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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沉船 ...

  •   点滴芭蕉心欲碎,声声催忆当初。从来相逢恨苦短,百事自古不由人。
      风尘仆仆地赶到伯父家,尽管已有心理准备,当我踏进大门的一刹那,泪水还是毫无预兆的涌出。记忆里熟悉而温馨的地方,却多了一抹悲凉的色彩。
      “阿牟其……沅芷回来了……哥哥他……他……”我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哽咽着问道。
      “沅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去见见逸轩吧,这孩子一直等着你……只是个风寒,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伯父絮絮地说着,老泪纵横。伯父一生好强斗胜,即使受到再大的挫折,也从未掉过半滴泪水,这次却是泣不成声。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旁的歆澜嫂子和伯母都已哭成了泪人。逸轩堂哥唯一的儿子小天羽怯怯站在额娘身旁,年幼的他并不知道他的阿玛就要永远离开他了,只是时不时地用帕子替他的额娘擦去泪水。
      我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内室,尽管已对自己说过无数遍要坚强,不可以当着哥哥的面哭,可见到逸轩的一刹那,泪水还是毫无征兆的涌了出来。他靠在床头,冲我微微笑着,苍白的病容,无神的眼眸,消瘦的身躯似乎一阵微风就可吹倒。这还是记忆里那个俊朗不凡言笑晏晏的逸轩堂哥吗?
      “哥!”我扑倒在他怀里,泪水肆意的流着,双手死死的抱住他。
      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笑了,低哑的说:“丫头,你回来了,哥还能见上你一面,真的很开心……咳咳……”他忽然急促的咳嗽起来,脸色越发难看了。
      我急忙从桌上端来热茶,慢慢喂他喝下。逸轩的呼吸才稍稍平缓些,咳嗽也稍稍止住了,嘴角勉强起出一丝笑意,眼里含着歉意,说:“丫头,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哥,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你是好人……老天不会这么对你……老天爷要庇佑好人的……”我抓着他的手,语无论此地说着,泪水像掉了线的珍珠,簌簌地落个不停。
      “呵呵,生死由命,沅芷,你不必介怀。只是哥还放心不下你,小丫头心里装着太多的事,哥希望你能活的轻松快乐!可惜,哥不能看到你嫁人的那一天了。”他的手掌轻柔的拭去我脸上的泪水,笑意浓浓。
      “哥……”我嗓子好像被塞住了,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逸轩慢慢从怀里取出一个耳坠,艰难地递给我,呼吸一下子突然变得急促起来,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说:“这是紫岚的,你帮我交给她……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宜轩的手蓦然垂下,耳坠却还死死的攥在手心。
      “哥——不要走!”凄厉的哭喊声响彻了整间屋子。
      三天后,宜轩下葬了,可我身上不可戴丧,换了身素色的衣服,头上只插那支白玉簪子,远远的跟着送葬的队伍。风正潇潇,白绫飘飘,铺天盖地的白色深深的刺进了我心里,从此逸轩永永远远的走了,身归黄土,魂逝天涯。
      宫里很快派人来催我回宫了,免得身染晦气。我无奈地与伯父伯母惜别,两位老人憔悴的身影在风中更显凄凉。如果逸轩堂哥不是如此的才华出众,也许也不会这样早逝,直道世道无常,天妒英才!
      我轻轻地摸了下小天羽的头,说:“小天羽,记得一定要听你额娘的话,长大了要孝顺你额娘,知道吗?”
      小天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稚嫩的脸上多了一份坚定。也许现在的他还无法体会他额娘心理的苦楚,但我相信他将来一定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因为他身上流着逸轩的血。
      歆澜嫂子爱怜的把小天羽楼进怀里,朝我淡淡一笑。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上了船,我站在甲板上,迎着潇潇的江风,心情才渐渐平静了,也许正因为有这么多的悲欢离合,所以才造就了人生的不同寻常,只愿逸轩来生能得偿夙愿,和紫岚幸福白头。
      “格格,回船舱吧,江上风大。”晓斐取来一件大衣披在我身上,这次离宫只有她一人陪伴左右,路途奔波,辛苦她了。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和她一起回到船舱。
      船渐行渐远,我在房间里看着经书,晓斐在一旁绣着蝴蝶。忽然我闻到了一阵甜腻的花香,心里一阵惊慌,这味道再熟悉不过了,曼陀罗花!
