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乐舞霓裳

6、小镇

　　在城里，除了衣服，其他什么都没有买。

　　娜娅很有经验地说，这样的城里物价都比较贵，到乡村小镇的话就会便宜很多。

　　纱夜不禁问，那为什么不去那样的地方买衣服？

　　因为蒙娜在这里呀，娜娅给她一个复杂的眼神，亚当这家伙虽然又花心又无赖，但是对于情人总是很周到的。既然到了海王星他就一定会来看看一直担心着他的蒙娜。

　　纱夜考虑了一下说，蒙娜小姐她……似乎误会了我和亚当先生的关系。

　　娜娅歪歪头，误会了也好，蒙娜也该醒了。

　　纱夜说了声，噢。然后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挂到衣橱里。

　　那件黑色紧身衣仍在原处，当雪白的裙子层层叠叠地挂起来时，它就慢慢地消失在了橱角的阴影中。

　　亚当从老爷飞船的机库里开出了一架同样老爷的飞行器。

　　娜娅大喊大叫地说不要再坐这个飞行器，被亚当像包裹一样拎了上去。

　　坐一台震动频率和时速成正比的飞行器度过1个小时的航程实在不怎么愉快。娜娅死死地拽着安全带，把降落器背在背上随时准备逃生。纱夜受不了引擎发出的刺耳噪音，双手捂住了耳朵。

　　亚当却一副逍遥享受的模样，嘴里哼着歌，两手放在方向盘上一上一下地打着拍子。

　　每次加速或者减速，可怜的飞行器都要发出恐怖的轰隆声，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忽然掏心掏肺地咳嗽，让人自然而然地觉得他接下来就会蹬腿挂掉。

　　而娜娅只要听到飞行器的“咳嗽”，就大声尖叫，说不清哪个声音更恐怖些……

　　按照亚当的话讲，娜娅说了第三十二遍“我再也不会坐上它！”后，还是安然无恙地下了飞行器，并且很快又将坐第三十三次……

　　小镇和之前的那座城截然不同。

　　没有什么华丽的建筑，也很少有高于五层的楼。街道的两边就是民居，许多商店就是直接开在自家的院子或者仓库里。

　　纱夜很惊奇地看到了一台上上世纪就已经停产的耕作机居然还在农田里工作。

　　一辆吉普车开到他们面前，呼啦跳下来三个男人。

　　纱夜顿时神经绷紧。

　　三个男人哈哈大笑着和亚当闹作一团，粗鲁地揉着他的头发，互相捶打对方的肩膀。亚当大笑着说，“好久不见了，老伙计们。”

　　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说，“上来，停机站不能停车。”

　　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六个人塞进了一辆吉普车里。

　　纱夜非常不习惯这样和人挤在一起，尤其她现在穿着单薄的夏装，皮肤和皮肤接触让她很不自在。

　　亚当突然站起来，双手向后一撑，人已经坐在了后面的敞蓬上。“接我们一个人就够了，一下来三个现在坐着挤死了。”

　　开车的男人笑着说，“我们以为就你和娜娅，谁知道你会带着马子来。”

　　“纱夜可不是我马子，你们别弄错了。”亚当说。

　　“这样的极品放在身边你会没出手？！”

　　“那个是要讲求感觉的！感觉！”

　　“不是吧？！你真的是我认识的□□？！”

　　另一个大笑，“有女士在的场合请文明用语。”

　　纱夜想问马子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为什么可以比喻成人。但是看他们笑得那么诡异，还是作罢。

　　亚当咳嗽了下，“总之不是你们那个龌龊想法。”

　　男人们大笑起来。

　　“亚当居然也会说龌龊两个字，今天有流星雨么？”

　　“亚当的嘴里十句话里九句都是假的，我们应该问另一个当事人。”

　　“叫什么来着？纱……纱理？”

　　纱夜纠正他：“夜，纱夜。”

　　“纱夜你来说，亚当这小子有没有对你出手？”

　　亚当忙不迭地否认，惹得男人们更加热烈地取笑他。

　　纱夜被很自然地拖进了他们的讨论中，仿佛不是第一次见面，而是和亚当一样，重逢了久违的朋友……

　　皮肤黝黑的那个人叫泰，戴眼镜的叫东尼，副驾驶座上的叫扎卡尔。

　　“娜娅，你还好么？”东尼把娜娅乱掉的头发拢起来。

　　泰从后视镜里看了看，笑着说：“娜娅妈妈还是老样子，一坐车就睡觉。”

