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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凶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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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问继续进行,又进出了几个人,下一个人脚步声慢慢靠近,刘禅如触电般弹了起来,浑身汗毛炸开。无需那人讲话,他的脚步声,气味,气场,就已让刘禅感到莫大的危机降临,浑身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诸葛亮也许是见他神色有异,轻抚他的胸.前安慰。
刘禅攥紧了诸葛亮的衣袖,强作镇定,听那人自报姓名。
“主公,我名何广,现在府上做杂役。”
不错,听了说话声,刘禅更加确定,是那个总怀疑他装睡的窃贼!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朝刘备使劲点头,用唇语焦急道,“就是他,就是他!”
刘备面色如常,淡然问道:“刘备把粮仓放在哪儿?”
刹那间,审问室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许久后,何广的声音带着颤.抖和克制,“主公……小人不知。”
“来人,绑起来!”
随着这声怒喝,几个士兵一拥而上,一阵挣扎厮打后,把何广绑缚在地。何广不能动弹,却不怒反笑,声音听起来狰狞刺耳无比,“市井流民,胆敢做贼,我今日不慎被你捉住,来日丞相南下,看你还敢不敢这么猖狂?”
“住口!”
“啪”,一个士兵一巴掌扇过去,但何广似乎咬了士兵一下,士兵发出一声痛叫,“找死”,正要掏武器,刘备厉声喝止,“押下去,莫管他胡言乱语!”
刘禅挣开诸葛亮的怀抱,走出屏风。何广嘴巴红肿,脸上挂着血丝,面目狰狞至极,乍看到刘禅,脸色大变,震惊得说不出话。刘禅一脸得意,奶里奶气地道,“我清醒着~”望着对方不敢置信的脸,心中生出一种死里逃生报复成功的愉悦。
何广慢慢镇静下来,脸上的狰狞厌恶之色却愈重,“果然是你,”他呵呵一笑,“可惜没有早些让你去见阎王,坏我好事。”
“可惜你没有机会了。”刘禅贱兮兮道。
何广奸笑道,“你们莫要高兴得太早,我被抓到是我失误,但我一旦被抓,必有线人告知夏侯将军,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你们就等着丞相的铁蹄踏平博望吧!”
“夏侯惇是不会损失什么,曹操也随时都可能南下,但你却落得个身死名裂的下场,岂非得不偿失?”身后跟着刘禅走出屏风的诸葛亮轻声问道。
这话一出,何广就如被踩了尾巴一般瞬间炸了,他满脸激动凶恶,即便被五花大绑,也差点挣出控制他的几个士兵,何广嘶吼道,“曹丞相乃真命天子,便是为他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曹操自己都不敢自诩真命天子,你何必这样污他的名声?”诸葛亮淡淡道,“带下去吧。”
刘禅转过脸,向诸葛亮道,“先生,为何要把他绑下去,我们还需要他供出计划啊。”
“阿斗莫急,还有几只老鼠没抓住。”
“可是粮仓……”
刘备笑道,“阿斗这是两年不鸣,一鸣惊人啊,哈哈,既然阿斗如此担忧粮仓,那就先布置好了。”
“叔致。”刘备一声令下。
一个黑影从屋梁上落下,一闪而过,稳稳落在地面,“臣在。”
那是一个身着黑衣,身量修长的青年。
他知道父亲有一队数百人的暗兵亲卫,个个英勇无匹,平日不参与征战,名声不露,只有特殊时候才会调用,名白毦兵,由陈到统帅。后来自己即位,蜀国缺少将领,他只能放弃这队白毦兵,暗兵个个任用将领,陈到更调往永安,南据东吴。
原来陈到年轻是长这样啊。
“你带白毦兵转移谷粮,换易燃草木填充。”
陈到离去后,刘备道,“继续。”话音未落,赵云急如星火地闯了进来,哗地跪地焦急道,“主公,属下失误,糜夫人被李德挟持了!”
刘禅尖叫一声,跑出屏风。
刘备大惊,“怎么会让他得手?”
“他出府的路上,恰巧遇到糜夫人从织造坊归来,我的属下未能盯紧,让他靠近了糜夫人……”赵云一脸自责。
刘禅心里彻底乱了,变故怎会发生得这么快?上一世,南撤途中,糜氏抱着他身陷敌军。后来赵云赶到,糜氏怕拖累赵云,投井自尽。这份恩情,他除了对她的哥哥糜竺好些,没有任何回报的机会,现在,他明明想好了,晚上就告诉父亲,安排两个母亲先撤,以免曹操打过来时顾及不上。
可这突发的变故,彻底把他的计划打乱了。他正心乱如麻,忽听到父亲冷冰冰的命令:“□□手包围,别让他跑了!”
“士兵们已经跟上了,可是夫人……”赵云犹豫道,但看父亲一脸怒火,又缩了回去,“得令。”
刘禅眼睛急红了,父亲要杀李德,连大娘都不管了,他悔恨致极,一阵悲痛油然而生,张开嘴,发出尖锐的哭声。
诸葛亮面带愧色,轻拍他的后背安慰道,“阿斗不要急,我们尽量保全大娘,好吗?”
