秋，都会来这里，坐在这个位置，点上一桌相同的菜式，原因只是因为，林琰洋她爱吃这些……
　　这，这难道是巧合？！贺兰雨如抬眼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年，眸中尽是不解：“这人似乎也总是穿着黑衣呢……”

　　留意到贺兰雨如的目光，穆炎顿时也明白了些什么，瞅瞅这一桌的菜，不再言语。

　　“如姐姐，洋儿从小就喜爱深色系的颜色，尤其是黑色和藏蓝色！”
　　贺兰雨如的脑中突然地就闪过这么一句话，登时竟是有一丝欣喜！莫非这人，真的是洋儿？可是不对，那次还在丰都时，自己曾拜托皇姐调查她，而皇姐调查后，也说过这人没任何可疑之处，从出生到今的资料都很齐全。不对…不会是她的！若是她，为何不早与自己相认？洋儿不会这样的……

　　穆炎看着贺兰雨如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点头地看着自己，心道：“完了，这次估计露出马脚了。”，趁着贺兰雨如还在发呆沉思之际，手不动声色地从颈间划过，看着小二哥正端着水壶往这边走，登时心中生出一计。
　　穆炎施施然起身，就在小二哥快到自己这里时，伸手弹了个铜子到他脚上……

　　那小二本是要送水到穆炎身后的那桌，却不想，自己的脚下却突然一软，身子便直接往前爬去，这一壶的茶水，就全都浇到到了穆炎的身上。
　　穆炎立马装作被烫，喝道：“你这小二哥，怎么走路也不看着些，幸好这水不是滚烫的，要不非要烫死我不可！”
　　“真是不好意思客官。对不住！对不住！您没事吧？”，小二哥看到水撒了穆炎一身，也赶紧爬起来向她道歉。
　　“算了算了，也没什么大事。你去忙吧。”，看见目的达成，穆炎也不再为难小二，挥了挥手，让他继续去忙了。
　　“你怎么样？可还好？”，贺兰雨如正想着如何证明穆炎是林琰洋之时，就看见了这一幕，也开口问道。在这么一瞬间，贺兰雨如却是真的将穆炎认成了林琰洋……
　　“还好，穆某皮厚，无事。”，穆炎说完，还下意识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故意露出一小部分颈间的位置，让贺兰雨如看到。
　　“怎，怎会？没有，他没有那个，顽石的指环……”，本是关心穆炎的贺兰雨如，在看到那人的颈间空无一物时，瞬间呆在了那里……
　　自己的想做的事已经顺利做完，穆炎也不再多留此地。轻松地向她二人告辞后，快步地离开了云来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