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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乱世中的和平岁月,偷得一时清欢何其美好。
      新年共守岁。
      白景温温吻了吻了靳羽的发鬓,懒洋洋地道了句好香。
      靳羽瞪大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个十几岁的自己,最近总是跑出来遮住成年的靳羽。
      白景一笑:“多大的人了,看人还和猫子一样。”
      靳羽撇撇嘴:“你不知道别人说我这青鹮将军,其实是白虎星化身么?”
      白景:“还真把自己当大猫了……”
      “不该是蝙蝠么,不知自个儿到底是禽还是兽,干脆做个禽兽。”
      他勾上白景的下巴,亲了上去,还发出吧唧一声。
      “靳羽,呵,我以前竟不知你是这样可爱。”
      “你不知的事情多了。我喜欢你,很多很多年了。”
      白景握住他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手:“我知道。”
      靳羽望着他。
      白景也回望着他,眉目温柔。
      “我看你现在的样子,便能知道,你当年定也是很喜欢我的。”
      靳羽突然有点心酸,之前就被激出的那点小孩脾气上来,拉过白景的手指就咬,却始终不敢咬得重了。
      竟是变得猫舔一般,软软酥酥地挠心,把白景的呼吸都带重了些许。
      他抽出手托住靳羽的脸:“凤染,我们好好过。”
      这次他没笑,微蹙的眉头却让靳羽觉得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白景,我开始贪心了。”靳羽说。
      “嗯?”
      “我想你能多喜欢我一点……原来便是我,也不会是永远站在原地不动的,不会永远是那时的样子。”
      窗外噼里啪啦的一阵爆竹声,完全掩过了靳羽压低的声音。
      白景只看到似乎靳羽的眼角又有点湿了,“这么个大男人,还是将军,怎么动不动就哭,”却是弯下头去,舔了舔靳羽的眼角。
      只觉得靳羽一颤,眼角更湿了。
      只要遇上白景,他就无用得很,无论是难过,还是欢喜,都想要落泪。
      似是有什么压在他心底久了,实在太久了,已盛不下,非要涌出来才好。

      “你方才对我说什么?”鞭炮声歇,白景又问靳羽。
      “我可不可以叫你景卿。”
      “你这是自比王安丰妇么?”
      “哼!我们来看看,谁是妇!”靳羽翻身就压住白景。他身上肌理虽还不如白景,但好歹是个武将,用箭的人手劲总还是在的。
      白景安安静静看着靳羽,问他:“你是要把我绑起来么?”
      他不肯的,白景不肯在下面的。
      靳羽知道的。
      白景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低着眉咬着牙,似乎是在克制着要不要把靳羽踢下去。
      之前他们手口亲昵的时候,每次靳羽的手摸到白景的后面,白景都会突然僵硬或抓住靳羽的手不让他动。
      有些人不拘上下之位,有些人天生做不惯……便是那种被调教了要雌伏于下的小倌,也未必个个喜欢男人,更不消说躺在男人身下。
      靳羽也说不清自己喜欢男子还是女子,得他动心的,不过白景一人。
      靳羽放开了白景,取出床头暗格里的香膏,塞进白景手中,闭上眼不肯看他,面皮滴血一般。
      连上扬的眼角都红了。
      “凤染?”
      “嗯?”
      “你不知道,其实有时候,你是很惑人好看的。”白景咬上他的耳廓。
      温柔的人流氓起来,也是蛊惑人心。

      正月春回,二月桃初,三月好踏青。
      难得休沐闲暇,便是将军,也是要出游的。
      西郊多山寺,芳菲盛艳。
      白景在靳羽耳边道:“靳羽你拉我来这月老庙,不尽是为了赏桃花吧。”
      “景卿是更愿与我去兔儿神庙么?”靳羽笑嘻嘻地望着他。
      “你真是,愈发地淘气倒小活了……”这人,真和自己一般年纪了么,白景看着靳羽,哭笑不得。
      靳羽不置可否,只拿出方才一人挤在一群大姑娘中求得的红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物件,穿了起来,挂去了白景腰上。
      白景抬起一看,是一只小小的白玉老虎。
      “白景归西山,碧华上迢迢。白虎于西主金,利财利战,亦驱辟邪。”靳羽低声说。
      他行云流水地一手抓过白景的手时并无丝毫停顿,要开口解释时却又害羞别扭了起来。
      白景只盯着白玉老虎看,然后问靳羽:“你自己雕的?”
      “嗯,功夫这般粗糙,果然你也看出来了。”
      “我年少时,你是不是也送过我一只你自己做的木盒子。”
      “小时候的事你不是说不记得了么。”
      “只是突然想起来……好像那时我本想送给澈之的,但他不稀得要。”
      “哦。”靳羽抓着白景的手紧了紧。
      “那盒子还在老家,如今我可是舍不得送人了。”
      白景空出一只手摸摸垂在腰间的白玉老虎,另一只手反握住靳羽的手,侧过头去,喷出的鼻息暖暖地落在他的鼻尖:“你送我的东西,无论名贵与否,皆料是好料,心是真心……”
      靳羽的瞳孔便映着他走在重重花廊之下,眉目温柔,淡淡一笑可尽三春,“凤染,你待我真好。”

