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之匣]自毁人格》樱肆水

8、Chapter 08

　　“因为淋到不干净的血，所以先回去洗了澡，稍微歇一会儿，把脏了的和服洗了并且上浆烫了之后才出来。”中禅寺显示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嘿，还去把这个懒得出门的证人硬拉来了呢——我不会做让警察生气的不合理的行为。”
　　木场先生闻言将目光从黄底和服男人的脸上移向了榎木津先生的脸。
　　“是礼二郎呀，我想早晚得把你叫来呢。”
　　“呀！”后者病怏怏地冲着房内众人打了个招呼，跟着中禅寺先生走进房间坐了下来。
　　两人一离开，被他们挡在身后的我便暴露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惠子？”关口先生吓了一跳，他显然是没有料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反而是木场先生，他对我的到来没有产生任何类似惊讶或者意外的情绪。
　　我对他们点点头，转移目光时又恰好与中禅寺先生的妹妹敦子撞上。
　　敦子和我差不多年纪，在关口先生供稿的稀谭舍工作。与传统意义上的女性稍微有一点不同，她蓄着一头男孩子一般的利落短发，穿着打扮也更似于少年，和留着长发、经常穿裙装的我是两个极端。
　　我走到敦子身边站定。少女小声向我解释着目前的状况。
　　凉子小姐的妹妹梗子坏了二十个月的胎终于破了，失踪了的妹婿先生的尸体也出现在那个房间里。
　　我顺着敦子的目光走过去大量那尸体。尸体保存得十分完整，没有腐化的迹象，皮肤上甚至还散发着沾了水般的圆润色泽。若非侧腹的那把水果刀，说不定还真有人会认为他只是睡着了。
　　尸体发际线处分布着星星点点的淤痕，似乎是钝器击打所致。
　　“是书砸的吗？”敦子问道。
　　这个房间里的书很多，而且几乎都是晦涩难懂的专业书籍，虽然不知道外行人阅读会不会显得吃力，但以那些书的厚度和装裱判断，想要用它们砸死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不是，”嘴里无意识地吐出反驳的话语，“不是书，是石头。”
　　明明知道书的可能性更大，我却打从心底相信尸体生前是被石头砸死的，就和那只长了凉子小姐脸的姑获鸟怀里的婴孩一样。
　　房间里的人的目光全部都向这里集了过来。
　　“做不到的吧，”敦子小声反驳道，“凶手用水果刀扎被害人的侧腰再用石头砸死，可是如果出去捡石头，就一定会被其他人看见啦。”
　　的确，这个房间本身就是密室，虽然有直通外界的门，但那门已经无法继续使用了。凶手想要捡石头便必定要经过正门抵达室外，而这一路上不可能不被人看见。
　　“你们在说什么？”木场先生不解道，“这尸体不是从那女人的肚子里出现的吗？”
　　“……女人的肚子里？”我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这大概是我所听过的最荒谬的事情了。尸体从女人的肚子里出来，先不说肚子里存着那么大的异物，孕妇是否能维持基本生命活动，光是如何将尸体弄进肚子便算是令人费解的谜题了。
　　榎木津先生把脸向前探去，以一种十分轻蔑的语气道：“连老爷都在胡说什么呀？”他又将矛头指向一旁的关口先生，“关君，你那么卖力表演了还不够，道现在诅咒都还解不开吗？”
　　后者坦言自己完全陷入了云里雾里的微妙境地，并要求中禅寺先生讲解。
　　黄底和服的男人以他惯常的阴沉表情将房间内的每个人都看了一遍，语气干脆，“既没消失，也没到哪去。”
　　——“因为藤牧其实早已‘死在那里’！”
　　话音落下，似乎没有人能正确地理解中禅寺先生的意思，大家都保持了沉默。实际上尸体与活人不同，在无人搬运的情况下，他该在哪还是在哪，又不会长翅膀溜走，了从其他人的表情来看，这个案子应该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简单。
　　“那是当天，在那个房间那个地点死了……知道昨天为止，‘一直被摆着’……牧朗先生失踪……的意思？”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敦子。大概是太过震惊，她的措辞愈发混乱而没有章法。
　　关口先生急急忙忙地反驳着，他说进了房间的人都没有看到尸体。
　　可是实际上进入房间的只有久远寺两姐妹和关口先生，榎木津先生似乎也进了来，不过他明显看见了什么东西。
　　因为“能够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看见了常人能够看见的东西”的时候反而会被当成看见了异常的东西……吗？
　　中禅寺先生开始一点一点地给关口先生解疑，从被辞退的医院职工到那怀了二十个月的胎的梗子小姐。
　　我终于明白榎木津先生千方百计想要我远离这所医院的原因了。
　　这所医院，从内到外，从开始到现在，都充斥着满满的异常。
　　“这里并不是适合你看见的地方，”侦探先生将手覆在我的手背上，“可是却又有着必须让你看见的理由。”
　　“……”
　　我不明白。
　　无论久远寺医院发生了什么，哪怕这家医院会因此倒闭，我的人生也不会受到任何实质性的影响。让我“看见”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家族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似乎是读懂了我的表情，对方半闭着眼睛，语气困扰，“啊……也是呢，如果是现在的和惠的话，倒不算不能理解。”
　　这似乎是让我更加不能理解的事情。
　　过往的经验告诉我，不要试图与说着奇怪话语的榎木津先生争论什么，因为我们的话题永远不会在一个水平线上。
　　这就像你在说今天中午吃糯米团子而他说房间还没有打扫干净一样。
　　谈话间，中禅寺先生和关口先生的对话也已告了一段落。
　　“到了这种地步还不想承认的现实，究竟是什么？”前者一字一句，像是在询问，却又像是在设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女人究竟对那么深爱着的丈夫做了什么？”
　　一瞬间，我看见了凉子小姐的脸。
　　站在暴雨之中的、怀抱着婴儿的、凉子小姐带着解脱笑容的安详的脸。

　　=-=诈尸归来
然后继续挺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