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之匣]自毁人格》樱肆水

7、Chapter 07

　　天气依旧炎热得让人产生即将融化的错觉。
　　托事务所主人的福，昂贵的风扇被弄得一塌糊涂，再购置又需要时间，本来可以算是凉快的房间也变得莫名炎热了不少。
　　大概是因为得知“没有风扇”这个事实，所以身体对热度的感觉更加敏锐了吧。
　　反正仅仅是小幅度的活动，手臂就和被煮得七分熟的面条一样，软绵绵使不上力气。
　　我将榎木津先生丢弃得到处都是的衣物叠好放在柜子里，扭头便看见发色浅淡的男人出神地盯着我的背影，眼神呈现出一种骇人的放空状态。
　　“您又来了，”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因此我也完全没有吃惊的必要，“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啦，又不是什么妖怪，没必要这么长时间地盯着我看哟？”
　　“稍微能看见一点了啊……”侦探先生嘟囔道。
　　我关上柜门，“什么？”
　　“不，没什么。”他用右手支着脑袋，表情就和初见那般毫无波澜，“今天什么时候回去？”
　　“随便……不过不知道父亲最近怎么了，老是看不见人影。”换句话说，只要那位古板的教师先生不在家，我的言行便不会受到强有力的约束。
　　母亲对我的言行还算是宽容的，她会责怪我，但不会给我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榎木津先生哼哼着，不再和我说话。
　　外厅那只奇异的钟再次发出“喀啷”的奇怪声响。我下意识地伸长了脖子，身着黄底带茶褐色纹布和服外衣，臂弯里挂着外褂的男人青松一般笔直地站在门口，他的脸上是惯常的、用关口先生的形容就是“如丧考妣”的严肃表情。
　　不过是要找个时间建议关口先生改一下形容词了，“如丧考妣”这种话还是不要随便乱说的比较好，毕竟眼前之人的父母尚且健在。
　　“中禅寺先生？”我被他吓了一跳，“您是来找榎木津先生的吗？”这个人就是昨天给我打了电话的旧书店老板，从认识榎木津先生起，我和他的见面次数便屈指可数。
　　中禅寺先生并不是喜欢到处跑的人，他一般都是独自待在自己的店子里，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搜罗来的旧书，一看就是一整天。
　　至于“京极堂”的自称，他的书店名为“京极堂”，名字还是从他夫人千鹤子老家的点心店直接借来用的，这么说的话，千鹤子夫人的本姓八成就是京极了。
　　对方冲我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旋即大步走进卧室，一把拉起榎木津先生的手臂，“走！”
　　“要去哪？”被拉住的人不情不愿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询问道。
　　“久远寺家的医院。”
　　如同触碰了某个开关，当榎木津先生听见“久远寺”这个词的时候，那张判别不出年龄的娃娃脸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垮了下来。他一把甩开中禅寺先生的手，再次坐回椅子上，“那件事已经结束了，别找我！”
　　“这可不行，”来者好脾气地再次拉住榎木津先生，不过他的表情却比“如丧考妣”更加“如丧考妣”了，“你是很重要的证人，如果事件不好好解决的话，关口那个傻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默默地将端来茶水的寅吉赶回厨房。估计他们马上就要走了，茶水是没有必要的。
　　如我所料，在大声抱怨了一阵子后，榎木津先生最终还是妥协了，估计是“关口”这个词语的奇妙作用。毕竟是朋友，哪怕在不情愿，他也不会让关口先生就这么陷入某种奇异的窘境中。
　　可是我还是少预料到了一点。
　　榎木津先生一把抓起我的手腕，几乎是用拖的把我拉出事务所大门。
　　“太不公平了，”他说，“这么热的天气，居然要我一个人被拉出房间，这太不公平了！”
　　……所以为了弥补这种“不公平”，您决定要我经历与您现在正在经历的事情完全相同的事情吗？这么说的话您前两天“不要插手久远寺家事件”的警告算什么啊！
　　中禅寺先生没有理会榎木津先生的做法，估计是默认了。
　　真糟糕……
　　和大热天都还穿着和服的来访者不同，我是天生怕热的体质。在这种太阳大得让人无所适从的天气里外出，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您太过分了……”我有气无力地跟着那两个人上了电车，“明明知道我怕热。”
　　罪魁祸首毫无愧疚感地笑着，“就是知道才要拉你出来啊，窝在房间里的话，就算到了下辈子，不，下下辈子，和惠都没有办法克服怕热的毛病的！”
　　能如此为我着想还真是谢谢您了，真可惜我完全没有克服这个毛病的打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鬼知道我下辈子和下下辈子会变成什么……搞不好就轮回去非洲了，那个时候“怕热”的毛病也不可能在身上继续残留。
　　总之还是不要和榎木津先生争论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比较好。
　　电车上的人依旧多得跟市场鱼贩箱子里的沙丁鱼一样，榎木津先生和中禅寺先生一人一边站在我身侧，也算是替我隔绝了车厢里的其他人。
　　“昨天晚上我已经和关口去了久远寺家的医院。”中禅寺先生突然开口道。
　　榎木津先生立马接上话，“那就好好待在那里别回来啊……”
　　“因为沾到了不干净的血，我是回来换衣服的。”
　　不干净的血吗……身为阴阳师的中禅寺先生所谓的“不干净的血”应该是指女人的经血或者是生产时流出来的血吧……不过为什么衣服上会沾到那种东西？
　　“怎么样都好，把我叫上是没必要的！”榎木津先生继续道。
　　黄底和服的男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松动了一点，估计连他都觉得侦探先生的言行太幼稚，“忍一忍吧，事件马上就结束了。”
　　发色浅淡的男人最终还是闭了嘴。
　　跟着中禅寺先生来到久远寺家的医院，我这才看清传说中“妖怪作祟”的场所的全貌。
　　与想象中的有所不同，这里算不上是繁盛，让人全然无法相信医院的主人能拿出一百万圆的钱来安抚失去孩子的母亲。
　　但是太太没有说谎的必要。
　　我们直接上了楼。某个房间里聚集了不少的人，因为被两位身材高大的男人挡住，我无法看清房间里的人的样子，只能从背影依稀辨认出关口先生和他身边的木场先生。
　　“你们仍在议论那些无聊的事情吗？”中禅寺先生不耐烦道。
　　木场先生闻言扭头，冲着我们这边喊道，“喂，京极！你，到哪儿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