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逃离 ...
-
大火持续了一天一夜，整座沈璧山庄如今只剩下灰烬与烟尘。但凡江湖上叫得出名号而又喜爱凑热闹的人也全燃尽于这浓烟之中。步齐依几乎不记得他们是如何逃跑的，当时场面实在是混乱不堪，四周燃放着浓烈的迷香，还有从源源不断涌来的军队砍杀所有见到的异己。
李公子来不及解释，先是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让步齐依闻，告诉她们几条通往外面的密道也早被封死，现在只能尽量躲着围剿路线前进。步齐依内力虽尚未恢复，但遇到了正面冲突还是能勉强全身而退。然而即便如此，倘若直接冲出山庄，外面等着他们的仍是层层包围。李公子带她们奔向一处偏远的屋子，这里本是闲置的仓库，很少有人来，但却是最靠近山庄外围的。屋内的大缸下是一个不算大的的储藏空间，两个女子同前面的人跳下去，里面竟然有一些水和干粮。
李公子迅速先将头顶的盖子重新用准备好的石块黏土封好，接着指着地窖的一面墙道：“从这起四丈以外，便是庄子最外的一堵墙，再朝前挖至少二十丈，便能绕到竹林里。”
小春惊讶道：“我们等躲过上面的围剿，再从这出去不就好了？”
李公子叹道：“你又不是不知晓他们的做法，过会杀完了人便是要放火烧光，并且会有人看守查看有无生还者。若是三日后你再从这冒出去恐怕一下子就能被发现，”他又继续道，“幸好现在是冬天，山上全是积雪，否则连这整座山头都要被烧掉。”
“你如何知道的？”步齐依开口问。
“姑娘，现在保命要紧，我们的粮食不多，等到待会闻到烧焦味洞口必须全部封死，我们三个人要在这憋上一整天，能不能扛过去还是个问题。时间紧迫，我们得快点。”
地窖内有两个装满水的大缸，几个注满的水壶，还有少量的肉脯跟饼。凭这些东西一个人吃三天都不一定够，何况他们三个人还不知何时能出去。小春一边抱怨为何不多准备些东西，一边对用来挖洞的短小匕首感到不满。由于只需要挖出一条够一人匍匐通过的狭长通道即可，每次两人工作，剩下的一人休息。
没过多久，果然上面传来动静，只听见头顶走过一个人，用金属武器敲打了下被封住的地窖入口，不见得有松动，才随着其余脚步声离开。又过约半个时辰，从地窖封口处传来浓烟味。此时洞已经有一丈之深，李公子用剩下的泥土完全封死上方的浓烟来源，对面前百感交集的两姐妹道：“开始了。”
步齐依鲜红的外衣早已丢在路上，如今发饰已倒，满目尘土，实为狼狈。事实上，所有人都在胆战心惊中度过这难熬的几天。上面被大火吞噬，这个狭小的空间没有空气流通，便如同一个蒸笼，温度一直在上升。几人已考虑不了这么多，尽量穿着的少些，然后摸着黑依次在水缸里浸泡全身。之前李公子已对整座小竹屋做了手脚，几处主要的支撑部位都受到一定程度的破坏，加上屋顶积压的雪层，最终终于在他们坚持不住这闷热的环境前倒塌。
估计到了太阳落山时，几人掘到沈璧山庄的最外层石壁。山庄最外层的基石埋的相当深，厚度估计有两尺。而接下来的破石工程便几乎全部交予内力恢复三成的步齐依完成。她每次出掌只能击裂表层，然后再由其余一人一点点将石土屑运到出口处的地窖。他们趁地上的山庄还在燃烧当中连夜破石，以免大火停止后击石的声音被察觉出。其实这种情况下掘洞，很容易偏离既定路线，三人反复确认，终于在黎明前开出石道到达山庄外围。
十分幸运的是，地面上的房子虽倒塌却半分也没有松动被封死的地窖出口，这样外面持续的浓烟不会进来，也不用担心在后期军队检查时会被发现。其实这种天气下放火要困难的多，他们不知道的是，半夜下起了雪，大火基本上被熄灭过一次。后来又有人带来更多的油浇上去，这火才真正持续了一天一夜。
