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于旧都[禅亮]》南不归

2、第2章 抓贼

　　“哟，果然会说话了，还认识先生？”父亲笑呵呵道，“夫人，抱走阿斗，莫脏了军师的衣裳。”

　　“唔走……要先生……”刘禅脑袋埋在诸葛亮膝盖上蹭了蹭，坚决不走，上方，相父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无妨，阿斗往日怎么逗都不理采亮，而今忽然转了性，正好亲近亲近，”说着，俯下身，伸手到他腋下，把他抱了起来，刘禅心里美滋滋如掉进蜜罐子，没想到相父忽然凑近嘴，亲了亲他的脸蛋，“真像个露了馅的芝麻汤圆，也不知好不好吃。”

　　“好吃，好吃，先生再尝尝？”刘禅把另一边的脸也凑了上去。

　　诸葛亮从善如流，亲了亲凑近的脸蛋，“果然好吃，还混着奶香。”

　　三个大人呵呵笑了起来，

　　刘备摸摸刘禅的脑瓜，“军师且坐。”径自走到书架边检查异常。

　　刘禅环抱诸葛亮的脖子，小脑袋紧紧挨着他的侧脸，恨不得把自己黏在相父身上。

　　母亲亦一脸窘迫，“阿斗，身上脏，下来。”
　　刘禅却不让，抱紧相父的脖子誓不松手。
　　相父一定不会计较。

　　果然，相父温柔地道，“夫人不必担忧，亮还嫌墨水少，正好沾一沾小公子一鸣惊人的喜气。”
　　“那军师小心。”母亲尴尬笑笑，转身去收拾地上他丢的东西。

　　相父寻了个座垫跪坐，把他放在腿上，“阿斗，你知道我是谁吗？”

　　刘禅心里高兴得仿佛冒着蜜泡泡，喜悦之情快要爆炸开来，“先生是父亲请的军师，世间最足智多谋之人，我……”的相父。
　　话到嘴边，他改口道：“我最仰慕的人！”
　　话一出口，脸上一阵灼热，他不敢看相父的反应，把脸埋进他的肩窝。

　　“哈哈——”一边检查书架的父亲笑了出来，“阿斗当真这么仰慕先生？”
　　是啊是啊，刘禅连忙点头，他红着脸，偷偷瞟相父，只见相父微笑着摸了摸他的毛头，“小公子如此爱重，亮愧不敢当。”

　　母亲端来茶水，相父起身行礼，接过茶水。
　　母亲望着他脸上的墨水，“军师，我带阿斗下去洗洗。”
　　又要带他走，刘禅不乐意了，转过身，脑袋埋进相父胸口里，小屁.股朝外。相父拍了拍他的后背，便要抱起他，“阿斗？”
　　“唔……”刘禅闷闷地拒绝，两手死死箍住诸葛亮的脖子。
　　果然，相父没有坚持，温柔地松了手，“夫人把盆和帕子取来就好，我来吧。”
　　“有劳军师。”

　　刘禅转过脸，挥动小手，“洗洗，先生洗！”
　　诸葛亮面露淡淡的责怪之色：“墨水是用来写字的，以后不能这样糟蹋了。”
　　刘禅睁大眼睛点点头，一脸懵懂，配着满脸的墨汁，诸葛亮不禁莞尔。

　　很快，甘氏端来一个小木盆，诸葛亮提起里面的布巾拧干，轻擦刘禅额上的墨迹。
　　刘禅躺在诸葛亮怀里，享受相父温柔细致的动作，恨不得脸上的墨汁永远都擦不净。

　　刘备拿着几张地图走来，在诸葛亮对面坐下，面色转阴，“军师，他们偷走的那一张，确实标记了粮仓所在和防守关卡。”
　　诸葛亮脸色微变，“请主公立刻召集所有家仆侍卫，一个个排查，务必抓出奸细。”
　　“耶！抓奸细。”刘禅拍着小手学舌。
　　刘备看了眼他，眼神仿佛在说傻儿子你高兴什么，刘禅立刻缩了回去。刘备道，“贼子拿走地图，早就逃之夭夭了，怎么捉？”
　　诸葛亮把布巾放进水里搓洗，再次拧干，“贼子只要怕打草惊蛇，此刻便还隐匿在府中，主公只管集中府中所有人等，一个个审问排查，对外莫要声张。”
　　刘备点头，“军师说得是，”他大声道：“来人。”
　　一个身着银铠，头戴红缨盔的将军应声而入，“主公。”那人是年轻的云叔，他办事牢靠，这样的事，父亲吩咐他去做，再好不过。赵云领命离去后，很快派人来回报，说人已经聚集好了。
　　相父放下布巾，“可发现了什么异常？”
　　只见那士兵靠近，小声回答，“大多数人都挺正常的，惊慌不已，但有几个人，云淡风轻，面不改色，也不知坦荡无惧，还是强装镇定。”
　　刘禅心道，甭管是怎么回事，奸细在他们中间无疑了。
　　“多谢仔细观察，”诸葛亮道，“主公，我们去审问吧。”

　　“军师请。”
　　诸葛亮一手托着刘禅，一手行礼，“主公请。”
　　刘禅依然箍着诸葛亮的脖子，坚决不松手。
　　“阿斗也一起去吗？”诸葛亮问道。
　　“嗯，”刘禅软糯糯答道，抱着诸葛亮的脖子，一转头，却见父亲正一脸的不忍直视地望着他。父亲是羡慕他能光明正大地抱着相父么，嘿嘿，刘禅正美滋滋地想着，忽然父亲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军师，他们倘若宁死不招，该如何审问？”

