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你在雾浓时 ...
-
陆雾浓(下):生死一耳,何必生之为乐,死之为悲?
转眼回到Z市已一年有余。师爷得了空主动请缨过来照顾盼盼,霜降也特意中转来住几日。
霜降已与三四年前不同,不知何时开了窍懂得打理自己。本来底子就不错,如今更是清丽脱俗。每次这么想总觉得自恋,毕竟我与霜降有四五分相像。
霜降说起自己的搭档生病了,重任全落在了她头上。我顺着她的引导说了句要不我陪你吧,霜降的意图立马显露了出来。见我不似认真,霜降又说起她要去的B市气候如何怡人、风光如何好、美食如何棒,说得好像她去过一样。
“好姐姐,到时候我办完事多留几天陪你好好玩好嘛。”霜降撒起娇来。
我问:“这个B市是不是在A市旁边?”
“是啊是啊!”
刚才还在和盼盼玩的师爷突然凑了过来,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的身体状况,还有她陪你奔波劳累!”
“师爷你胡说什么,我又不是七八十的老太,身体好着呢!”我朝他胳膊上拧一把。
师爷突然严肃起来,“总之我不允许你去。”
师爷再怎么反对也无济于事,我还是把盼盼丢给她照顾,和霜降到了B市。其实我和霜降能聚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全当联络联络姐妹感情。
霜降的事我也插不上手,她外出的时候我就四处闲逛。没出三天,霜降突然回来收拾行李打算离开B市。我们是坐火车离开的,目的地也不是Z市。我止不住内心的疑惑反复问霜降她才告诉我她被人盯上了,不能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也不能回Z市。
我一时没能消化这巨大的信息,但我也不奇怪。最后我提议和霜降交换衣服,然后我在作为交通枢纽客流量极大的A市提前下车扰乱视听。
踩在A市的土地上我的心情是复杂的。A市于我而言陌生又无比熟悉。我只踏足于这里一次,但我知道每天这里的街道、天气、新闻和一切有关于他的消息。
没有意外我上了他的车。一年来虽和他相隔千里,但他的动向我都了如指掌,比如他通常几时下班、他的车牌号、他有没有交女朋友,可是他却不再记得我。
“收留我三天。”
他玩味地看着我,眼底是我读不懂的情绪,须臾他启动了车。
“你不怕我别有企图?”我试探。
“你才应该担心已落入狼口了吧。”
“也对,怕是有很多女人为了爬上你的床玩这种把戏罢。”
他面无表情不置一词。
一路上我偷偷打量他,他的气质不似从前,少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英挺,脱去了稚气,与曾经的他判若两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还是他,只不过已不是那个以陆雾浓马首是瞻的关谦陌而已。思及此处,我心口一绞,胸口的酸楚一波接一波晕向四肢百骸。
关谦陌留下句“请便”就径直入了书房。既然关谦陌没有半点防备,我也没不作客套,熟悉了格局后顺着自己的喜好挑了间客房。
这里的视野很开阔,A市雨雾中的霓虹在眼底晕染交融,迷蒙了钢筋水泥的城市也迷蒙了我的心。
直到空空如也的肚腹提出抗议,我才意识到我已经整整一天没吃过东西。所幸冰箱里储存着大量的我能烹调的食材。
我从厨房端出最后一个汤时,关谦陌正坐在主位上拧眉。
这家伙出来得真是时候。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我一没做暗黑料理,二没有把他家厨房炸了。
“浪费。”
“喂,你还没尝过怎么就判定我浪费你食材了!”这些可都是我一年来学得最出色的拿手菜!虽然手艺还以和他的相提并论……
“你误会了。”他拿起筷子在一桌子菜上画了一圈,“你的菜两个人吃不完。”
他半路截住他夹菜的筷子,他不解抬眸。我道:“你不怕我下药?”
“我要是死在这里,你便是首要嫌疑人。何况活着的我绝对比死了的我有价值。”他顶着一副“你以为在拍古装剧呢还是□□戏呢还下药”的嘲讽脸却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我下药的可能性。
我破罐破摔,见他慢条斯理咽下一口饭菜后道:“为了确保我的安全,我确实下了能让人行不了人道的毒药。”
“哦,是吗?”他俯身越过餐桌,居高临下,迅速敛去了仅一瞬的哂笑,正经脸道,“为了确保达到目的,那你要不要以身试检药效呢。”
我赧然,夹了一筷子菜堵住他的嘴,“流氓!”
·
辗转到午夜依然无法入眠。我摸黑缓步到客厅,在拐角处我就发现了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关谦陌,城市的浮光在他脚底流转。我悄无声息地靠近他,他却在我离他只有数步远之遥时道,“睡不着么。”
我轻哼一声,“你不也是,还喝咖啡?”
