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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提笔赋曲九连环 环环诉尽相思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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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丰两国乃是邻国,多年以来互有摩擦,但相对来来说仍保持平权,未有大战。然而自丰、燕平邑之战后,丰国国力消耗过大,未防月国生变,方才遣了第四子凌枫作为质子。
然而四子凌枫的身份却十分尴尬,只因他是莲答应之子。
烟落回想到这里,不由神情有些变幻,孤烟平日经常给她说些新奇之事,而她因好奇却也曾不经意问起过那人的事,因此也对她母妃之事略知一二。
若说近十年来天下间最传奇之事莫过于这位莲答应了。莲答应本为丰国吏部尚书莫尚贤之嫡女,闺名莫莲,自小与当今丰王定亲,二人两小无猜,传闻丰王对其十分喜爱。
只可惜天意难测,莫莲十五岁时忽然身染重病,药石无医,当今丰王亲自前往皇国无回谷求天师相救。天师并未见他,只说莫莲之病唯有燕国王族有相救之法。
因丰、燕二国世代交好,丰王本想陪她一同前往燕国求医,无奈当年丰国王宫内乱,他无暇分身,便留在了丰国。然而世间之事变幻莫测,谁也不知莫莲在燕国王宫中发生了何事,以至于一年后,当年的燕国九王子,如今的燕王大婚,娶的王后便是这位莫莲。
丰王此时刚刚继位,闻此事变,不由惊怒交加,大闹燕王婚宴,并于宴上质问莫莲,为何背信弃义,莫莲却似完全不记得前尘往事,对其十分冷淡。丰王伤心之余,于宴上身中两箭,狼狈逃回丰国。回国后内心悲愤,因此发动了长达八年的丰、燕之战。
八年后平邑之战,丰王、燕王二人战前决斗,丰王略胜一筹,将燕后莫莲抢回丰国。两国因长年战乱,国内饿殍浮城,经济凋敝,再不复当年之强,而七国实力又是一轮新的局势。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丰王排除万难娶了莫莲,却封了她最为卑贱的答应之位,甚至与宫女同住一宫,一年后,莲答应产下一子,是为丰王四子江凌枫。
烟落低着头,白玉般的小手轻轻转着手中的碧玺珠串,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中君臣神情各异,却听一阵豪爽的大笑从殿外由远及近传来,只见一个身穿褐衣短打,脚踏木屐,玄衣散发之人走了进来,他身形瘦削,长眉阔鼻,一双青白眼向上翻去,显得目中无人,狂妄非常。身后跟着两个随从。
这人进殿后先是瞪着一双眼往殿内一扫,神态倨傲,便随意行了个半礼,
“丰国禁军统制悭羽见过月王陛下。”
“免礼。”
“丰国使臣此来所为何事?”
悭羽大大咧咧的站起来,随意笑道,“月王陛下,我王听闻烟落公主今日生辰,特意命臣前来献上一件异宝。”
月振宇漠然看了他一眼,“哦?那便呈上来吧!”
那悭羽一笑,带着几分倨傲,示意一个使臣手捧着一个玉匣走上前去,一旁的太监接过,放在案上,月王示意他打开,众臣皆好奇的扯着脖子瞧,
只见那玉匣中放着九个首尾相连的玉环,由上好的羊脂白玉制成,温润贵敛,环环相扣,天衣无缝。
悭羽傲然一笑,适时打断了众臣的惊叹,“臣听闻月国人才辈出,都城镐京更被戏称为墨乡,想必定有人能解开这白玉九连之环吧!”
他话音一落,众臣相对默然,却是无人出声,那悭羽见此神态更加倨傲,透出几分不屑。月王心中不喜,道,“将这九连环拿给众臣看看,谁能解开,寡人赏金千两。”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时间众臣皆跃跃一试。烟落远远瞧了瞧那九连环在朝臣中不断传递,文臣们大都细细去瞧连接处可有缝隙,最终皆是面露失望,有的武将瞅不出个一二三,索性用蛮力使劲儿拉扯,却也拉扯不断。
眼见着众臣皆是束手无策,那九连环已传到亲贵这边,众人也毫无头绪,最后只剩下她和玉落,她父王的脸色也越来越差,玉落却直接将那玉环丢给她,温润一笑,
“解铃还须系铃人,九连环既然是献给烟儿的,便由她来解吧!”说完却似成竹在胸,仿佛料定她能解开似的。
烟落听后低低一笑,她的王兄果然已知道解环之法,不过这法子他却不适合用。有些恶意的俏皮一笑,伸手接过那九连环,一时间殿上的人都紧张的瞧着她,那悭羽虽仍是倨坐着,那双眼却止不住往这边偷瞧。
她狡黠一笑,高高将手中玉环举起,冲悭羽问道,“悭统制可说是要解开这九连环?”
