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之匣]自毁人格》樱肆水

4、Chapter 04

　　今天家访的学生住在杂司谷一带，从榎木津先生的事务所出发，要到中野坐市区电车，不过距离并不是很远。
　　我对那一带的印象基本是从长辈们的话语中的出来的，据说鸭巢有疯人院、拘留所和坟墓，战前那段时间的鬼子母祭典也很有名，其他的似乎就没有什么印象了。
　　不过丰岛战时曾被空袭过，大部分建筑都被烧焦了，后来又在那一带兴起了黑市。
　　一直到去年，黑市才完全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我下了车，抬头便看见早早等候在车站的学生和学生父母。这年头很少能够见到如此重视女儿学习的父母，即使几十年前便有《高等女子学校令》颁布，女性受教育权利的被重视程度依旧低于男性很多。
　　在学生家里做了例行访问之后，我便从那户人家里出来打算回去。
　　还没走到车站，视界中远远地便冒出来一个熟悉的影子。我走过去，发色浅淡的男人表情愤怒地往车站走去，嘴里还骂着“狗屎”、“混账”什么的。
　　“……榎木津先生？”我绕到他身后喊了一声。
　　发色浅淡的男人微微扭头，“和惠？”
　　“都说了是惠子啦，”这个男人热衷于莫名其妙的取名方式，准确来说他身边的、包括关口先生的那些人都喜欢这种方式，因此我势单力薄的反抗显得格外可笑，“不过您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我更想问的是，早上他骑着的机车怎么不见了。
　　不过八成是他随手丢到哪里去了吧，反正就是那句话，榎木津先生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钱多烧手”的暴发户气质。
　　“久远寺的医院在这附近，”他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你说要访问的学生就是住在这一带吗？”
　　“是啊，托了那家人的福，我听说了不少不得了的事情呢。”
　　“……不得了的事情？”
　　“比如青蛙脸的婴儿啊姑获鸟啊什么的，都是关于久远寺家的传说。”
　　不得不说久远寺家的风评比想象中的还要差劲，仅仅是告辞的时候随口一提，学生的母亲便露出惊恐的表情，絮絮叨叨地说着听上去完全是杜撰的传言。
　　也许久远寺家本来就不怎么受欢迎也说不定。
　　姑且不论青蛙脸婴儿，姑获鸟实际上就是中国所谓的鬼车，不过在日本的传说和在中国的传说有着微妙的差别。日本民间目前比较容易接受的说法就是姑获鸟为产女死后怨气所化，形象大抵是抱着孩子、腰腹以下染血的年轻女人。
　　当然，这是迷信的说法，听听就算了，不能当真。
　　之所以和久远寺家有关系，大概就是因为那几起婴儿失踪事件。据那学生家长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十年前就曾经发生过，医院方面给的解释依旧是流产死胎。
　　死胎在女子生育过程中算不上罕见，这么解释也算合情合理，但如果每一个婴儿都被母亲说成“失踪”而非“死掉”的话，久远寺医院的说法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榎木津先生若有所思地听着我的汇报，最终开口道。
　　“别想了，”他说，“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剩下的交给警察就好。”
　　我注意到对方的说法是“案子”而不是“事件”，换句话说他应该察觉到了什么东西，不然也不会说要交给警察。
　　说到警察，来的八成是木场先生吧？
　　关口先生说榎木津先生能够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不知道那种东西是否存在，但估计这个男人的我行我素和那个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关系的。
　　男人用毫无波澜的目光注视着我的脸，“其实和惠你也知道些什么的吧？”
　　“……什么？”
　　“啊，不，没什么。”他耸耸肩，露出“你就当我是在胡扯就好了”的表情，“我忘了。”
　　我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理解对方的说辞了，“忘了？”
　　“稍微忘了一些事情，”榎木津先生好脾气地解释道，“不是什么大事。”
　　“啊……这样啊……”
　　男人转移了话题，“你还有没办完的事情吗？”
　　我想了一下，摇头，“没有了。”
　　“那真是太好了，”他露出小孩子一样的喜悦表情，“比起和猴子男人一起回家，果然还是少女比较好啊！”我想他所指的“猴子男人”应该是关口先生，他经常用“猴子”来形容那位作家。
　　老实说我不太擅长应付榎木津先生这种性格的人，他那不知道该说天真还是该说是傻的个性令我十分头痛。
　　我还记得和榎木津先生的初次见面。
　　如同人偶娃娃般精致的男人用困惑的目光打量了我许久，旋即扭头对一旁的关口先生说了一句“看不见”。
　　当时我以为他是看不见我，但是寅吉告诉我说榎木津先生并非完全失去了视力。
　　虽然侦探先生的左眼的确是在二战的时候被照明弹击中而几乎失去了全部视力，可他的右眼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损伤，就算从小就有弱视的毛病，也不至于连站在自己身前的大活人都看不见。
　　之后的相处也证明了这一点。
　　榎木津先生能够准确地捕捉到我的身影，平日看书也没用任何不方便的地方，怎么想都不可能是视觉障碍者。
　　侦探先生那句不知有意还是无心的话给我招来了不小的麻烦。无论是关口先生、木场先生还是他们的另外一位朋友、名为中禅寺秋彦的旧书店老板，他们都对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老实说我被他们当成怪物围观过很长一段时间。
　　那段新鲜劲过了之后，大家便对“安和惠子”这个人习以为常了，只不过榎木津先生偶尔会突然心血来潮盯着我的脸一盯就是很长时间。
　　我们上了车。
　　车上人还不少，我随便找了个地方站定，榎木津先生站到我身后，刚好替我挡住了人群。
　　“久远寺医院的事情……”受不了沉闷的气氛，我决定找个话题。
　　很明显这个话题不怎么样，因为侦探先生露出了十分严肃的表情，“和惠，我不管你是不是对这个案子有兴趣，但是它已经结束了，还是不要随随便便牵扯上的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