一连打通到山庄外围，三人先是暗自庆幸一番，但很快又被新的情况困扰。先不说偶尔会遇到冬眠的动物，就是错综复杂的竹子根部也是极大的阻碍，越到后面清理积土花费的时间也越长，三人进度相较之前至少慢上一倍。他们求生欲虽强，但是这种情况下更容易到达身体承受的临界。而李公子，即使另外两人小憩时仍不停的拼命般挖掘清理。他自有备而来，但自从进了地窖只是口渴十分时才喝下一些水，食物更是尚未动过。
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洞口大小自是尽量以小为佳。两个女子通过正合适，李公子前后移动便略有不便了。为了保持体力，他几乎一直维持在最前面挖掘，如果后面的人需要跟他更换位置，即就地在侧面挖出一个勉强可以侧躺的洞贴进去调整位置。
像这样又是坚持了整整连续一天一夜，洞穴出了石基向外延长已有二十余丈，李公子不放心又连着向前打通约十丈才稍作休整，准备向上挖开。
通道方向本是偏上开掘，沈公子攀上清理出的落脚土堆，寻着树根敲破最后能够遮掩的土层，而随着掉落的土块，自己却被外面的强光伤了眼一下子摔落下来。
李公子完全清醒时已发现自己正躺在榻上。他摸索着手感粗糙的床褥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乌黑一片。
莫非还是在地下？李公子回想到最后一幕，心中一阵惶恐。
“没用的，医生说你眼睛被光刺激到，至少十天才能恢复。”旁边传来小春的声音。
李公子对着声音的方向，开口费力地问：“姑娘呢？”
“姐姐她在隔壁。我们还在黄山境内的镇上，附近都是官兵，想混出去还要再等上一阵子，”小春犹豫道，“听外面人讲，山庄已经不复存在了。”
李公子低声“嗯”了一下。
“师父师兄他们，也全都不在了。。。。。。”小春红着双眼，突然发狠道，“每次见到你，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每次都是我替你们解决这些事端好不好，李公子感到很无语，对于救命恩人，姑娘也是如此想的吗？
“李冒，你要对我们解释清楚，否则我跟姐姐一定不会放过你！姐姐？！”
李公子半张开嘴，睁大眼努力朝那边望去，可依旧是黑暗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在表达对你的谢意之前，请告诉我们所有的一切。”步齐依声音带着不同以往的沙哑，李公子犹豫了下，也不知是这样伤心悲痛来的好，还是待知道一切真相后的憎恶愤恨更能使她振作起来。但是有些时候，如果将她内心中最美好的人事物一一撕裂摧毁在她面前，告诉她那些飘渺的美景都从未真正存在过，告诉她只有她一人一直深陷于残酷的骗局之中，李公子宁愿自己做个恶人。
“我是在你们离开镇江后从京城的几个高官口中打听到的。”李公子恢复平躺的姿势，整理着思绪。
沈璧山庄为皇家所用已经是公开的秘密。除去天台宗，这里每年专门为皇室培育精良的暗卫、执行各种复杂的由皇帝直接派属的任务。但是山庄又在江湖之上，保持着原有的江湖作风。这样以来，这处地方作为朝野势力的衔接点，颇有里外不受之感。近年来，各地迅速崛起的江湖派别将朝廷与江湖微妙的平衡打破，由其是在民间威望十分的邪派西海教，教徒数目之多，分布之广，后来竟起了造反之意。再加上地方本属于国家的盈利份额被这些各门各派不经意的抢夺，国库也急需充盈，这才最后敲定沈璧山庄的肃清计划。
“江湖势力同北边的少数民族勾结，陷边疆的百姓于水火之中，这些你们都知道。当日前来的门派中当然也存在一些无辜的人，可是这对整个大局来说，是颇有利的。沈庄主是否被威逼我不清楚，但最后他对这事也点了头。”李公子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我嗓子干，给我点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逃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