悭羽一时有些摸不准她要干嘛,却仍是点了点头。
这时只听“锵!”的一声,只见她竟将那九连环一把摔在地上,几个文臣猛地捂住双眼不忍再看,叹道,“完了完了!公主怎的如此莽撞!这下那狂生悭羽定要发作。”
果然,那悭羽拍案而起,指着她的鼻子一时被气得颤抖,“你!你怎能!”
烟落悠然一笑,打断他的咆哮,将那环儿捡起,却见九个环儿分别崩碎了一个缺口,却都解开了。眯着发亮的凤眼,揶揄道,“不是悭统制叫本宫解开的么?”
那悭羽一时语塞,一张黄脸憋得通红,众臣心中又是一阵暗爽,终于轮到他吃瘪了!那悭羽虽被气得不行,反应却十分迅速,冷哼一声,向月王一礼,便质问道,“我王好心送公主重宝,却遭公主如此践踏,是欺我丰国无人么!”
月王皱了皱眉头,一时间有些复杂的看了烟落一眼,烟落却又是悠然一笑,清灵娇美的声音如玉罄叮叮当当,
“本宫若能将这九连环复原,悭统制又当如何?”
悭羽拂袖冷哼一声,“公主莫不是以为叫几个工匠修葺一番,边算了结么?”
烟落把玩着手中的玉环,神态悠然,自信非凡,“就在此处,由本宫亲自动手,便能让此宝更胜往昔。”
那悭羽怒极反笑,嘲讽道,“臣却不知原来堂堂月国公主殿下竟如此熟知此等技艺。”这话说的当真歹毒至极,不论公主用什么法子,却都将公主与工匠相比,孤烟等一众武将皆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他那张丑脸。
烟落面色冷淡,锐利的凤眼直插人心,“悭统制还未回答本宫,若本宫能将此宝复原,悭统制又当如何?”
悭羽被她目光所摄,一时竟有些心惊,一个小女娃怎会有如此锋利的目光,竟让他想起了那个人…却被她激的红了脖子,愤声道,“公主若能复原了这环,臣任你处置!”那白眼却划过一丝狡猾,他只说自己任她处置,却一点没提丰国如何。
烟落却完全无视了他的话,“本宫也不要你如何,对质子私逃之事也可以不再追究,本宫要你回去说服丰王,开通云、通、逯,交四州作为通商口岸,两国商议关税,平等贸易。”
那悭羽眼中精光一闪,这位公主果真不简单,这通商之事看似简单,其中的门道却有许多。然而他心中却也十分好奇,这公主到底哪来的自信,能将这已损之物复原?
面上却是不屑一笑,“这九连环是我王送给公主的礼物,公主若是能复原自然是极好,若是不能复原,又置我王于何地?臣又为何要与你打这个赌?这对我们丰国有什么好处?”
烟落慢慢笑了,未长开的小脸已能见出将来是何等风华,惬意的随意把玩手中的玉环,似笑非笑,“丰国若还有选择的余地,悭统制今日又何必来此?”那声音清润又平凉,只是陈述事实般沉静,却让人听得心塞。
悭羽终于收起那副倨傲的样子,面上变幻不定,她说的不错,丰国此时国内经济凋敝,短时间内实在经不起再起战乱,若是月国借此机会捞上一笔…咬了咬牙,终是开口道,“公主若是能在殿前将这九连环复原,便依公主所言,羽定当尽全力说服我王,不过,若是不能,还请公主答应与我国修订盟约,五年之内不得对丰国用兵,守望相助。”
她望向父王,神情自信。父王清隽的脸上带着几分疲倦,却点头同意,一是为了试验她是否有能力继承王位,二是因为国内局势本就容不得再举征战。
她见父王已没有异议,便将那九连环拿起,将缺口处按原来的位置摆放整齐,众人皆是屏息,不知她要怎么做,连玉落都有几分好奇。
却见她在其中一个环上一阵摸索,不知触动到了哪出,只听“咔嚓!”一声,只见从那玉环的裂口处窜出一道金光,恰好将摔碎的部分补上。
众人惊咦一声,却不知这九连环竟有如此机关,他们刚才研究半天,竟也没有发现,那悭羽更是瞪着一双眼,下巴都掉地上了。
嘴上不停嘀咕,“这不可能…他明明说…”
烟落将剩下的部分如法炮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九连环再次连接完整,环环紧扣,金镶玉质,光华夺目,竟是更胜往昔。
众臣不由发出阵阵惊叹,公主小小年纪观察竟如此细致入微,且聪慧过人,陆敬德含笑摸着胡须,月国后继有人了啊!
那悭羽却似傻了般口中念念有词,“置之死地而后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我终于明白了!”
众人见他先是摇头,又是大笑,觉得这人当真疯癫非常,那悭羽笑了一阵,便面色一正,向烟落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大礼,恭声道,“谢公主相教之情,方才答应公主之事,羽定不负公主所愿。”
说完便不再多留,转身迈开步子便大步离去,那背影却有几分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