      “明山!”
      青衣白衫的陆澄明在远处的人群中冲着白景喊了一句“明山”。
      只那一句,带着些微哭腔,就足以让白景扔下他,头也不回一个。
      靳羽看着空下去的手,唤了两声白景,声音中也带了他自己都未发现的哭腔,白景却全然听不到。
      连靳羽站到了他的身后手放到了他肩上,他也没有听到。
      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怀里的人,一脸心疼焦切。
      陆澄明就是陆澄明,天生的人材如玉,就算一身寒酸狼狈,也瑜光难掩。
      便是靳羽为了救白景昏迷间醒来的时候,也未见白景脸上有如此的表情。
      白景对靳羽,多的是感动,也兴许有些许喜欢。
      也只得些许。
      这些许多到,白景也会说些让他欢喜的话,也会陪他走在花前月下。
      这些许也少到,他靳羽十数年才等到的可颤抖着握上的指尖,白景只要为一声呼唤便可甩开,毫无留恋再不回顾。
      呵呵,白景那么温柔的人,待谁都那样好,靳羽他得一句床笫间男人都会说的喜欢就满足了,只是缺与人比较罢了。
      要不就是他天生贱骨。
      白景扶着眼睛煞红却始终并未落泪只是咬唇摇头不说话的陆澄明,半跪在地上,腰间的白玉老虎磕在石板地上,断了的尾巴,沾了泥和青苔。
      靳羽突然就有些累了,像个陌生人一样看了那两个人一眼,捡起已无人关心的白玉老虎一声不吭地走了。
      他边走,边仰头望着天,死命地眨眼。就像娘亲还在世时,拿铁尺打着他训:“爱哭的小孩活该没人喜欢。”那时候他正捧着自己被族兄弟砸了又踩碎掉的宝贝玻璃珠,一片片都扎进了手心里,明明不想哭,泪却止都止不住。

      靳羽回到屋里,召来下人,说:“将白公子的东西理一下打包。”
      他只是盯着丫头端来的香炉里袅袅的烟,熏得他眼睛疼,却奇怪再没有泪可以出来了。
      倒是服侍多年的下人一惊:“将军,新来的丫鬟不懂事。”
      靳羽仔细一闻,原来燃的是菡萏香。
      陆澄明爱莲,靳羽便就讨厌上了荷花。小肚鸡肠也好,他府中多年不买菡萏香。
      只是白景搬进来之后,差人去买了在他自己房中点的。
      新来的小丫头不懂规矩又偷懒不愿跑库房,自白景房中看到有没用尽的便直接点了。
      “算了,不打紧。”
      靳羽想,许多年前他本是不讨厌荷花的。
      而他要去讨厌陆澄明,现在想来也着实可笑了些。
      那本就是别人的故事,他去横插上那么一脚作甚。
      什么爱恨,不过狗屁,来去是空。

      果然陆澄明一来,白景便随着去了客栈。
      当初是他急急地卖了宅子要搬入他将军府,如今又是他急急地要搬出去。
      陆澄明的前途是毁了,身为一方长官弃城而逃,隐世而居还好,被人发现了,那是要命的罪。
      “我在城南有间小私宅,你可以先住着,慢慢寻好房子。”
      靳羽对上始终搀扶着陆澄明的白景,眼神说话都像个路人,交待了没几句便背过身打算走了。
      “凤染,你待我真好。”
      一直淡漠着的靳羽身形一颤,双拳握紧。
      真想把那炉菡萏香摔在白景的脸上说:“再莫让我听到这句话了。”
      靳羽再没有比现在更恨,白景这句温柔的说话。

      恰好崔断来信求援,也未等下令,靳羽便去了战场。
      除了面色更冷,刑伐之气更盛,他的行事作风也大有改变,大有从后援弓箭兵转向轻骑前锋的做派。
      人人都道那是庆郡一役所致,把守将练出了攻心。
      只有崔断对靳羽的旧事今闻,还知道个些许。
      “凤染,我喜欢你。”
      白衣白马剑胆琴心的崔家小公子对他说。
      “我会待你好的。”
      靳羽挑挑眉,放下手中的地图。
      “白马,你是博陵崔氏的嫡子,何必呢。”
      “那你不仅是你靳家的嫡子,还是独子,又是何必?”
      靳羽只低垂了眉眼不说话。薄薄的唇,细细的眉,像刀一样。
      以前说他笑起来都是杀气,现在连不杀人的时候都不会笑了。
      崔断叹了一口气,往帐外走去,转头又恢复了他们间常用的称谓:“青鹮,你虽也是练武的,但练的不是骨血之力,而是四两拨千斤的弓技……你的身体,其实不适合上战场近身拼杀。”
      “我知道。”
      他的身体,他最清楚。
      原先他也是个帐中将军,崔断笑话他杀人都可干干净净手不沾血,可如今……
      他偏就喜欢厮杀那一刻,闻到扑鼻血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的感觉。

      靳羽回到鄞城时,是带着内伤的,外面看不出来,百斤重的金瓜锤,没有正着,却也余威入里。他每日只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
      深夜醒来咯的那点血,他都就着火盆烧了。
      他的身体,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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