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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五、最后的祝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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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约会吃饭时收到的小礼物,一起出去旅行的火车票,电影票的票根,还有项链,情侣装……空无一人的宿舍里,梁梨抱着楼下阿姨那儿讨来的大纸箱,将东西一一塞了进去。纸箱上点点滴滴全是她掉下来的眼泪,最后的最后,她终于抱着杨温意送她的那只灰色的龙猫哭得泣不成声。
等收拾完,已经是下午两点多。梁梨的眼睛再次肿成了金鱼状。她抱着怀里的纸箱,准备打的回顾南歌那儿,刚一瘸一拐走出校门,一辆黑色的别克却忽然停在了她面前。她托了托怀里的箱子,然后终于看清了车窗里的那个人。
白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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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室里寂然一片,只有穿汉服的清秀女子泡茶的水声,梁梨看了看对面的男子,然后又将目光调开,转而投向面前刚递来澄澈的茶水。
“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喝茶的习惯,这儿的功夫茶还是非常地道的。”白湛说着,举起白玉般剔透的茶盏放在鼻下轻嗅,然而细细抿了一口茶。
梁梨看似是个清秀文气的小姑娘,实则脾气却不是一般地暴躁。见着白湛这般不温不火一副温水煮青蛙的模样,梁梨便莫名地有火。前一天被他撞着崴了脚已经够了,第二天居然还找上门。自己的妹妹想让前男友回心转意,做哥哥的居然还要从她这里下手。真是没见过这种妹控了!想着,梁梨便不轻不重地将手里的杯子搁在了茶几上,垂了眼再抬头,话已出口。
“我不懂什么茶道,我也没正儿八经喝过什么功夫茶。我不知道什么是六安瓜片,什么是碧螺春,我也喝不出明前雨后的龙井。我就是一普通人,我喝过的不过就是家乡茶园里产的不知名茶叶。我和你,和白芷,和杨温意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也看到了,我抱着一个纸箱,箱子里都是杨温意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和他分手了,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事情,那么恭喜你,你如愿了。”一股脑儿说完一番话,梁梨才觉得畅快了几分。即便眼前人有权有势又如何?世上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凭什么感情的事儿还得被人横插一脚?与其被别人搅局倒不如自己抽身,干净利落。
白湛依旧是一脸淡然,似乎并未因为梁梨的一番勇气之语而受到惊动。良久,久到梁梨已经在心里筹划着对某人再不开口她就起身走人,白湛才终于缓缓开了口,“你跟从前的白芷,倒是有几分相像。”
闻言,梁梨冷笑,“按照你的意思,杨温意是因为我与白芷性格相似才与我在一起?”
白湛微微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照实说而已。你跟白芷看起来都是文文弱弱的小姑娘,可是脾气一起来却是倔的跟驴一样。性子直,不知变通,在社会上容易吃亏。”
梁梨忽然不明白他想说什么,白湛不是应该讨伐她,逼着她跟杨温意分手么?她在最开始的时候,都已经做好了白湛丢支票给她的设想了,可是到了这会儿,她却已经不知道白湛到底想表达什么。
“白芷是学钢琴的,可是你知道么,她的左耳是聋的,”见梁梨露出诧异的神情,他微微勾起嘴角,“我们俩小时候被人绑架过,她那时候十二岁,我十五岁。被绑架之后,绑匪见我们俩年纪不大,也就没有时时看着。因为一直被关在仓库里,她睡了一晚便着凉了,当天就开始发烧。后来,趁着绑匪出去买吃的,我用牙解开了她手上的麻绳,然后她就解开了我的。之后,我们俩便准备从风扇口爬出去。她不够高,又在发烧,身上又没什么力气,让我先上去,然后再拉她上去。可是我刚爬上去,绑匪就回来了。她听到了外面开锁的声音,拼命示意我先逃,然后出去求救。我也知道只有自己先逃出去,她才有救,所以我就先逃走了。等我联系到心急如焚的父母,带了警察去找白芷的时候,她的耳朵已经没用了。医生说,是被人打了耳光,用力过猛。”
梁梨见过弹琴的白芷,甚至还打过电话问杨温意,有没有见过这样的白芷,美好的仿佛不属于人间。可是,她并未料到,这样的白芷,左耳却是聋的。
白湛抿了口茶,神色依旧波澜不惊,“所以,你应该知道,白芷于我的意义,我欠她一个耳朵,欠她一个关于音乐家的梦想。她想要的东西,我都会捧到她面前。无论谁对谁错,无论当初她做过什么,只要她现在点头要杨温意,那我就会把杨温意推到她面前。毫不犹豫。”
梁梨扯了扯嘴角,“那么别人呢?在你眼里,别人的感受就无关紧要?”
