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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悠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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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余云枫。你每天都这么闲吗?”许缭缈霸占了余云枫的书桌,在草稿纸上写写划划演算今天的数学作业。认识已经快一个月,许缭缈成了“游离”的常客,无聊的时候就窝进光线昏暗香气缭然的小店。她就是被余云枫吸引,和他在一起心情总是很愉快。
余云枫的书桌被占,只得把椅子搬到门口,闻言微笑,“是很闲。”他拿着许缭缈带给他的小说,看得很认真。
“可是你不缺钱吗?”许缭缈有些奇怪的问。“嗯。”“可以什么都不做,吃喝一辈子?”许缭缈白了他一眼,“你抢过银行?”
“呵呵……”余云枫一笑置之。
许缭缈也不再追问,放下笔转过身,“为什么这个店叫游离呢?”
“我去过很多地方。这是我的生活姿态吧。”
许缭缈皱起眉,“生活姿态?停留然后离开?,你不眷恋吗?”
“总有更美的地方吧……”余云枫淡淡答。
是这样吗?不停离开,是因为没有安全感,还是没有遇到想遇到的,或者是在逃避什么……“那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不知道呢。余云枫抬头看着门外,“也许……把东西卖完就离开吧。”
许缭缈看相柜台上零乱的首饰,也就是说他总有离开的一天,他并不准备停留,他就是这个意思。顿了几秒,她含笑瞪了余云枫一眼,“狠心的男人。”说罢转头继续攻克自己的数学难关。
她……余云枫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落回书上,笑容宛然。许缭缈啊…是很聪明的女孩。
门外阳光一地,又是好天气。店里不只自己一个人,余云枫微笑,好久没有这种感觉,时间像延长了,又像缩短了,连寂寞也淡了。大概已经习惯这个有淡淡阳光气息的女孩子了吧。
日子过得总是很快,转眼就是开春。许缭缈几乎看完了店里所有的书,余云枫也开始对曳颦的小说大发感慨。这样的日子很幸福,真的很幸福。许缭缈坐在椅子上双手托腮:“余云枫,你为什么不开窗子?”她望着屋后的窗子,屋里光线很暗,可窗户却从来没开过。
“锈死了,开不了。”余云枫拿着帕子打扫柜面,擦了两下想起了什么,道:“我去买洗涤剂。你帮我看一下店。”
许缭缈看着他出门去了。过了一会儿,几个女生进了门,一个女生指着一串海螺风铃问:“这个多少钱?”
“七十。”许缭缈头也不抬。“这么贵啊,可以便宜点吗?”那女生显然很喜欢那串风铃。
“不可以。”许缭缈冷冷回答。几个女生走了。
余云枫已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叹了口气:“你这是干什么?那只卖40元的。”许缭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反正你也不缺钱。”
“可是我总要离开这里。”余云枫把买来的洗涤剂放在桌上,又把顺便带回来的薯片扔给许缭缈。
“我知道啊,不过那串风铃我很喜欢,当然不愿意让别人买走它。”许缭缈踩着板凳把风铃取下来,“送给我吧。”
余云枫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用盒子帮她装好:“还想要什么就直说吧。”
“嗯……”许缭缈竖起一根指头,“听说山上的桃花开了,我们去踏青怎样?”