“明天我休假,不休息也无所谓。”
见他一副正经的样子,我不禁又起了调戏的兴致,“夜黑风高,孤男寡女,我们就站在这儿聊天岂不辜负了大好春宵。”
说最后四个字时我干脆贴近他耳侧,近到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体温。他侧身拉开了我们间的距离,一瞬的慌乱后,他的神色恢复如常,冷声道,“你觉得我们适合做些什么呢?”
我看着落地窗外的光华在他眼里闪烁,“家里有帐篷吗?”
·
答案是没有。所以我们去了附近的大型超市,除了帐篷旅行包,我们还准备了好些熟食零食,随便选购了一周份的肉类和时蔬。
随后我们直接驶向了多山的郊区。我选了一处相对较高的山丘脚下支使关谦陌弃车而上。漫天星光下的他不见神色,我打开手电又瞬间关上。
“嗯?”
“我觉得手电光有点破坏大自然的氛围。”我喃喃。
其实是光亮起的瞬间,眼前的关谦陌恍若从前,那个带着孩子气,眼底写满温柔,一脸阳光的大学时期的关谦陌。
“反正能见度挺高的,而且这山只有零星几棵树,草也不深,我们干脆摸黑爬上去吧。”
关谦陌没有指出我的说辞多不靠谱。他背起满满当当的旅行包在前面开路。夜露深重,他尽量选择坡度缓植被少的地方蜿蜒而上。
我跟在他身后,他突然把手递给我,“抓紧,小心踩滑了。”
走到山腰的时候我已经渐渐越过他,我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抓紧了,跟不上我可不管。”
他回握应战,“管好你自己吧。”
快到山顶之前关谦陌松开了手停下喘息。我三两步伶俐登上山顶的高地。
四周没有更高的遮挡,镶满璀璨繁星的天穹铺展在眼前。我伸出手,一颗颗星子就在指间闪烁。
我席地而坐,背对着关谦陌说,“你弱爆了,还没有我这个弱质女流快。”
“有本事你来背包,还有不要拿‘弱质女流’来形容你自己,我想它暂时还不想被重新定义。”伴着身后细碎的整理东西的声音,关谦陌又说,“你选的地方不适合扎帐篷。”
“那就不要帐篷了,反正天快亮了,看。”
关谦陌干脆把搭帐篷的材料铺在地上隔开夜露,再将包里剩下的食物倒在上面。
我给自己开了罐啤酒,“炸鸡,啤酒,帅哥,日出,圆满了!”
群山外的颜色一层一层渐变着,我仰头想再看一眼逐渐消失的星星,却对上站着俯视我的关谦陌。我的灵魂直直坠入他深沉的幽潭中,任由他俯身将手贴近我的脸颊摩挲。我竟还不由自主地蹭了蹭他温暖的手掌。
“你喝酒上脸,以后还是别喝了。”
·
回到关谦陌的家中,我才发现他不对劲。
他发烧了。他家里除了装修完善,其余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自然也没有常备的退烧药。
我又下楼买了退烧药,顺便准备了家庭常备的小药箱。急匆匆上楼才发现我没有他家的钥匙。别无他法,我只能敲门麻烦还发着烧的关谦陌开门。
开门的瞬间,由于失了借力点,他朝着我倒了下楼我两手拎着东西抱住他的腰费力地拖他回就近的沙发。
伺候他吃完药把他送回卧室,我又进厨房熬粥,再回来观察他有没有退烧。直到阳光打在关谦陌额发上,我才意识我我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休息了。
再次恢复意识我发现我枕在关谦陌臂弯里。我惊慌地想挪开,他却一把按下我的头,道:“别动,我手麻。”
“那我慢慢爬起来。”
挪动到一半,我抬头见他一脸戏谑。我磨了磨牙齿,单手撑在他头侧,抹了把他的额头,抿唇道:“看来烧完全退了嘛!”
他轻笑两声,五指抚上我垂下的长发,深邃的目光牢牢锁住我的心神,控制我的行动。我总是无法抵御他的目光,只会在他的一个眼神中沦陷沦陷,沉溺其中无法自处。
恍惚中他吻上我的唇,一番舔舐后撬开了我的牙关……
他轻咬我的喉,舌头扫在我的肌肤上,引得我不住战栗。我猛然清醒了。此时我被圈在他身下,上衣早被撩到锁骨。而他一手捏着我的肩,一手游移到了腰腹。
我挣开他,伶俐地翻下床,丢下句“我的粥糊了”后逃开了。
我捂着我没有回归正常节拍的心倚在厨房的门后喘息。
我想,不能留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