　　确实，从数十数百人里排查奸细，很容易蒙混过关或者特意栽赃。致使无辜之人蒙冤受屈，而真正的贼子，继续留在身边，酝酿更危险的祸患。忽然，他灵光一闪，“我记得他们的声音。”
　　“当真？”诸葛亮问道。
　　刘禅点点头。
　　“那太好了！”

　　“等等，将军，”一直候在一旁的母亲忽然道，“若贼人得知是阿斗指认，会不会……”
　　刘禅转过头，她一脸的疼惜和担忧，伸出双手，母亲连忙从诸葛亮手上接过他，保护性地抱住他的脑袋。
　　“为父亲抓贼，我不怕！”刘禅镇静道。

　　“夫人无需担忧，可置一座屏风于审问室，他们看不到阿斗，阿斗只需点头摇头即好。”

　　母亲垂眉，不再推脱，红着眼嘱咐道：“等会儿千万不要出声。”
　　“娘放心吧。”刘禅亲了亲她的脸。

　　被诸葛亮抱在臂弯里，穿过几条路，便到了博望县府拷问犯人恶仆之所。

　　暗沉沉的墙壁上，沾满经年累积的黑褐色痕迹。在蔓延的痕迹之间，只有巴掌大小的几个通风孔。一条条稀疏的光束从孔洞照射进来，穿透黑暗，照在漆黑的木桌，各种刑具上。阴寒的空气扑面而来。刘禅本能地打了个激灵。
　　诸葛亮拍拍他的后背，“别怕。”
　　这些东西以前又不是没见过，刘禅奸诈地窃笑，带着哭腔道：“审问奸细要紧。”

　　刘备坐在主判官席，主薄殷观坐在他旁侧负责记录。诸葛亮则抱着刘禅坐在屏风之后。

　　第一个进来受审的是个小伙子，他可能是没见过这么多刑具，走路都有些打颤，发抖道，“主公，我……”
　　刘禅一听这声音，心中便有了数，朝坐在主审官席位上的父亲摇摇头，刘备道：“报上名字。”
　　小伙子连忙回答：“小人名张土，是负责府中柴火的。”
　　刘备点点头，“不错，你且去吧。”
　　“哈？”小伙子愣住了，似乎没料到审问这么简单，“谢谢主公，谢谢主公！”

　　听着小伙子轻松欢快的脚步离去，刘禅彻底放了心，父亲做得不错，这样先被审问的人，根本就不会猜出他们判断的依据，即便奸细们另外安排了人先进来探口风，也无法提前准备。

　　几个人来来去去，皆是一开口就能确定不是那两个奸贼，父亲便没有多问。
　　刘禅听得松懈，又趴在诸葛亮怀里，心神安宁，不知怎的就开始犯困，他很清楚自己是关键，不能松懈，但困倦完全不受控制，一波一波袭来，起初还能强迫自己凝神，但很快，他浑身一松，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忽然，头顶传来相父温和的声音，“审问结束后，阿斗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
　　刘禅一个激灵惊醒，抬起头，看见相父近在咫尺的脸，在不很亮敞的角落里，看起来格外清瘦而轮廓分明。
　　刘禅指了指自己嘴唇，诸葛亮道：“现在没有人。”

　　刘禅立马心思回转，
　　他要相父陪他一辈子，不要搏命北伐。

　　可那太遥远，贸然讲出太过惊世骇俗，而且，他带着记忆回来，多少会改变历史，蜀国未必会走到那一步。
　　怎么说才好呢，他想了想，“我要先生完成我的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诸葛亮道。
　　“我还没想好，等我以后想好了，再告诉先生，好不好？”若不幸重蹈覆辙，他再与相父说。
　　诸葛亮温柔地垂下眼，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小机灵鬼。”
　　“先生答应我吧。”刘禅翻身爬起，抱着他的脖子，一脸认真。
　　“好，亮答应你。那可要打起精神，审问出奸细。”
　　“嗯。”刘禅咬牙点头，为了这份奖励，他一定不能打瞌睡了！

　　又是几个人进出，忽然，负责的士兵提醒道，“下一个是织造坊的李德李先生，今日过来对账，所以会在府中。他与旁人不同，一直都镇定得很。”

　　刘备道，“有劳提醒，阿斗注意着些。”

　　“嗯，”刘禅竖起了耳朵。

　　只听得李德走入，步伐稳定，刘禅屏息凝神，仔细听他的声音，“主公，臣乃糜氏旧臣李德。”

　　“嗯，李先生今日过来对账？”刘备问道，不动声色向屏风后的刘禅看了过来，刘禅知道他的注意力多半还都在屏风外的李德身上，便没有动作。

　　“正是，主公牵挂，感激不尽。”李德答道。

　　他多说了两句，刘禅凝神细听，却并没听出他声音与之前两贼的相似之处，只能向刘备摇头，用口型道，“不是他。”

　　刘备有点失望，点头，“好，你去吧。”

　　李德走后，刘备向刘禅道，“你听准了？真的不是他？”

　　“那两个人都是年轻的，李德听声音有五十多岁吧，绝不是他。”刘禅答道。

　　“李先生是早多年前，巨贾糜氏的家臣，后随糜竺将军投了主公，十多年来担任账簿，兢兢业业，想必不会生出二心，方才镇定，多半是心中坦荡使然。”殷观提醒道。

　　“文见记性果然不错，幸好有你负责文书辑录，不然我得忘记多少事。希望是我多虑了，但你还是要仔细记着。来人，暗中跟踪李德的行踪。”

　　正要继续审问，忽然两个士兵匆匆跑来，报告道，“主公，李德出去后，想回到聚集府中诸人的前院，说是要等几个朋友，可那里的人都是还没受审的，赵将军把他拦下了。”

　　刘禅吃了一惊，“父亲……”

　　刘备抬手止住刘禅，“加派人手，仔细盯着，让子龙当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