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流光》子焉非鱼

45、醉浅

　　我惊诧得回头，清瘦的身形，苍白的脸颊，漆黑的眼眸，凌人的孤傲之气。胤禛，为何重生后的每次相遇，我在你的眼中看到的只有寂寞？
　　定了定神，我很快退到了弘历身后，规规矩矩地行礼：“皇上吉祥。”
　　胤禛的眼神随意地扫了我一眼，走到弘历身旁坐下，问道：“弘历，上书房师傅布置的功课都做完了吗？”
　　“回皇阿玛，儿臣都做完了。”弘历恭敬地回话，带着些许紧张。
　　“那你说收‘农为天下之本务，而工贾皆其末也’何意？”胤禛凝视着弘历，淡淡地问道。
　　弘历仔细想了想，说道：“市肆之中多一工作之人，即田亩之中少一耕稼之人。群趋为工，则物之制造者必多，物多则售卖不易，必至壅滞而价贱，是逐末之人多，不但有害于农，而并有害于工也。”
　　胤禛赞许的点点头，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目光忽然移向我，停留了片刻，站起身说道：“弘历，有空多陪陪你皇额娘，明年你就要搬出宫住了。”
　　弘历立刻乖巧的点点头。
　　胤禛拍了拍弘历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了。
　　“恭送皇上。”
　　回到静华园，我想也是时候把耳坠交换给紫岚了。许久未见，她的美丽动人更添了几分，只是眼底的忧郁宛如深不见底的幽潭。紫岚看到耳坠的反应与我料想的一模一样，泣不成声。
　　“谦儿……这你是怎么得到的？”紫岚痛苦地问道。
　　“这……奴婢碰到了从前伺候格格的如怡姑姑，是她告诉奴婢，格格生前有个耳坠一直没能交到娘娘手里，让我去寄畅园去拿……”
　　“谢谢你谦儿……” 紫岚哭着抱住了我，我明白此时她只是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至少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哥哥的心意，虽然已经太晚了。
　　那天晚上，胤禛破天荒地来到静华园同紫岚用晚膳，身后就跟着一个小平子。听蔷儿说，虽然胤禛对紫岚一直宠爱有加，可是由于政事繁忙，他极少到各宫娘娘处用膳。整个静华圆上上下下都兴奋不已。我和蔷儿则是站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胤禛喜素，所以晚膳也以素菜为主，简单平常。他和紫岚静静地吃着，各揣着心事，谁也不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冷清。用膳完毕，我将湿巾递给胤禛擦脸，又为他端来清茶漱口。他的手指无意的滑过我的手背，心中一阵悸动，我连忙低下头，生怕曝露了心事。心爱之人，咫尺天涯，却是一种折磨。
　　“紫岚，听说你这的宫女谦儿烧得一手好菜，不知今天哪道是她做得？”胤禛品着茶，和紫岚并肩坐着，似是不经意地问起。
　　“回皇上的话，谦儿前些日子溺水了，身子还未养好，所以臣妾并未让她做菜。”
　　“溺水……”胤禛沉吟了片刻，站起身说道：“紫岚，朕要走了。你早些休息，朕瞧你又瘦了。”
　　紫岚连忙起身相送，温婉地说道：“谢皇上关心，臣妾会小心身子的。谦儿，点上灯笼送皇上回乾清宫。”
　　“是，娘娘。”我应允道，心中忐忑不安。虽说想见他，可真要见了，却又想着不见会更好，只怨他已经认不出我了。我去取来了灯笼，提着灯笼的手都有些颤抖。
　　一路上，我连大气都不敢出，头脑一片混沌，淡淡的玉兰花香飘来，心思更迷乱了。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我就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不知不觉到了乾清宫，我急急地想行礼告退，生怕再在他身边多待一分钟，我会藏不住我的泪水。不料想，胤禛却先开了口，冷冰冰的问道：“为什么一再要去寄畅园？”
　　“我……奴婢……奴婢迷路了……”我结结巴巴地回答，可这个谎话连我自己都骗不过。
　　胤禛冷笑了一声，直视着我，语气带着一丝嘲弄：“迷路？看来上次的巴掌还是太轻了……”
　　如此熟悉的面容，吐出的字却是如此叫人寒心。我就这么呆呆地站在那看着他，说不出半句话。
　　“你究竟是谁？想干什么？”胤禛走近了一步，语气透着不容欺骗的威严。
　　我想把一切都告诉他，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奴婢刘语谦……奴婢知错了……”
　　他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失落，眉头紧蹙，狠狠地警告道。“你！朕讨厌你看朕的眼神！你不是她！”胤禛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若是像现在这般，那就说明真的伤到了他不可触及的痛处了。
　　“皇上，你寂寞吗？”他眼底的寂寞刺痛了我，我竟不由自主地问道，话一出口，我立刻后悔了。
　　胤禛脸色刹变，抓住我的手腕，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以为你是谁？朕是一国之君！朕不需要一个奴才的同情！”他那么用力，手指掐进了肉里，似乎要把我的骨头都捏碎了。
　　他真的弄疼我了，但我没有开口求饶，只是抬起头死死的看着他。
　　四目相对，他愣住了，慢慢地松开了手，颓败地坐到了坐榻上，撇过头不再看我，冷冷地说道；“你走，走！”
　　我转身离开了那里，身后有一道无形的墙，把我和他隔开了。
　　回到静华园，手腕上的红印依旧清晰，我小心地用袖口遮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蔷儿已经在屋里等候多时了。
　　“谦儿，你没事吧？”她担心地问道。
　　“没事。”我故作轻松地说道。
　　她依然不放心的看了我一眼，，拉着我到桌边坐下，把一盘水晶虾饺推倒了我面前，开心地说：“你还没吃晚饭吧。这是娘娘赏你的，快吃吧。”
　　经她一提醒，我才感到有些饿了，夹起一只饺子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皮薄肉多，鲜香可口，便说道：“蔷儿，一块吃吧，挺好吃的。”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能经得起虾饺的诱惑，和我一起吃完了那盘虾饺。
　　“这盘饺子其实是万岁爷赏你的。你去拿灯笼的时候，万岁爷对娘娘说，你脸色不好，赏你这盘虾饺的。”蔷儿抹抹嘴，随口提道。
　　他……可是刚才……我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