“在这个世界上,有人得意必然就会有人失意。而我所做的,只是尽量让那个失意的人,不是白芷,仅此而已。”
梁梨起了身,然后抱起了手边的纸箱,“感谢你的茶水。你放心,我跟杨温意会断的很干净。其实,你根本不必来找我,因为杨温意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从头到尾,眼里都只有白芷。也许之前你觉得我会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物,那么现在我就让你放一百万个心。我不是那种人,我有自己的尊严。缠着一个只会为别的女人打架的男人,我还不至于这么没品。您老人家以后不必再来找我了。”她的语速很快,说完便要去开门。
“等等。”
梁梨没有回头,但是从门把手上金属的小球上能看到,白湛似乎是站了起来。
“日后,有麻烦可以联系我。”
“谢谢,不过我觉得我以后可能不太想见到你。”她觉得这句话应该是这长对话中,她说得最真心实意的一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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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梨刚打开门,便和门外的人撞了个满怀,纸箱瞬间掉到了地上,东西散了一地。她低呼一声,也顾不得是跟谁撞了,连忙蹲下、身去捡东西。
她东西才捡了一两样,便觉得手肘上一阵收紧。有人在拖她起身。她终于抬头,抬头的瞬间,她的眼眶却红了。
杨温意皱着眉头,眼神是那样地紧张,好似她真的是他手心里的宝贝,舍不得她受一点儿伤,“梨子,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怎么哭了?”
他的态度如此认真,梁梨真的特别想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咬了咬牙,梁梨还是忍住了,她又蹲下、身,将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放进纸箱里,然后将纸箱塞进了杨温意的怀里。
我们分手吧。
几个字就在嘴边,可是她就是说不出来,她调开目光不看他,一转头却是看到了杨温意身后的白芷,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她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像一个笑话,从头到尾都在被人耍着玩儿。
“白芷,你们怎么过来了?”随着门打开的声响,白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沉的。
“我不是昨天受伤了嘛,杨温意不许我出去玩,我又不想呆家里,然后我就让他陪我来喝茶。刚到茶楼啊,就听前台的小姑娘说你带了个女孩子进来,我就好奇了呀,万年老光棍怎么还会带异性动物来喝茶,所以就来包厢找你了。没想到,都是熟人呢。”白芷笑得神采飞扬,一双柔媚的眼睛闪闪发亮。
梁梨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杨温意。可杨温意却是面无表情,死死地盯着手里的纸箱,似乎要将箱子看出一个洞来。
场面那样冷,几乎要结冰。忽然,梁梨的手机响了。
是顾南歌。
“脚不好就别四处乱跑给人添麻烦!你现在在哪里?”顾南歌在电话那头似乎很暴躁,很明显,他的访谈并不如意。
她忽然就很怀念顾南歌的冰山脸,虽然很凶,而且很坏,但是很真实。没有假面具,没有谎话,他会毒舌,但是他会在骗了她之后用一种不用道歉的方式向她表示歉意。在这种人身边,至少不用太难过。
她忽然就笑了,尽管眼泪已经流了下来,但是她还是在笑,“喂,我在盛唐茶楼,你来接我么?”
“等我。”对面的顾南歌简单交代了两个字,然后挂了电话。
梁梨收起手机,无视了身边的三个人,一瘸一拐地走向了电梯口。
杨温意拉住她的时候,电梯刚好到,她轻轻挣开了他,却没有转过身,“杨温意,这一年谢谢你。还有……”她有些哽咽,顿了顿才终于说完下半句,“祝你幸福。”她没有提分手两个字,她舍不得说出口,但是她知道,杨温意应该是明白的。原本恨他怨他的情绪,到了这一刻,似乎全都如破了的气球,瞬间泄气。只有最后的一点温柔,想要留给他。
最后的祝福。
她进了电梯,按了一楼,杨温意抱着纸箱站在电梯外看她,眼里都是不忍,却没有踏进电梯追过来。她的最后一点希望,到此,全部破灭。
杨温意,你果然还是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