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伽南香

11、前世的五百次回眸

　　从开学到现在，林静都一直避着不去俱乐部，无论章言采取什么样的方法连哄带骗，她依旧不为所动。
　　但是总些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处处透着点怪异。连刘晓嘉都会很不耐烦地对着她说：“林静你做什么？在看什么小说？有必要笑成这个样子吗？”
　　林静讪讪地回答：“可是的确很好笑啊！”
　　“你看《平凡的世界》都能笑成这个样子？你疯了？”
　　她只是多笑了一点而已。这样才能让人觉得她是很快乐的。
　　只是午夜时分，突然会从梦中惊醒。
　　朱凌阳的脸在她面前晃动，眼里透着让人揪心的痛楚：“告诉我，你喜欢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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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慢慢地松手，慢慢地离开……
　　她在他背后，抬了抬手，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化为泪流满面。
　　朱凌阳的脸一直在她的面前晃，让她心神不宁，尽管在所有人的面前装作平静如水，也骗不过夜深人静时候的自己。
　　错过了一步，也许就只能一直错下去了吧……

　　如果说有什么不平常的事发生，那就是开学的时候章言和廖秦路分手了。
　　章言笑嘻嘻地说：“那是暑假的事情了”，然后佯装生气：“你们太不关心妹妹我了。”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林静细细地打量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章言一把抓着枕头向她扔了过去，叉着腰笑骂：“看什么看？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痛哭流涕要死要活才是正常啊？”
　　林静暴汗，只得说：“当然不是了，只是觉得你不像是分手的人哪！”忍不住问：“难道你一点也不难过吗？”
　　“难过？”章言冷笑：“为什么要因为不爱的人而难过？”
　　不爱？
　　章言保持沉默，低头做自己的事情来。
　　廖秦路倒是天天打电话过来，但是章言发过话：“就说我不在，如果谁敢和他多啰嗦，我就和她绝交！我是说真的！”
　　看来的确闹得很厉害，她还把手机号码都换了。
　　廖秦路也不敢在宿舍楼下或者教室门口等她，因为章言放话：“如果你再在我宿舍楼下和教室门口等我，我立刻打110报警！”
　　宿舍的人劝她，何必那么绝。
　　但是她真的像是变了个人。
　　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么一个天真活泼的人变得那么绝情？林静唏嘘不已，当时他们的浪漫是有目共睹的。
　　谁也帮不上忙，谁也不能帮上忙。
　　直到廖秦路找上她。

　　倪利明尴尬地对她说：“他已经在我宿舍颓废了很久了。我想，有些话还是解释得清楚一点好吧。”
　　既然现在爱得颓废，当初又怎会让事情变成现在的地步？
　　真相往往残酷，暑假里章言由于好奇登录了他的邮箱，却意外发现他一直和前女友邮件联系。于是愤怒的章言又查看了已经发送邮件。让他们变得决绝的是一些话语，他说道：“今天，一个女生跑过来问我有没有空，和我约会。这时我想起我们的初识来。于是我答应了。也许是从她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
　　“我失败地发现，我忘不了你，我依然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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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静冷笑不断：“章言看你的邮件是不对。但是，如果没有看到你的邮件，也许一辈子就被你当代替品吧。”
　　廖秦路脸涨红了：“当她和我分手，我才知道我离不开她。可是她怎么也不相信我。”
　　“我很想甩你一个巴掌！”林静怒吼：“你不爱她，就不要招惹她！你这算什么？你现在求她回头不觉得太晚了吗？你既然选择了她，就对她负责，就算不爱她，也不应该和其他人再牵扯！”
　　一片寂静。
　　她一字一顿地说：“你选择的，是对是错，就得走下去。从开始的时候，你就欠她了，除非她不要你，否则，就算你不爱她，也得为你的选择继续负责下去！”
　　她没有发现一旁的倪利明脸色发白。