      我连忙并住气息,想提醒晓斐时才发觉她已然晕了过去。这时,屋外响起了粗重的脚步声,我连忙将避毒珠含在口中,假装晕倒伏在了桌上,一只手放在腰间剑柄的位置。
      门“嘭”的被打开了,走进两人。
      “想不到如此的顺利!”一人冷笑道。
      “我早说了,这招准行,万无一失!这两妞长得还真不错,就这么烧死了,太可惜了,不如……”另一人奸诈地笑着,脏手不安分的摸了下我的脸。我强忍住心中的怒气,才没有当场拔剑。
      “你别多事!”一个声音狠狠的警告道,“这女子不是你能碰得的!若不她得罪了爷,你这辈子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尸体万一飘到了岸上,被人瞧出了异样,这责任你负的起吗?”
      “嘿嘿,我只是说说罢了,何必较真?”那人灿灿地说道,声音透着一丝不甘心。
      “走吧,趁着天黑放把火,烧个一干二净!”接着两人都快步离开了。
      我不敢立刻起身,依旧伏在桌上细细地听着屋外的动静。果不其然,过了片刻,一个声音不耐烦地响起“早说了万无一失了嘛!真是多此一举!”,接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又过了片刻,不知从何处飘来了刺鼻的烟味,还传来了两声落水声,我猛地张开眼睛,只见从门缝里飘进了丝丝的黑烟,不一会,屋里已是烟雾迷蒙。
      我费力地想推醒晓斐,无奈她晕的太厉害,怎么弄都不醒。我只好拿里桌上的茶壶,将壶里微热的茶水浇到了她的脸上。经水一激,她终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格格……这是怎么了?”来不及回答晓斐,我抓着她的手边从窗口跳了出去。
      暮春的江水仍旧冰冷刺骨,我冻得瑟瑟发抖。晓斐也立刻清醒了,呛了几口江水,惊慌失措地看着熊熊燃烧的画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来。
      不知游了多久 ,就当我们精疲力尽几乎放弃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河岸,费力的爬上了岸,冷风一吹,只觉丝丝寒风都好似钻进了骨头一般。我和晓斐相互扶持着,跌跌撞撞地在岸上走着。
      “格格,我们这是去哪?”晓斐抽泣着问我。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晓斐,以后不要再叫我格格,叫我沅芷好了。”我看着暮色沉沉,心里也是一片迷茫。
      “奴婢不敢!”晓斐惶恐地说道。
      “唉,那你就暂时叫我小姐吧。现在我们得躲起来,若让他们发现了我们还没死,就完了!”
      “格……小姐,奴婢知道了。”
      想到如此狼狈的我们,我心里一沉,逃的实在太匆忙,身上连半个铜板都没有,那要如何活下去?我又素来不爱戴首饰,现在唯一值钱的只有那副东珠耳坠和头上的玉兰花簪子,簪子是万万不能当的,只希望耳坠还能为我们换回一些盘缠。
      我们在街上走了很久,才终于看到了一家当铺。
      不顾晓斐的劝阻,我摘下耳坠放在了柜台上。
      “东珠耳坠,成色不俗,五十两。”掌柜小心翼翼地把耳坠放在掌心端详了半天,才说道。
      “才五十两!能不能再多点!”我恳求道,五十两银子实在太少了。
      “不能再多了,”掌柜说着摆摆手,“姑娘,实话和你说,这里除了我们店,没第二家敢收你的耳坠。这是宫廷之物,若不是看在姑娘你有难处,我也万万不敢惹下这个麻烦。何况虽然做工精巧,但毕竟也只是个珍珠耳坠,最多五十两了。”
      我叹了口气,接过了银子,和晓斐正要离开当铺,忽觉一阵头晕目眩,腹部传来刀绞一般的剧痛。
      “格格!你……”晓斐惊慌得扶住我。
      我低头一看,只见裙褂上血迹斑斑,丝丝鲜血正顺着裤腿往下流。我支撑着想向外走,可身子越来越凉,根本迈不开步子,一阵刺痛袭来,我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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