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雾浓时》任歌吟

13、你在雾浓时

　　第十三章姜诗（中）
　　我将高娅抱回酒店，费了很大劲才把她解冻。霜降垂首立在一旁，我叹了口气，招呼霜降给高娅换上睡衣。
　　高娅恢复意识的时候拥着被子抬手给了我一巴掌，下手后又怯生生地缩成一团警惕地睇向在床尾站着的霜降。
　　“第一，你的衣服是霜降换的。第二，对于你看到的事实除了接受，你别无选择。”
　　看她瑟缩的模样，再联系她近来的遭遇，我不禁生出了几分怜惜。
　　我摸了摸她的头道，“别怕，没人会伤害你。”
　　高娅抬眸凝视我，泪珠在她眼眶中打转。她哽咽了两声，将眼泪强憋了回去，伸手攥住了我的衣料一角。
　　·
　　高娅变得十分黏人，恨不得整个人扒在我胳膊上的那种。所幸我们三人的活动并不冲突。我们跟着雾浓一行人，他们游山玩水，不亦乐乎，我们却各怀心思，无心游乐。我们的跟踪最后还是被雾浓发觉。
　　四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聚焦在高娅紧挽着我的手上。我四顾却发现没了霜降的踪影。
　　“你们……”
　　我一时找不到合理的说辞，转向高娅，寄希望于她能随机应变。
　　“我们……”
　　我捏了捏高娅挽在我胳膊上的手，她望向我翕动双唇。
　　“我们……在一起了。”
　　我在心底扶额。
　　“没错，所以我们决定出来度假增进感情。”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边缘说，“你们也是冲着这边的蹦极项目来的吧，听说在这里相拥蹦极就能情比金坚长长久久呢。”
　　我本来想以高娅状态不佳为借口带高娅离开。刚要开口，高娅却紧了紧我的胳膊，我瞬间改口：“那正好一起。”
　　我漫不经心一瞥，发现雾浓和慕思非别有深意的视线。我只能示以应付的微笑。
　　晚上，为了不露出破绽，我和高娅要了一间双人房。高娅扭扭捏捏洗漱完待轮到我时，雾浓就敲门而入。
　　雾浓顺势把我轰进了浴室。我贴着门，隐约听得她们的谈话。
　　起初高娅没有配合的意思，雾浓套了很久近乎，高娅的态度才开始软化，把遇到我之后的事情大致交待了出来。
　　“虽然我不知道霜降想干什么，但是我相信她没有恶意。”离开前，雾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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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两天一如往常，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高娅仍是攥紧我的手不放，在旁人眼里我俩大抵是热恋期的黏腻。高娅说她还是有被人窥视的感觉。我说霜降在附近，相信我相信雾浓，霜降不会有出格的行动。
　　旅游的战线拉得再长也有结束的时候。当晚边缘姐弟和慕思非就回家了，而我和雾浓因为高娅的情绪还没稳定留了下来。
　　高娅假期就住在本市姥姥家，两个小时车程就到了。运气不好的是，晚上下起了大雨，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高娅的姥姥特别热情，到的时候已经打扫好客房和闲置的浴室给我们换干爽的衣服。
　　顺便洗了个澡出来，一声尖叫打断了我的动作。我边赶往声源地边套上衬衣，刚透过磨砂玻璃看见高娅的身影便被雾浓一把拉出去关在了浴室外面。隔了一会儿，雾浓才拥着裹着浴袍的高娅出来。
　　这时候高娅姥姥也循声而来。姥姥一眼就看见了高娅脖子上的一圈红痕。
　　“怎么回事，刚刚还没有的。”我嘀咕。
　　姥姥在高娅脖子是摸了一圈，紧紧睇着红眼的高娅问：“丫头，你是不是最近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高娅抓挠颈上的一圈红痕，被雾浓挡下。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窗外雷声乍响的同时，室内的灯突然全熄了。只有闪电将室内面面相觑的我们映照出来。又一声雷鸣，高娅扑到了我怀里，我摸摸她的头，尴尬地回望在时明时灭中定格的姥姥。
　　“姥姥，高娅就交给师……姜师，你带我去看看总电闸哪出问题了吧。”雾浓点亮手机屏幕光提议道。
　　我轻拍高娅的背帮助她放松。又一道闪电驱散夜色，未阖上的阳台门外映出一个瘦削的剪影。
　　我欲动作，怎奈怀里的人死死地搂我，我难以行动。
　　“你留……她冲你来的。”我紧锁门外的剪影喊道，“陆霜降，你要什么就拿走，不要再装神弄鬼吓唬人了！”
　　霜降拉开玻璃门，门外的风席卷着雨立马涌了进来，吹得窗帘猎猎作响。霜降一步步逼近，“你感觉到了威胁，你现在很烦躁。这个男人的出现打乱了你预订计划的节奏。那么，到底要怎么办才能让一切重回正轨呢。杀掉他！让他消失！”室内的气压越来越低，凉腻的感觉从脚底蹿起，我仿佛被吐着信子的蟒蛇缠绕，动弹不得甚至有了窒息错觉。