　　回到宿舍，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趁没人的时候把和廖秦路的对话告诉章言。
　　章言一直微笑的脸垮了下去，抱着林静失声痛哭：“你知道我有多失败吗？我原来一直都是被当作一个替代品。他说喜欢我，其实是透着我说给其他人听的！暑假里，我真的觉得好痛苦，但是又不知道该跟谁说，在家里还得装得很开心的样子。你知道伪装有多累吗？我恨他，为什么要骗我？”
　　知道。林静心里说，她怎么会不知道伪装是多么艰难呢。
　　林静微微红了眼，对她说：“现在他觉得离不开你，你愿意给他个机会吗？”
　　章言坚定地摇摇头，惨笑：“爱情里没有欺骗。”
　　林静无语，心微痛，欺骗，似乎说的就是她。
　　章言说：“我有洁癖。宁愿失去，也不愿意勉强维持。对我来说，没有重新开始。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有了污渍，就永远洗不掉了。”
　　林静把话转述给廖秦路，他脸色苍白，步伐不稳地离开。看着他的背影，她百感交集，他们这段感情，就这么结束了，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谁知道呢，一步下错，满盘皆输。那么趁着现在，尽量不要走错。
　　他们都是彼此生命中一个漫不经心的过客。匆匆而过，带着一些遗憾，也许，将来微笑回忆的时候，会带着些许甜蜜。又是深秋，落叶纷飞，地上总是扫不完的枯黄叶子。刚刚扫过，又飘下，不正像理不清的愁绪，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茫茫人海中，牵过手，相爱过，也许该满足了。
　　当她跟倪利明感叹的时候，他凝视着她，似乎黯然无限。
　　直到李秋来F大，林静才稍微高兴了一点。

　　自从上了大学，李秋慢慢地和她疏远了起来。她无奈，高中时是最好的朋友。本以为到了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应该更为亲近。但是事与愿违，人越发生疏了起来。经常给她发短信也得不到回音。
　　邱璐璐人在北京，疏远得更厉害。
　　倪利明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新的生活圈子，你看，你有了新的朋友，她们也会新的朋友。人都是往前看的。你不要太伤感。”
　　可叫她如何不伤感？
　　只有和高中的朋友待在一起，她才能暂时得到一点精神上的安慰，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淡淡的有些哀愁的暗恋，更多的是嬉笑怒骂……就算是被老班教训，罚站，也是弥足珍贵的轻松时光。
　　不经意的视线接触，也能让她心中小小雀跃一会……那时，多快乐！
　　在现在的校园里，有时也能遇到朱凌阳，但是她都是匆匆转开视线。任由那灼热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
　　“告诉我，你喜欢过我吗？”
　　她想回答，可是，为什么他们之间有这么多人？刘晓嘉，倪利明，她怎么能残忍地去伤害他们？
　　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谁也跨不过去。
　　如果……
　　如果，高考那年暑假她肯正视，她没有逃离，那么……
　　如果，进入大学后，她不躲避，那么……
　　如果，她和刘晓嘉不是室友，那么……
　　如果，她没有对倪利明点头，那么……
　　千万个如果，最后只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想什么那么出神？”回过神来，李秋的手在眼前晃动。
　　“没，没什么。”林静喝了口奶茶，掩饰地笑笑。
　　“倪利明呢？”李秋嘲讽：“他舍得扔下你一个人啊？这倒不像是他嘛！我感觉应该是你走到哪，他跟到哪才对！”
　　他也许是在生气吧，林静有些难过。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体贴，但是她就是能感觉他的一些生硬。不知为什么，这让她更加难过。
　　她又恍惚了起来。

