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离开》明明如月◆∩＿∩◆

4、关于叶欣（一）

　　啪！
　　女人的背影在模糊，我能感到的只是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欣欣……欣欣……
　　爸爸，不要哭，不要哭啊！欣欣不疼，不疼的！你看，我能笑给你看的，欣欣不疼，爸爸不要哭！
　　欣欣，爸爸要让你和妈妈离开这里，即使付出灵魂！欣欣啊！要保护自己爱的人就要得到强大的权利，你会得到强大的权利的，但你不用付出，你会得到一切，但你不用付出，什么也不用，爸爸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了！
　　那时侯，我5岁，我只知道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哭，忙于擦拭他的眼泪，我根本没意识到这是他用一生捍卫的誓言，他把他的忠诚献于了我。

　　我的家族是个名副其实的“鳄鱼池”，我的爷爷年轻时白手起家，到了晚年才有如此规模的叶氏财团，对于一个把一生奉献于事业的人而言，死亡也许是他最害怕的，因为他会害怕没有能够守护这份家业的继承人，所以对于爷爷的所作所为，我是理解的——他以“叶氏财团”为饵将我们这群子孙当作“鳄鱼”来养，继承人是要够手腕够无情的人，所以，这鳄鱼池所能活下的最后一个就当之无愧了！

　　“弱肉强食”是动物世界的法则其实也是人类世界的。我深知如果你没有尖利的爪牙去伤害别人，就要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所以，我尽量让自己卑微，让自己没有存在感，让他们即使发现了我，也不屑于对付我。这是我从父亲身上学到的，因为我们不想互相残杀，因为我们有妈妈，母亲是个知名记者，一年里8个月是在天上飞的，我知道她在逃避。这个鳄鱼池不是她当初所憧憬的家！可是她没有离婚，因为她爱父亲。爱情之于5岁的我，只有站在一边看着的份儿，可是，我一直相信爱情是忠贞的，我始终认为，我们这一家三口是一体的！成为继承人就是完全的独立——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只有自己，只在乎自己！所以，我和父亲甘为弱者！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受伤，我不再说话了。我，自闭了。可是，即使是弱者也要有保护自己的屏障，就像，刺之于刺猬，壳之于乌龟。V8成了我的朋友，成了我的刺，我的壳。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我的亲戚们愚蠢地认为，自闭就是精神病，好在出于叶家的颜面，他们只是把我关在一个独立的房间里。我躺在床上，我的面前是一堵墙，突然好奇心大作，我在想墙的另一边会有什么呢？动作先于了我的思想，我已经在动手敲墙了。
　　大大大……
　　不会会，我竟得到了回应。
　　大……大大……
　　我很开心，仿佛在长期以来自己一直是在等待着谁的呼应，而今天，这个呼应来到了我的身边！
　　是你吗？
　　窗边的半个脑袋引起了我的警觉。而那半个脑袋还有向上攀爬的趋势，我站在床上坐上窗台，看他。一个圆忽忽的脑袋，两只圆忽忽的眼睛很清澈，看见他，我眯起了眼，我在笑……
　　刚刚是你在敲墙吗？他又问了一遍。
　　是你回应我的吗？不经意地我说话了，而且是对一个陌生的我不能掌控的孩子。
　　是。他笑，他的眼睛有着盈盈的水光。
　　我叫韩天宇，你呢？
　　叶欣。
　　又一次的先于思想的举动，我已经伸出手准备把要是交给他。这个独立的房间只有一把钥匙是由我拿着的，而钥匙又是无法从里面打开门的。
　　你……可以陪我去找四叶草吗？
　　父亲喜欢侍弄花草，我也常常跟着。父亲说过，四叶三叶草很少见，所以，得到它的人会幸福的。这个男孩可以陪我寻找幸福吗？

　　看，这是我从我妈那里偷来的。说话的人是姑妈的儿子却可笑地姓叶，仅仅只是个姓氏而已，可就是因为他随母姓导致他成了叶家唯一的孙子，呵……哼……
　　然而，我现在笑不出来，叶飞的手上拿着什么？那是什么？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怎么会和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奋力抢过来，撕，撕碎！
　　啪！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感觉，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呵……麻木了……
　　我被叶飞一巴掌打倒在地，不远处，叶飞还在骂着还在和天宇……
　　天宇？！
　　你住手！我喊
　　你会说话？他惊讶
　　把他放开，还有这照片我也不会买，我，是不会给你钱的！
　　你再说一遍！你有什么资格！他拖着天宇来到我面前，揪着我的衣领。
　　这些照片是你偷的，你不怕我拿着去告诉你妈吗？
　　他笑，很轻蔑。
　　不够？那再加上你偷她的首饰这一条，怎么样？
　　你！哼，我妈在收拾我之前会先灭了你！
　　谢谢你的提醒，那么，我就去交给爷爷吧，再加一条你企图窍他的保险箱。
　　你的话会有人信吗？他惧怕着却还在反驳，哼！死鸭子嘴硬！
　　你忘了我胸前挂着的是什么了吗？对！是V8，用来记录这一家人丑恶行经的V8。我感觉到天宇在抖，现在的我很可怕吧？我一样在笑可我笑得很冷，我仍旧注视着别人可我的眼睛似尖刀把他们分割着……
　　天宇不会再理我了吧，不会了吧……

　　欣欣，答应我从今以后，你只准在我一个人面前哭！他的指腹擦拭着我的眼泪，微痒。他在笑，他不会离开，他不会！
　　为……为什么。我问。
　　因为，那些爱你的人看见你哭会伤心，不爱你的人看见你哭会开心。
　　那，那你呢？
　　我若伤心，你会哭吗？我，是不会成为我喜欢的人哭泣的理由的！
　　那年我6岁，有个男孩承诺要背负我一生的眼泪！可，等我16岁看着他的墓碑时，我在想，你死了，那活下来的我是不是以后再也不能哭了？是不是再也无法看见那个阳光下一脸乌青还不忘冲我笑的男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