　　“她还是会晕车？”

　　“她不晕车才比较奇怪吧……”

　　于是说话的声音小了很多。

　　吉普先是从小镇的街道里驶过，然后颠簸着进入一片宽广的牧场。

　　风吹过，带着股浓郁的草香。只要伸出手，就能抓到小路边疯长的牧草。偶尔会有什么昆虫飞过，只是一闪就不见了。

　　不知是谁起的头，车里响起了歌声。

　　四个男人节制地唱着，仿佛喝醉后的呢喃。听不清歌词，只听到同样的旋律流转。

　　纱夜听着他们哼唱，涌起一种说不清的睡意。只是很想把眼睛闭起来，歌声不要停，风也不要停，就这样，全部停留在现在，睡去。

　　她便真的睡了。

　　睡着的时候，隐约察觉到自己被抱起来。没有醒来，仍旧闭着眼睡，只知道非常渴望被这样小心呵护，便不自觉地向那个温暖的胸膛靠去。旁边有人说了什么，纱夜听得见但没有去听。

　　车上睡着后，纱夜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醒来想要洗漱，却没有找到卫生间。又不想蓬头垢面地出门，只好坐在房间里发呆。

　　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喊：“纱夜！纱夜你醒了没有？！”

　　听到娜娅的声音，纱夜走到窗口，研究了一下老式窗户的构造后，她开窗向外面看。

　　“纱……啊！太好了，醒了就到楼下来吧！”

　　“可是我还没有洗过脸……”

　　“你说什么？”娜娅说话简直是用吼的了。

　　“我说，我找不到卫生间。”

　　“什……么……？”娜娅大声说，“我听不见！”

　　“我……”纱夜深呼吸，“我说我找不到卫生间！”

　　这次娜娅终于听见了，她喊道：“卫生间在楼下，我先去看小牛犊，早饭我让亚当弄了，你到厨房去找他吧！”

　　远处有什么人也在喊娜娅，“娜娅妈妈，走啦！”

　　两百多米的距离外，纱夜还是非常清楚地听到了对方的话，不得不佩服他们声带的弹性和巨大的肺活量。

　　简单的两层小楼，占地却很大。光从走廊里看至少有十个以上的房间。楼梯居然还是木质的，踩上去就发出吱吱嗝嗝的动静。

　　亚当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纱夜，卫生间在楼梯转角，牙刷和毛巾给你准备好了，洗完脸出来吃早饭。”

　　亚当倒是很少这么早起床。

　　卫生间很大，并不是因为豪华，而是许多人合用的那种大。长长的洗脸池，一块长木板固定在墙上用来放牙刷和漱口杯。木板下面是毛巾架，放眼过去都是清一色的黑毛巾。

　　水池里放着一个漱口杯，牙膏已经挤好，可爱的天蓝色。

　　纱夜拿起牙刷，犹豫着要不要去关上门。刷牙洗脸在她看来都是很隐私的动作，在别人看得到的地方做，很别扭。

　　但是结果根本没有门可以关。木质的门框上光溜溜的，连铰链的痕迹都没有。

　　纱夜挣扎了一下，缓缓低下头。

　　在她洗脸的时候，一个女孩子气呼呼地走进来。

　　“你就是亚当带来的那个女人？”

　　还只是个小女孩而已，不会超过15岁，但眼睛里的敌意分明是把她看成情敌了。

　　纱夜点头。

　　女孩子又气呼呼地走了。

　　厨房里，亚当围着一条格子围裙，笨手笨脚地弄着什么东西。

　　“早啊，吃早饭先。”

　　说完，他继续和手里的东西奋战。

　　餐桌上的三明治显然不是娜娅做的。蛋煎得有点老，西红柿切得支离破碎。如果不出意料的话，纱夜觉得自己应该是有幸吃到了亚当亲手做的食物……

　　刚刚那个女孩子又跑进了餐厅，“亚当~！”她飞扑到亚当背上。

　　“松手！松手！”亚当喊，“娜娅回来之前我要把这些酱菜腌好。”

　　“那还不简单，我帮你。”

　　女孩卷起袖子，示威般瞟了纱夜一眼。

　　纱夜懒得去理会，拿起三明治，走到室外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