　　上周俱乐部进行新的会长选举，要求所有的人参加，她已经避了很久了，那次没有借口继续缺席。
　　她被章言早早地拉到了活动中心，布置起会场。这本来是章言的事，但是她夸张地哭丧着脸大叫：“我还在失恋哪，你怎么那么狠心哪！”
　　于是这些爬上爬下的活就轮到了林静。
　　横幅要用固定到墙面上去，林静站在椅子上，踮着脚调整着横幅的位置。
　　“这样行吗？”
　　“左边低一点，不行，再低一点，现在太低了……”
　　好不容易确定了位置，发现图钉根本钉不进墙面，眼看着离开会的时间越来越近，她们急得团团转。林静突然灵机一动，对着章言说道：“你去超市买一卷大的宽的透明胶，那种很宽的”，她比了比宽度，然后对她挥手：“赶紧去，快去快回！”
　　章言快步跑了出去，她则留下来继续试着图钉有没有用。
　　只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她只当是章言，头也不回地问：“现在这个位置差不多吗？”
　　朱凌阳的声音响起：“嗯，正好。”
　　她吓一跳，一个没站稳，啊了一声，竟从椅子上跌倒。想着这下完了，可这时一双手伸了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朱凌阳已扶起了她。
　　她窘得不得了，连忙道谢，跳离他的怀抱，可是，胳膊一下子被他拉了住，他用力一收手，整个人便进了他的怀抱。她又羞又急，用力挣扎，可是他低声笑道：“你逃不掉的！”
　　她恼怒急了，越是挣扎，他拥得越紧，她只能无奈道：“别人都要过来了！”
　　“就让他们过来吧。”他喃喃道：“刚摔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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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她的头转了过来，仔细地看她，眼里充满了言语，让她的心慢慢揪痛了起来，他不让她偏过头去，只是看着她，像是要把她一次看尽。猛地，吻住了她，猛烈而缠绵……她死命挣扎，几乎要哭了出来。
　　他这才放过了她，呆呆地说：“我这是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跌撞地向外跑去。林静瘫坐在地上，眼前浮起了暑假的街头，他就这么拦着她不让她走，问她：“你喜欢过我吗？”
　　她无从回答，想走。
　　他绝望地扳过她的身子，狠狠地吻她，在大街上，人来人往。
　　最后她挣脱开来，发疯一样往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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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强打起精神，拍掉身上的灰，正巧章言走了进来，拿着透明胶，继续忙碌。终于在人来齐前，把会场全部布置完整。
　　人事变动得很太厉害，唯一不变的是朱凌阳连任会长。
　　但是出乎意料地，倪利明在一开始就宣布退出俱乐部，大家惊讶地问他原因，他笑笑：“要准备专四考试了。”
　　林静怀疑地看着他，他考专四都还要准备吗？！以前她问过他专四是不是很难。他嘿嘿直笑，然后很为难地说：“比托福简单一点吧，我不知道，托福是高二时候考的，那时觉得不是很容易。”真是打击人！
　　现在说要为了准备专四而辞职，也没有和她商量过，她觉得一头雾水。
　　“姐夫他干嘛辞职不干了啊？不是做得好好的吗？”章言推推她，小声地问。
　　“我也是才知道的。”
　　“你们吵架了？我刚买透明胶过来的路上遇到他，他刚从这里出去，脸色很不好看的样子”
　　“……”
　　原来如此！
　　那天以后，他也没提起过这件事情，她也不提。他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她犹豫着实在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只是她知道他是不高兴的，甚至可以说是气恼的，他虽然想极力掩饰，但是没有办法掩饰偶尔露出的一点复杂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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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秋快受不了了。她跑过来找林静叙旧，可是对面的人每过三分钟就神游一次！一点也不在状态。
　　她抓起书包，对着林静说道：“我回去了，你喊我过来就是和你面对面喝水，一句话都不讲吗？”
　　林静连忙赔笑。
　　李秋还是气呼呼地要走，直接下楼往公交车站台走。
　　“请你吃晚饭，吃了晚饭再走嘛！”林静亲热地挽起她的手，被狠狠摔开。
　　“我错了，你原谅我嘛！”继续讨好，遭到一声冷哼。
　　突然，李秋停了下来，问道：“林静，你和我说实话，你喜不喜欢倪利明？我想听你说实话！”
　　沉默。
　　冷笑一声，李秋背起包，扔下句：“林静，你是世上最铁石心肠，最自私的人。倪利明他真是好眼光！”
　　“那你要我怎么做？”林静对着李秋的背影大喊，声音呜咽。
　　“如果你不爱他，就放了他，不要让他更加痛苦下去。”李秋声音飘了过来：“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不爱他，又霸占着他，你这算什么？林静，我发现越来越不了解你了，你既然不爱他，为什么要和他交往？你是空虚无聊吗？还是你纯粹想玩弄一下人家的感情？你怎么能这样呢？！”
　　“李秋——”林静忍下眼泪，半晌才挤出了这么一句话：“你是我朋友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你知道我不是这样不堪的人。”
　　“是吗？以前知道，现在——”她转过头：“可是现在我不知道了。”