　　啪――灯骤然亮了。我剧烈咳嗽，贪婪地呼吸失而复得的空气，放下已晕厥的高娅，我睨向一脸寒霜，嘴唇发紫，发梢衣袂指尖都滴着水的陆霜降。
　　门外传来了悉窣谈话和脚步声，霜降神色微变，转身跳窗消失了。可惜这一幕还是被雾浓看见了，雾浓妄图跟着从二楼跳下去，我及时制止了她。她无奈地瞥我一眼，向姥姥要了把伞，毅然下了楼，“师爷你看好高娅，我去找霜降。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拐弯处她挥了挥手，撂下句，“不用担心我。”
　　凌晨的时候霜降一脸疲态回来了，给了高娅和我一人一个拥抱，道了句没事了。众人心照不宣没有问起昨夜的事。
　　中午雨终于停了，我们不好推辞姥姥的好意，拎着大包小包特产跟姥姥告了别。在路口等车的时候，高娅欲言又止扭捏得雾浓都看不下去了。雾浓借口落下东西回去拿，交给我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你脖子上的痕迹看上去淡些了。”我打破了沉默。
　　“嗯。”她左顾右盼就是不正视我，方后深呼吸朝我的方向横跨了一步侧对着我。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她的嘴角微微翘起，“我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独立的能自我保护的女性。可是遇到你之后就变了。我开始矫情，柔弱，缺乏安全感，变成自己一直厌恶的小女人。”
　　“我我……”她转身满含深情地与我对视。
　　“每个人都有多面性，只是平时不显露出来，你要学会接受另一面的自己。”我摸了摸她头，“好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她愣了片刻，直到眼眶蓄了半筐水，她在泪水还没决堤的时候抹去了它们，翕动着双唇，最后还是没能吐出一个字。
　　我想把她搂进怀里安抚，手抬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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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车站的路上气氛很沉闷。雾浓撑手望着车窗外。
　　“如果你被你的恋人遗忘了，会怎么办？”雾浓冷不丁一句。
　　我如实回答，“再追回来。”
　　“那如果你们根本没有未来呢？”
　　我本来想说至少在一起的时候是幸福的，未来就交给未来吧。但转念一想，雾浓大概又在纠结她和慕思非的感情了，就直截了当道，“你怎么知道你们没有未来了，人定胜天，你要相信自己。”
　　雾浓复杂地瞥我一眼，随后叫司机改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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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我和雾浓姐妹立在高娅姥姥家外。鬼知道我一下午经历了什么。
　　和霜降会合后，两姐妹就叽叽喳喳个不停。一开始晕头转向的我慢慢明白了事情始末。
　　据霜降说高娅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她是被一个邪物缠上了。这个邪物觊觎高娅很久，在慢慢消耗高娅的意志。而且邪物畏光在夜间活动，但是光不会对它造成伤害。高娅脖子上的红痕就是它打的标记，表示它已经等不及了，不日就会收割高娅这颗果实。
　　之所以要假装离开，就是要让它放松警惕，一个回马枪杀个措手不及。不过它易怒却胆小，对热量敏感，不轻易露出实体。
　　所以霜降在我们衣服外面裹了一层薄霜。雾浓看上去没什么影响，我却在闷热的八月被冻得哆嗦。
　　两人伶俐地翻上了二楼高娅卧室外的阳台，落在后面的我即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我夜晚也感受到了两人鄙视的目光。等我到达阳台，两姐妹已经顺利地摸进了房间。
　　“人已经带到，随你处置。”
　　待我察觉到危险的信号，我才意识到我被两姐妹卖了。
　　又是那种被缠绕勒紧的窒息感，可我还是摸不到任何实体，如同舌头和手找不到同一颗牙齿一般。
　　扑面而来的腥气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迫近。
　　“快，把衣服脱了！”
　　听到这句我的意识和力气又迅速回拢，靠着我惊人的爆发力，我顺着领口直接把T恤撕成两半。
　　不幸的是，我磕到了屋内的家具。随之而来的是高娅的一声尖叫。
　　灯光亮起的瞬间，我下意识眯了眼。再睁开，眼前就是光着上身的我，惊诧的高娅和警惕的姥姥。
　　两个罪魁祸首早已消失不见。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也是受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