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苏州（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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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齐依并未问“为什么你会来救我”这种话，只是问道，山庄上的人，还有沈师兄是否还活着。
“死了，他们全都死了。”
屋内一片沉默，李公子虽然看不见，但仿佛听到了滴落在木板上的清脆水滴声。他想起来有天下起小雨，姑娘练习累了便在屋中望着窗外的迷离的烟尘。她颇为喜欢听着雨水滴滴嗒嗒坠落在屋檐上，再顺着房檐一滴滴溅在浅浅的水洼中。姑娘说这声音很是悦耳，于是又拿起笛子，闭上眼即兴吹了一曲。这些李冒都是记得的。
但现在也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那你说，我姐姐的父亲是被谁陷害的？”小春声音也是哑涩。
“我不知道。”李公子如实回道。
“你不知道？！”小春本是百感交集无处发泄，听他这话后一手拽起他衣领，一手直接抽出随身的匕首指向他脖子。
我怎么就该知道了，李公子心想，捉摸着这小春一只手就能将自己提起半个身子，也不知是她力气太大，还是自己身体更轻些。“姑娘若不信我，早就该在离开地窖前将我杀了，再不济，挑断手脚筋，抛掷在这荒郊野外喂猛兽也是不错的。呵呵，不过，想必从沈璧山庄出来的人，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本领才是一流，难怪你到最后都未嫁出去。。。。。。”
刺痛如同夹杂着砾石的劲风卷在脸面，李公子心中苦笑，心想姑娘可真会把握角度，颈前就是锋锐的匕首，这万一自己真就这样栽在了上面，岂不功亏一篑。
那小春更是直接，李公子尚未缓过来又觉脖子上挨了一刀，虽没触及主要血脉但也是一阵剧痛。
“你再胡说我姐姐不动手，我也要杀了你！”小春越发狠厉。
李公子低声哼了哼，从怀里掏出那块半边玉佩伸到前面：“姑娘先看清楚是不是这件。我当时如果随便找来样东西糊弄你，你没有留在那儿殉情岂不吃了亏！”
步齐依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接过来反复仔细查看比量着：“是家父遗物。”
“不是‘遗物’，而是‘之物’。据我了解，步大侠并没有死。”
“你在乱说什么？！”小春大惊。
“我说，你表姐，姑娘的父亲，步大侠，他有可能还活着。”李公子有些可怜其像步齐依这样的江湖人：子子孙孙都要循着前一代过着刀尖上的生活，更变本带利的是，这种大环境中下极易产生的恩怨纠葛更主导着整个家族的宿命。
“如果我能为姑娘寻回步大侠，你可要答应我一件事。”李公子脖子上的伤口鲜血不停地顺流而出，染在上身颇为触目惊心。明明是只待宰的羔羊，他还是忍住刺痛提出如此条件。
“只要不伤天害理，我答应。”
“这要求我以后想好了再向姑娘你提出来。小春，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为什么我？！”小春望了望一旁的表姐，只好退让，“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我也答应你的要求。谁让你也算是救了我们。。。。。。我去找点药棉给你擦下。”
“还算有点良心。”
李公子看不见，事实上更加缺乏安全感。“我在苏州城的一家当铺里看到的这块半圆玉佩，仔细想来应该是与姑娘笛子上的那块正好一对。那日小春告诉我，步大侠被害后，尸体上的这件贴身之物却不翼而飞，我当时想，这必是十分相关，定有蹊跷。”
“之后我通过当铺，了解到当这玉佩的人乃是苏州府尹府上的丫头，追问后又知，东西是她从府中的祠堂附近捡来。姑娘，不知可认得苏州城柳府的二少爷柳慈贤？”
“我听说过苏州的柳府乃是大户人家，主要经营丝织生意，柳家有个儿子在朝廷做官，就是你说的这人吗？”小春问。
“那是柳家的长子柳慈安。你说的人是次子，他居住柳府，鲜少出门，但我也略知。”步齐依缓缓开口道。
李公子听步姑娘这么一说倒是朝她的方向眨了眨眼，扬起嘴角：“既然是姑娘你知道的人，便是相信李某说的话了吧。”听她没有回应，继续道：“这个柳府二少爷有次拜访府尹，不料误入一间密室，据说便是建在那祠堂之下。姑娘，我听说，当日步大侠的尸身被找到时早已面目全非，那便有可能是经他人顶替的不是吗？”
李公子倾听了许久，对面才回应道：“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会尽力找到父亲。既然如此，明日便启程。”
李公子一早醒来心情极好。一想到将来的一段时间里姑娘每天都会陪伴自己左右，便是如梦中的一样，如果不是——
“起来了，你还要躺倒何时？！别以为你瞎了就能由着别人伺候！”这语气一听便知是小春。只见她单手环着装有热水的铜盆停在李公子面前，一抬手就从水中挑出带水的热毛巾，甩在对方脸上。
“大小姐，你一个姑娘家一大早这么闯进了也不怕人说闲话。”李公子深叹道。
“哼，谁知道你又打着什么鬼主意！这次去苏州如果被我发现是你故意耍我们，我先要替姐姐要了你的命！”
“我瞎了眼，人都在你们手上了，任君处置。”李公子发现有时候跟这丫头较针还是颇为有趣的，“好了，把药给我，我过半刻就出去。”
“什么药？！”
“没什么，你站在这做什么，难道怕我这个瞎子又使诈，非要亲自看我换衣服不成？”
小春将盆用力砸在方桌上，破门而出。李公子摸索着用水盆旁的药膏为脖颈处的伤口伤药，不禁暗笑。
布置好的四轮马车内并不宽敞。姑娘就坐在自己对面，剑不离手，不苟言笑，基本上全是李公子跟小春在调侃几句。这样从黄山至太湖，一共用了三日到达。李公子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加上近日的体力透支，虽然已放慢行进速度，但到了第三天自己还是病倒了，发起了高烧。起先自己强忍着，吃了些备用的药，但一进客栈的单间，便完全累到在床上，再也动不了身。这一夜，李公子昏迷在房中，隐约中听到熟悉的笛声仿佛就在床边。李公子想，如果这是梦境，就让它从此不要再消散好了。
次日一早，小春见他一直蜷在床上，连外衣都未解。一发现他头烫的厉害立即叫来步齐依。两人最终决定，请来大夫，小春留下来照顾李公子，步齐依则独自乘船至苏州。
等到李公子醒来才知道姑娘已经离开。他长长叹出一口气，心道姑娘她武功再了得，就这么喜欢单枪匹马以一敌众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苏州（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