刘禅四肢乱蹬,挣扎着要下去,“不要——哇哇——我要大娘——哇——”
诸葛亮的手却抱得更紧,唯恐他掉下去,“阿斗,若放李德离开,他便会给夏侯惇通风报信,我们就无法将计就计,诱敌来袭。”
刘禅不听,道理他都懂,但他就是要大娘活着!
父亲怒喝一声,“竖子不懂大局!来人,把他带下去!子龙,还不快去!”
赵云得令离开,一个士兵迎上,想要从诸葛亮手中接过他。
刘禅立马缩进诸葛亮怀里,紧紧抱住,不让士兵有机会抱走他。父亲从来就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关键时刻连亲儿子都可以往地上摔。他怕那个李德逃走,只要着□□手乱射就好,可是大娘怎么办?他不要她死!“哇——我不走,我不哭了!呜呜呜……”
“那就听话。”刘备出门,诸葛亮随后跟上。
来到出府的路上,远远便看见数十个士兵把两个人围在中间,剑拔弩张。一个青衫老头拿刀,抵着一个年轻女子的脖子,一脸阴险。刘禅不认得糜氏,但那个女子想必就是她了,他发出一声哭叫,“大娘!”
糜氏原本低着头,与李德说什么,她的右手悬在半空,悄悄靠近了李德手里的刀子,听到刘禅的哭喊,猛地抬头,看见他,苍白的脸忽然变得炫红,眼泪跟着流了下来,“阿斗……你会讲话了……”
“不许说话。”李德道,用刀柄砸了一下她的头。
殷观面色微红,声音恳切地问道,“李先生,你是糜氏旧臣,为主公效力十多年,何苦要投敌?不若早早放了夫人,我一定会为主公求情,放你一命。”
李德两眼通红,嘶哑地道,“殷主簿说得好听,因为你没见过曾经的糜氏,那是多么风光啊,奈何糜竺一朝投了刘备,散尽家财,而如今刘备却穷得连一捆麻杆的油水都没有。若你是我,你也会不甘的。一个小小的账房,哪里比得上曹丞相许我的高官厚禄?我自认学识不差,更精通算数,凭什么做一辈子账房?”仿佛压抑许久的恼恨突然喷发,他眼睛血红,每个字都如喷薄而出血和怒火,“我不能忍,我看不到明天!”
“心术不正,死有余辜。”刘备怒道,扬起手,“□□手,放箭。”
士兵们纷纷拉弓。
“不要——”刘禅发出尖叫。他想起来了,他没有关于此战的记忆。这一战原本是不存在的,不打也无关紧要!相父还有火烧博望的大胜,可大娘死了就没了!
刚刚拉开弓的士兵们看看刘禅,又看看刘备,等待示下。
刘备瞪了过来,刘禅连忙缩进诸葛亮颈窝。刘备拿他没办法,向李德扬声道:“李先生,念在你从事多年,劳苦功高,若放了夫人,我可以承诺保全你和家小性命。”
“哈哈,主公怎么这么爱说笑话,”李德箍着糜氏的左手收紧三分,尖锐地大笑,“给我五匹马,二十斤干粮,快!”
“妄想!”刘备再次扬起手。
诸葛亮忽然道:“主公,容亮与他交涉几句。”
刘备点点头。
得到命令,士兵们拉直的弓弦再次放下,几十双眼睛,集中到中间那位抱着小孩的青衫谋士身上。
那是一个玉树琼姿的男子。他提步前行,衣袂轻飘,原本沉稳平静的脸庞,因着颔下凑着一颗小脑袋,透出一丝柔和。这柔和看在旁人眼里,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什么凶煞仇敌,而是一个还算熟识的同僚,不觉心生一丝安宁,绷紧的心弦也微微松弛。然而这平静柔和,对李德来说,却如泰山压顶,他用刀柄凿了一下糜氏的后脑,“快让他停下!”
刘禅嗷的一声,“不要!”
诸葛亮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平静,“李先生不必惊慌,我不继续靠近。亮过来,是有个提议,不若静心听听?”
“讲。”
“你带着夫人在府中住几天,等敌军袭击粮仓过后,我们再放你走,你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放回糜夫人,如何?”
李德面露鄙夷,讥笑道:“军师的春秋大梦做得好啊!你当旁人都是傻子吗?你留我,不过是想将计就计,伏击夏侯将军。那我呢?我送地图,害夏侯将军兵败,他是杀我不杀?我劝军师放弃这点念想,放我离开,我自会劝说夏侯将军,放弃这次偷袭。我们各自退一步,你也不亏。”极度的恐惧和嚣张交杂在他脸上,使他的五官异常狰狞,忽然,刀子往里面抵了一抵,“否则,我就让她给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