“是好主义。你定时间吧。”余云枫很合作,“反正我闲得很。”
两天后。
许缭缈一踏进店门就觉到和从前不同的明亮。她满意的看见无后的窗户开了,明媚的阳光把屋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余云枫注意到她的目光:“我把窗锁重新换了。春天的时候打开窗户感觉也挺不错。”
“是好天气。”许缭缈站在明亮的阳光里,心情舒畅,“我们去爬桃栖山。”】
桃栖山就在小镇后面,半山都种着桃花,灿烂的春日里,桃云似霞,烂漫如醉。
两个人并肩沿着小路向上走,一路上林芳轻摇,草色青葱,连空气里都带着初醒般的绿意。并不是双休日,山上没有人声,只闻鸟鸣,还有彼此静静的呼吸。
一步步走着,许缭缈觉得很满足。若是没有遇见余云枫,在这样的天气她还是会来爬山的,不过会是一个人,听自己的脚步声,心情也会不错。不过,多了一个人感觉真的不一样了。虽然明知道这个人不可依靠,但这样走着就很愉快。
“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余云枫的心情显然也很好。
“嗯。不可以告诉你。”许缭缈抿着嘴唇笑:“认识你已经一个冬天了吧,却从来不知道余云枫的心在哪里。”“难怪你的同学都听不懂你的话。”余云枫笑道。
“可是余云枫听得懂啊。我们都是偏执又神经质的人。”
“只是想得很多,又不善交流,大多数时间都在自说自话的人而已。”余云枫认真的纠正。“呵呵,是同类啊,真是难得。”许缭缈笑颜如花。爬了一会儿山,有些热,她挽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臂,银质的手镯挂在腕上,精致而美丽。她伸手捻了一下额前的秀发,手镯在手臂上滑动,阳光下奕奕生辉。
一时兴起,许缭缈小跑了几步,伸长手摇了摇一颗桃树繁茂的花枝,花瓣雨一样飞下来,撒在两人身上,余云枫为笑着看着手扶花树的巧笑嫣然的女生,看着花瓣纷纷扬扬的落在她的发际肩上,柔软芬芳,就像这个女生给人的感觉,安静得柔软,带着草木和旧书的味道。
慢慢的,他的目光滑过她得手腕。许缭缈放下手,轻轻用手捂住手腕:“我买手镯的时候你就看见了吧。”
余云枫看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总是时而安静,时而任性,更多的时候带着淡淡的明媚,却很少如现在这般轻柔,轻得像怕惊动了尘埃。在余云枫记忆里,许缭缈好像从来不会忧郁,虽然有时候她很安静,有时候会感慨,但她从来不悲伤,总是充满希望,也很有情调。可从一开始,他就看到了……那道伤痕。
许缭缈垂头看着自己的手腕,白皙的腕上,一道浅浅的伤痕还未完全消退。“一年前,一年多前……”她歪着头笑了,“你想听吗?”
“如果你想说就说吧。”余云枫走到他面前。许缭缈退后几步靠上桃树树干:“我的高三。一段很……黑暗的日子吧……父母对我的期望很高,我怎么努力都做不到他们想要的样子,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我的成绩节节败退,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吧。回到学校,朋友们都在各自的世界拼搏,没有人注意我,偶尔想找人顷吐,她们也会很快避开,怕会影响自己的情绪。我知道自己不能拉人下水,可是,可是我是真的不想一个人啊,我只是真的撑不下去了而已。”她轻轻的说,“没有人丞救我。在我最希望他们在身边的时候没有人在。后来,我就划了这一刀。”她竖起指头用指尖划过伤口,“其实现在想起来也不过如此,那时却痛苦得想要死。人生真是很奇怪。”她一直带着淡淡的小笑,笑里没有悲泣的味道,只是一种看破的但燃,掠了掠头发,余云枫分明看见他将以往的很多掠到脑后,然后豁然一笑。
他没想过,这么一个柔软然,遇到什么事都可以笑笑就过去的女生会有着么脆弱决裂的过去。现在的她,头发上落着淡色的桃花瓣,明媚中带着暖意,一点也看不到从前的影子。也许,那一刀所了结的便是从前那个脆弱的女生,活过来的才是现在的许缭缈。他微笑了一下,并没说什么,她已经走出来了,并不需要安慰。
“我的过去,交换一个答案怎么样?”许缭缈眼里是一贯明媚的笑意,“一定要走吗?”
“要得。”余云枫答。
“不会再回来?”
沉默片刻,“不会。”
“你的下一站是?”
“不知道呢。”余云枫想了一下,“也许去杭州也许去草原,也许去海边吧。”
“那么我们不会在见面了吧。”许缭缈笑意宛然,“走的时候记得送我礼物。”
“嗯。你想要什么?”余云枫问。
“这么困难的问题当然该你去想。”许缭缈又用力摇了一下花枝,桃花飘了余云枫一身,“反正你闲得很。”两个没心没肺的人轻松的说着离别,满山桃花,正是春光烂漫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